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當麵拒絕太後賜婚
新的一天,太後一如既往的處理著政務。
突然,她將幾份奏章單獨挑出,對著麵前的田單道:“你看看這幾個人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沒審閱過這些奏章?”
趙國的疆域和人口在戰國七雄之中也不算小,每日政務繁多,是以奏章上來之後往往要經過田單審閱一遍,比較重要的奏章再呈閱到太後這邊來。
田單接過其中一份奏章翻閱了一下,上麵指責相邦田單因為政治恩怨而報複李建,誤導大王和太後指婚七公主給李建,不顧李建和藺氏女兩情相悅的事實。
其他的幾份奏章雖文字用詞不同,但語氣大同小異,全都是針對田單,維護李建。
田單麵不改色,道:“回太後的話,老臣當然審閱過這些奏章。不過奏章上的內容涉及到老臣,還得太後決斷才是。“
太後冷笑一聲,道:“若是老婦沒有記錯的話,這幾個上奏章的都是李建的姐夫和李氏親家吧?果然這李建還是要再好好磨礪一番,才能放心的交給大王。”
田單道:“不瞞太後說,其實還有其他一些大夫也上奏章為李建申述。隻不過那些奏章之中沒有涉及到老臣,為驚擾太後,老臣就全部都過濾掉了。”
“什麽?”太後臉色微變:“李建哪裏來的這些人脈?”
田單道:“李建乃郎中衛都統,麾下郎官都是各大家族的嫡係子弟,其中不乏卿、大夫之子。”
太後哼了一聲,道:“那也沒有一個卿願意接見他,不是麽?”
田單道:“卿位高權重,更能體會太後心思,自然不敢擅自開口。但大夫們或位卑官小或遠離中樞,自然不知道太後和大王的心思,給李建說動也是情有可原。”
太後皺眉良久,突地心生不耐,將幾份奏章全部推落桌案。
“統統拿去扔了!去,把李建叫過來。”
趙王腳步輕快,沿著趙國宮殿長廊,朝著不遠處的叢台正殿而去。
侍衛長李建緊隨其後,表情沉靜。
趙王突然回頭笑道:“李建,想清楚了嗎?”
李建點頭道:“想清楚了。”
趙王笑道:“那就好。”
李建沒有開口。
趙王隻當這是李建的倔強,便耐心道:“其實寡人也不想勉強你,隻不過母後的決定已下,寡人也沒有辦法。”
“七妹的性子寡人也是明白的,將來她若是不守婦道對你呼喝來去,你自稟報上來,寡人定為你做主便是。”
說話間,叢台大殿已至。
門口的繆賢道:“李都統,你隨陛下一起進去。”
趙王和李建同時一愣。
太後就坐在宮殿的最上首,從李建的角度抬頭看去,這位中年貴婦宛如一尊高高在上的女神王,極具視覺壓迫感。
太後緩緩說道:“李建。”
李建道:“臣在。”
太後道:“你服喪之期已過,理當成家。老婦今日將大趙七公主賜於你結親,你可願意?”
李建道:“臣拒絕。”
這句話讓整座大殿一下子變得安靜,卻又在每個人的心湖之中投下一塊驚人巨石。
太後冷冷的說道:“你說什麽?”
李建吐字非常清晰,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次:“臣、拒、絕。”
太後眯起鳳眼,看向李建。
這一刻,除去憤怒之外,她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你竟然拒絕老婦的好意?”
李建微微拱手:“臣雖是君之臣,但並非君之奴仆。君命不合臣心,臣為何不能拒絕呢?”
太後的臉色徹底轉冷:“來人,給我將這個抗命之賊拿下!”
幾名郎官走入大殿之中,看向李建,神色帶著遲疑。
李建微笑:“太後的命令沒聽見?”
為首的郎官一咬牙:“李都統,得罪了。”
幾人旋即上前,將李建拿住。
看著這一幕,太後的臉色越發陰冷。
趙王開始有些不淡定了,忙道:“母後不要生氣,李建他隻不過是一時糊塗。李建,你快向母後認錯,馬上!”
李建看向趙王,道:“若大王覺得臣確實對趙國有一些用處,為何不幫臣勸說一下太後,請太後收回成命呢?”
趙王瞪大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
這位年輕的趙王從小到大十八歲,還真沒做過一件忤逆太後的事情。
太後忍不住冷笑了起來:“你在教大王做事?”
李建道:“臣是在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
太後冷冷的說道:“憑什麽你覺得正確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確的?”
李建道:“因為這是我的親事,是我娶回家的妻子,理當由我決定。”
太後道:“親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建道:“我父已經去世,我母已同意我選擇藺氏女為妻,廉頗大將軍為我做媒,我有何錯?”
太後道:“我乃君父,如何不能定你一樁婚事?”
李建笑道:“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者當為君,父者方為父。若君之不君,便臣之不臣矣。”
太後勃然變色,一拍桌案:“你好大的膽子,敢說老婦的不是,就不怕老婦下令,斬了你這個忤逆之臣!”
李建直視太後,道:“我為大王之臣,若大王殺我,我自欣然赴死。若太後殺我……”
太後冷笑:“你待如何?”
李建轉頭看向趙王,極為誠懇的說道:“大王,救我。”
……
趙王嘴角突然微微掀動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如常。
太後嗬嗬的冷笑了起來:“你覺得這樣就能讓你逃脫罪名?”
李建有些疑惑:“我本無罪,為何要逃脫?”
太後道:“你無罪,我為何殺你?”
李建道:“隻因我想娶我的意中人為妻。”
太後怒極而笑:“所以還是我的不是了?”
李建道:“若太後能直視自身之過,便是大趙的萬幸。”
太後正想要說些什麽,突然彎下身子,抓過桌案上的手帕捂住嘴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一次咳嗽持續了非常長的時間。
趙王不禁有些擔心,開口道:“母後?”
片刻之後,太後抬頭,聲音恢複平靜:“老婦無事。”
李建注視著太後,看著她不動聲色的把那張捂嘴的手帕塞進袖口之中,不讓其他任何人看到手帕上沾染了什麽。
一直默不作聲旁觀的田單看到這一幕後麵露驚疑之色,轉頭深深的看了李建一眼。
李建察覺到這個眼神,同樣也回看了田單一眼。
太後的目光又一次的落在了李建的身上,鳳目中帶著冰冷寒芒。
“李建,你一再忤逆,這是你自找的,須怪不得我。”
“從今日起,便……”
就在此時,趙王突然開口。
“母後且慢,寡人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