84,李建你可別傻到去幫田單

對於藺相如和廉頗的答案,李建提出了反問。

“為什麽不能幫助田單?”

先開口的是藺相如:

“大王既然想要拿下田單,你若是力保田單,豈不是就等於和大王作對?”

廉頗更是旗幟鮮明:

“田單這老小子占據著相邦之位,他不下來我們怎麽上去?”

可以看得出來,藺相如和廉頗還真是巴不得田單趕緊下台。

至於田單下台之後誰當相邦,屆時各憑本事。

可田單要是不下台,相邦之位不空出來,一切就都無從說起了。

李建點頭道:“明白了。”

藺相如似乎還有些不太放心,又叮囑了李建好一會。

“你要記住,這件事情上老夫兩人是絕對不會支持你的。”

廉頗怪笑一聲,道:

“不但不會支持,而且你要是想幫田單,我們還會站在大王一邊,堅決打壓你和田單!”

盟友也並不是每件事情上都有相同看法,在田單這件事情上就表現得淋漓盡致。

李建沒有搭腔,而是繼續陷入思考。

趙王想要罷免田單,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今藺相如和廉頗也選擇站在趙王那邊,就讓田單的對手們變得更加的強大。

李建隻不過是區區一個邯鄲令上大夫,真的有必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去幫助田單嗎?

不管怎麽看,這都是一件極為費勁,而且基本上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見李建不說話,藺相如主動開口,說起了今日前來的真實目的。

“關於那個謠言,樓昌除了鎖定田單之外,還有其他收獲嗎?”

作為一名老政客,藺相如非常清楚,每一次政壇的動**都是打擊政敵的機會。

就算不主動出擊,知曉更多的內情也可以讓藺相如在這些動**之中明哲保身。

李建也不隱瞞,將所知道的內情原原本本的陳述。

“前天的時候,樓昌帶人去了樂乘的府邸。”

“當時我的人隻是跟在他們的身邊,但談話時隻有樓昌和樂乘兩人在場。”

“本以為對樂乘隻不過是常規問話,沒想到卻驚動了田單。”

李建派了十名衙役跟著樓昌,當然會在這些衙役之中安插耳目,了解樓昌的行蹤。

聽完李建的陳述後,藺相如和廉頗的表情都有些放鬆。

廉頗嗬嗬怪笑道:

“沒想到這一次大王居然在巧合下鎖定了田單,還真是天助我也。”

藺相如摸著胡須,道:

“我們堂堂大趙,不說號令天下吧,現在也是和秦國兩強爭鋒,什麽時候輪到田單這一個齊國人來當相邦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語之中的意思都很清楚,就是希望李建放棄幫助田單的想法。

終於,李建開口了。

“不行。”

廉頗心中一喜,追問道:

“什麽不行?”

李建看向廉頗,道:

“做一個背信棄義之人,不行。”

廉頗愣住:

“什麽背信棄義?”

李建道:

“月前,我因七公主賜婚一事,曾經拜訪都平君,請他助我。”

“當時我就告訴他,若是有朝一日他有難,我會助他。”

“這是我的承諾。”

“如今他確實有難,我怎能背信棄義,棄他不顧?”

廉頗老臉漲得通紅,直接拍了桌子。

“李建,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東西嗎?”

“為了一個田單,你居然想要和大王,還有老夫兩人作對?”

藺相如的臉色同樣也是非常的難看,過了好一會才道:

“李建,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大堂之中的氣氛開始有些凝滯。

無論是藺相如還是廉頗,兩人都發自內心的不希望李建卷入到田單的這個大麻煩之中去。

李建抬頭,看向藺相如,認真的說道:

“藺卿,男子漢大丈夫,當以信義而立。”

“若今日我能拋棄都平君,那他日我也能無情的拋棄你們這些盟友。”

“這樣的李建,難道就是你們想要看到的李建嗎?”

這個反問讓藺相如和廉頗一時無言。

信義,是這個世界上已經非常稀少,但卻又被人所稱頌的品德。

廉頗歎了一口氣,道:

“小子,你有信義自然是好的。可這件事情關係到相邦之位,是你一個小小的上大夫能插手的嗎?”

