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太後的妥協

聽著廉頗的話,在場所有趙國君臣臉上的表情都頗為複雜。

平原君忍不住道:

“此事究竟是否屬實?該不會是李建讓人偽造出來的吧。”

李建剛剛被禁足,廉頗就拿出了這麽一份極有分量的捷報來幫他脫罪。

無論怎麽看,都覺得這個事情過於巧合了,很難讓人不生出懷疑之心。

平原君話音落下,在場便有幾名趙國重臣先是恍然,隨後麵帶懷疑看向廉頗。

麵對這樣的質疑,廉頗毫無懼色,還露出一個大大的嘲諷笑容。

“究竟是否屬實,調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三千多顆腦袋和五千戰俘,不可能憑空變出來吧?”

“至於馬鞍和馬鐙的作用是否有效,那就更簡單了。”

“李建不是發明者嗎?他府中肯定是有馬鞍和馬鐙存在的。直接從他府裏拉幾匹馬出來遛遛,結果不就有了。”

聽著廉頗信心十足的話語,眾人心中剛剛升起的懷疑頓時又被打消。

要說偽造幾顆人頭,來波殺良冒功確實有可能。

但偽造這種潑天的大功勞,那查出來簡直不要太容易。

除非是腦子真有問題,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幹。

從過去的幾個月來看,李建的腦子不但沒有問題,而且還非常的好使。

趙王終於找到機會開口:

“這馬鞍和馬鐙,寡人在春狩的時候還真在李建的坐騎身上見過。沒想到居然還是如此神異之物,實在讓人震驚。”

趙王的開口,無疑成為了另外一個佐證。

太後終於也開口了:

“這功勞……當真毫無虛假?”

廉頗大笑:

“老臣願以人頭……咳咳,若此事有假,太後盡管斬了李建等人的人頭便是!”

藺相如忍不住瞪了廉頗一眼。

廉頗直接無視。

太後環視眾人:

“諸卿,都來說說看法吧。”

田單一臉的糾結,沉吟良久才道:

“老臣……謹遵太後之命。”

平原君表情有些苦惱,但過了好一會還是道:

“臣覺得,若李建當真立下這番大功,大趙確實應該給其足夠的封賞。”

平陽君皺眉道:

“李建才剛剛從下大夫升了中大夫,難道現在就又要升上大夫?”

廉頗眉頭一豎,道:

“有何不可?”

平陽君搖頭道:

“自然不妥。李建才剛剛及冠就已經是上大夫,這速度何等驚人?若是這般下去,豈非三十歲不到就能成為上卿了?”

平陽君的話說完,趙國君臣心中都是一跳。

三十歲不到的上卿?

這也太扯了吧。

可仔細一想,李建幾個月的時間就從下大夫升到上大夫,那再用幾年時間升到上卿,似乎也真不是沒有可能。

太後斷然道:

“升上大夫確實不妥,還是……”

太後的話又一次出現停頓。

眾臣都是人精,紛紛回過神來。

既然不能升官,又必須要給李建足夠的賞賜。

那顯然就隻能……

廉頗重重咳嗽一聲,左顧右盼,擺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想想還嫌不夠,於是廉頗又在開口時刻意壓沉了聲音。

“太後既然不想給李建升官晉爵,那麽就還請在婚事上讓李建自行做主吧。”

太後又一次咳嗽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後身上,看著這位趙國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拿著一條手帕捂著嘴,發出難受的咳嗽聲。

田單看著太後手中的手帕,和記憶中幾天前的那一幕做了對比,最終確定一點。

這是一條嶄新的,田單從未見過的手帕。

田單開口道:

“老臣以為,李建雖忤逆狂放,太後今日卻能饒恕其罪,足證太後之心胸廣闊也。”

平原君眼珠子一轉,笑道:

“正是這個道理。此事過後,太後知人善任之賢名想必又要響徹天下了。”

廉頗一個激靈,忙道:

“對對對,太後何必與李建一般見識呢?”

聽眾臣這麽一說,太後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不少。

她冷哼一聲,道:

“既然諸卿都這般為他求情了,那念在他為大趙立下如此功勞的份上,他愛娶誰就娶誰去吧,老婦也懶得理會了!”

眾臣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齊聲讚道:

“太後英明!”

太後看著眾臣這邊態度,心中突然頗感無趣,直接站了起來:

“今日廷議到此結束!”

眾臣三三兩兩散去。

“藺相如,你給老夫站住!”

廉頗一邊高聲呼喊,一邊加快腳步,緊趕慢趕,終於還是追上了藺相如。

藺相如麵無表情的看著廉頗:“離我遠些。”

廉頗嘻嘻一笑,將手強行搭在藺相如肩膀上:

“怎的,都是幾十年的朋友了,老夫恭喜你得個好孫婿還不行了?”