“若是將來田單被罷官,你可以想辦法在其他方麵幫助他,也不會有人說你背信棄義。”

“可現在這種情況,你若是插手了,被大王記恨了,那你的前途就全完了,你知道嗎?”

藺相如歎息一聲,道:

“是啊,就算老夫兩人看在你的麵子上不對田單落井下石,可還有平原君呢?他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到那時候,麵對大王和平原君、平陽君,你覺得你一個人能有什麽勝算?”

看著麵前苦口婆心的兩老,李建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動。

都說政壇之上無真情,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李建能感受到兩老確實是盡心盡力的為李建著想。

李建開口道:

“其實兩位可能有一些誤解。”

“首先,我肯定是還想要在大趙政壇之中呆下去的。就算參與到此事之中,我肯定也是要有些把握才去做。”

“其次,我剛剛也已經想好了,這一次我們的勝算應該還是不小的。”

廉頗和藺相如都顯出不解表情。

廉頗道:“你覺得你有勝算?”

藺相如道:“你剛剛說,‘我們’的勝算?”

李建一個個耐心解答:

“是的,勝算確實不小,大將軍。”

“藺卿,我說的確實是‘我們’的勝算。”

藺相如搶先開口:

“你覺得我們會在這件事情上幫助你?”

李建看向藺相如。

廉頗和藺相如的組合之中,藺相如無疑是那個大腦。

想要利用這兩位重臣的力量,最重要的就是得先說服藺相如。

李建道:

“藺卿應該還記得,我之前在貴府上給藺卿解憂時分析的政壇局勢吧。”

藺相如點頭道:

“老夫當然是記得的。但老夫沒記錯的話,當日你隻說了田單不是老夫的頭號敵人,可沒說過要老夫出手相助田單吧?”

李建微笑道: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的情況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那自然就要采取新的策略了。”

藺相如皺眉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行,老夫倒要看看,這一次你如何說服老夫。”

李建還以一個微笑,咳嗽一聲,開始長篇大論。

“先假設田單真的因為此事而下台,那麽誰會是下一任相邦之位呢?”

“不可否認,大將軍、藺卿、平原君甚至是平陽君都有機會,但平原君應該會是那個最終勝出的人。”

廉頗聞言,非常不服氣的插嘴道:

“憑什麽是趙勝那小子?老夫都比他強多了。”

李建笑道:

“第一,平原君是先王的同母胞弟,大王的親叔叔,也是大王如今在世最親的親人。”

“第二,平原君門下三千遊俠,不餘遺力的為他宣傳,他在諸侯國之中的威望也是相當高的,應付外交場麵時能鎮得住場。”

“第三,平原君一直掌管情報部門,這是一個隻有大王心腹之人才能掌控的位置,天然就為他加分很多。”

“綜上所述,平原君繼承相邦之位的希望應該在八成以上。”

聽著李建逐條的分析,廉頗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變得有些喪氣。

“按照你這說法,辛辛苦苦把田單趕下來,還要便宜了趙勝那小子?”

“罷罷罷,這件事情不幹也罷!”

李建笑道:

“正是這個道理。若是平原君上位的話,他憑借著大王的信任,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以及三千門客的輔助,一定會很快就控製住局勢,坐穩相邦之位。”

“到那時,想要挑戰平原君的相邦之位便是難上加難,幾乎可說是毫無可能。”

“可若是田單留在相邦之位上,情況就完全不同。”

“田單是齊國人,唯一的根基太後又已經去世,勢力也沒發展起來,手下隻有一個樂乘,是真正意義上的勢單力薄。”

“這一次就算我們幫了田單,將來想要把田單從相邦之位上推下來,也比推翻成為相邦的平原君容易太多。”

“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從兩位的角度來說,顯然田單留在相邦之位上是更好的選擇。”

聽完李建的話之後,藺相如和廉頗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

良久,藺相如看向廉頗,道:“你怎麽看?”