藺相如斜眼看著廉頗,語氣冰冷:

“你確定不是來看老夫這個出爾反爾之人的笑話?”

廉頗點頭道:

“其實也有這方麵的因素,哈哈哈哈!”

這笑聲讓藺相如的臉龐氣得通紅,用力想要掙脫廉頗搭在肩膀的手。

但並未如願。

藺相如氣呼呼的說道:

“你走,老夫現在不想看到你。”

廉頗笑嘻嘻的說道:

“怎麽,一個負荊請罪被你用來壓老夫幾十年,老夫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由頭,說你兩句都不行了?”

藺相如歎了一口氣,道:“就兩句?”

廉頗搖頭,大笑道:“怎麽可能?那必須說到你我老死才行,哈哈哈哈!”

趙國宮城某處宮殿之中,七公主正對著鏡子,左搖右擺,欣賞著剛剛換上的新衣裳。

“你們說,本公主穿這身當嫁衣如何?”七公主詢問身後的侍女。

一名侍女小心翼翼的說道:

“公主,這身衣裳顏色過於鮮豔,似乎不合嫁衣禮製。”

七公主俏臉一沉,冷聲道:

“本公主說要什麽樣的禮製就要什麽樣的禮製,哪裏輪得到你這個下人婢子說話?拖下去,掌嘴二十!”

繆賢蒼老沉穩的聲音突然響起:

“臣覺得不需要掌嘴,更不需要什麽嫁衣了。”

七公主看到繆賢明顯吃了一驚:

“繆賢,你怎麽擅闖本公主的閨房,也不稟報?等會本公主一定要稟報母後,治你一個無禮之罪!”

繆賢看著七公主,非常平和的開口道:

“公主殿下,今日老臣來是為了替太後通報一個消息,你和李建的婚約已經取消了。”

七公主俏臉上的表情頓時凍結,立刻大叫起來:

“這不可能!”

繆賢看著七公主,緩聲道:

“這是太後的旨意。”

七公主怒道:

“母後和王兄如此疼愛我,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繆賢無言。

七公主猛然看向繆賢,眼神之中滿是怨毒:

“繆賢,是不是你在母後和王兄麵前進了什麽讒言,是不是你故意害我!”

繆賢越發無語,搖頭道:

“七公主好自為之吧。”

說完,繆賢頭也不回的走出這間宮殿。

在他身後,是七公主憤怒若狂的大罵聲,和諸多器具被打翻在地的乒乓聲。

李府。

李建安坐在書房之中,非常仔細認真的寫信。

第一封信是給李牧的。

“日前所說的騎兵之法,其中一些乃是在下聽父輩描述戰場之道所得,還請李牧兄與實戰經驗有機結合,不能機械照搬,以免令邊騎軍團將士多受傷亡……”

孫子兵法可是足足有十三篇,每一篇就算一封信,那也得寫十三封信。

李建這騎兵之法雖然在篇數上比不過孫武,但論到字數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這些天李建一封封的寫信,可謂筆耕不輟。

又寫完一篇騎兵之法,李建長出一口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書房的門突然被撞開,毛遂一臉興奮的衝了進來。

“大夫,宮中的使者來了,來宣讀太後旨意了。臣覺得,應該是個好消息!”

李建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有些好笑的看著毛遂。

“你怎的如此肯定是好消息,莫非你給那使者塞錢了?”

毛遂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臣可是清廉之人,怎可能塞錢……嗯,使者剛剛一進府中就麵帶笑容,還說讓臣恭喜大夫呢。”

李建聞言,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那還等什麽,去接旨!”

片刻後,李建率領媽媽妹組合,以及府中諸多管事下人齊聚,聆聽這份來自太後的旨意。

“都統李建,發明馬鐙馬鞍,為國家立下大功。”

“賞錢十萬,絹布五十匹,駿馬五匹。”

“聞藺氏女賢良淑德,著李建與其擇日成親!”

“即刻解除禁足,明日起回宮執勤!”

宣讀完畢,李府上下再也按捺不住,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

生母陳氏更是老淚縱橫,哭倒在姨娘劉氏懷中。

“建兒沒事了,李氏終於要有後了!”

藺府後院,藺柔同樣也從父親藺儀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一顆芳心頓時被喜悅所充滿。

“父親說的是真的?女兒當真……可以嫁入李氏了?”

藺儀笑嗬嗬的點頭。

“是啊是啊,沒想到這李建大夫是當真有本事。出的主意不但能讓你大父瞠目結舌,就連太後和大王都要讓他三分。”

“柔兒啊,你將來嫁到了他家,須要好生伺候這位夫君,更要打理好李府上下,不能讓別人小看了我們藺氏家教,明白了嗎?”

藺柔畢竟是個少女,聽到這些婚嫁之事不免還是雙頰緋紅,輕聲點頭。

等到藺儀離開,藺柔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發出了歡呼聲。

“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