廉頗搖了搖頭,嘿嘿苦笑兩聲:

“還能怎麽看?娘的,這小子的話是一通接一通的說,把人都說暈了。”

“你自己決定就好,你要是願意幫這小子,老夫也一起幫他拉田單一把就是。”

藺相如目光落回李建身上,搖頭歎息。

“李大夫,老夫自認為也是個薄有口才之人,但在見到你之後才發現,這天底下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你說得對,在這件事情上,老夫和大將軍可以幫田單一次。”

得到這個答案,讓李建的臉上也是露出喜色。

“藺卿果然不愧是聰明人,我就知道藺卿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李建當然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去對抗趙王,正如藺相如所言,那已經不是幼稚,簡直就是愚蠢。

有了藺相如和廉頗的幫助,事情就大有不同。

這兩位可是在趙國政壇之中混跡幾十年的時間,無論勢力還是人脈都非常的強大,擁有著連趙王都無法小覷的強大能量。

他們兩人表達的意見,趙王是必須要慎重考慮的。

藺相如詢問道:

“接下來,我們要如何配合你?”

李建笑道:

“不瞞兩位說,李建打算先去一趟都平君府,和他商量一下。”

“若是有什麽需要兩位出手的地方,李建一定不會客氣的。”

廉頗瞪了李建一眼:

“所以說,你小子連留我們吃頓飯都不願意?”

李建笑了起來:

“事情緊急,還請大將軍諒解。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田單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他的府邸,坐在書房之中長籲短歎不已。

“沒想到老夫縱橫齊趙兩國,今日竟然落到這般窮途末路。”

田單心中極為苦澀。

當年在齊國,田單就是和齊襄王不合,導致最終被罷免掉了齊國相邦的職位。

本以為來到趙國之後,有趙太後的支持就能大展拳腳,卻萬萬沒想到,這趙王也想要罷免掉田單的相邦之位!

這人的命運啊,怎麽就如此的忐忑呢?

最坑的是,當年在齊國田單起碼還能利用人脈威望什麽的掙紮一下,但在趙國,田單壓根就沒有人脈和威望可言!

還沒等田單顧影自憐多久,房間門就被敲響。

“何事?”田單沒好氣的問道。

門外的家臣恭敬道:“回君上,邯鄲令李建大夫來訪。”

“什麽?”田單直接愣住。

他明明才剛從李建的府上回來,這才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怎麽李建又跟過來了?

但旋即,田單的雙目中爆發出希望的光芒,猛得跳了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衝出房門。

“快,給本侯打開正門,迎接李建大夫!”

李建有些驚訝的看著麵前徐徐打開的府邸正門,又看著狂奔而來的田單,楞了好幾秒鍾,然後笑了起來。

“這人啊……”

人啊,一旦在絕境中有了希望,就真的是什麽低姿態都能擺出來啊。

田單親切的拉著李建的手,一路來到書房之中就座。

“李大夫此次來訪,是不是有了什麽辦法來幫助老夫?”

田單幹脆也不自稱本侯了。

李建笑著點頭道:

“不瞞君候,確實是有了一個辦法。不過這個辦法的話,還需要君候親自跟我走一趟,去拜訪一個人。”

不用說田單也知道,這個人必然是能幫助田單的關鍵人物。

田單忍不住問道:“此人究竟是誰?”

李建道:

“此人就是前兩日剛剛抵達邯鄲,代表齊王來吊唁太後的齊國大臣,後勝!”

“後勝?”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田單先是一愣,隨後眼中光芒散去不少。

“李大夫有所不知,這後勝除了溜須拍馬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本事,乃是真正的佞臣一個。”

“而且,當年在齊國的時候,老夫和他之間的相處也稱不上愉快。”

“像這樣的人,老夫怎麽可能指望得了他幫上忙呢?”

看著田單有些失望的表情,李建哈哈的笑了起來。

“都平君,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吧。在很多時候,忠臣未必幫得上忙,但佞臣卻一定辦得成事啊!”

田單沉吟半晌,歎息一聲。

“也罷,既然李大夫都這麽說了,那咱們這就動身,去拜訪一下那個後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