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東家不愧是東家
天亮之後,趙亨義和三個跟班由親衛隊長張燦護送,直接進了永固城的將作營。
將作營的主官乃是大帥張朝陽的親信,在趙亨義等人到達之前,就已經得到張大帥的授意,全力配合趙亨義,趕工打造對付騎兵的器具。
如此雷厲風行的做法,倒是讓趙亨義對那位鎮守永固城的張大帥印象有所改觀。
此前在他想來,邊軍糜爛如此,那位張大帥必然昏庸無比,可現在再看,這位張大帥最起碼對宋應安是極為信任。
形勢緊急,趙亨義也不矯情,要來了盡可能多的工匠,占據了盡可能多的火爐,開始打造鐵蒺藜。
這種由三根尖銳鐵條尾部連接而成的利器,打造起來並不複雜,而且對鐵質的要求也不算高,將作營裏的工匠和火爐完全滿足需要。
但是鐵絲網卻需要更高的爐溫,需要對將作營裏的鐵匠爐進行改造才成。
趙亨義帶著張大牛,對劃分給他們的一半爐子進行改造,耗費了一整天時間,才能夠順利的製造鐵絲網。
忙碌了一天的趙亨義端著粗瓷大碗一邊吃飯,一邊聽著王二虎小聲匯報他打聽來的消息。
王二虎是個天生的偵察兵,機靈的腦袋,以及絲毫不知道膽怯為何物的性格,讓他稍加磨練,就展現出遠超同齡人的價值。
來時的路上,王二虎天天和親衛們廝混在一起,還未到永固城,就已經把軍伍中的規矩熟記於心,到了將作營,這小子更是如魚得水,不少稀奇古怪的消息都被他打聽出來。
“東家,那陳永忠禍害了玄字營之後,就躲進了永固城中閉門不出,聽那些老卒說,這小子怕是要逃!”
這消息實在是太過離譜,驚的趙亨義甚至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蠻族兵臨城下,身為玄字營的統帥,那陳永忠損兵折將,不想著挽救損失帶罪立功,反而私自離開自己的營盤,躲在城中閉門不出,更是打算臨陣脫逃……這樣的人,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在趙亨義看來,即便是邊軍軍紀鬆弛,也不能鬆成這個樣子呀!
領兵的將領尚且如此,其他的大頭兵又該如何呢?
隨著王二虎不斷的講述,趙亨義的心逐漸沉到了穀底!
這大燕國不但朝廷爛到了骨子裏,甚至連守衛疆土的軍隊,也已經爛到了骨子裏!
如此腐朽的一個國家,竟然能夠在蠻族的兵鋒之下依然存在,倒也是一樁奇觀了!
“玄字營內現在如何?”
趙亨義對於永固城中的邊軍戰鬥力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心裏已經開始謀劃,如何帶著自己的兄長宋應安活著逃離這裏。
“玄字營中十分不好,據說傷亡足有三成,人心浮躁,個個都想撤回城中休整,宋伯爺今日回到營中彈壓,這才勉強穩住。”
王二虎臉上帶著憂色,機警的抬頭朝四周掃了一圈,這才湊到自家東主耳邊小聲嘀咕,“東家,咱什麽時候跑?”
趙亨義:……?!
這他喵的,你小子真他涼的是個人才!
剛來軍營中一天,就已經想著如何跑路了,是該說你小子機靈呢,還是該說這大燕國的邊軍太不爭氣呢?
“別胡說!”
趙亨義臉色一沉。
“是,我不該貪生怕死,給東家丟人了!”
“又胡說!什麽時候跑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帶上宋伯爺一起跑!”
王二虎眼睛一亮,望向自家東主的眼神裏全是崇拜!
怪不得人家是東主呢,這思想境界自己果真沒得比!
雖然已經做好了隨時開溜的打算,但趙亨義絕對不會懈怠打造對付騎兵器具的事情。
這永固城中,壓根兒藏不住秘密,王二虎這小子一天打聽來的消息,就讓趙亨義對於邊軍的真實情況有了初步的了解。
那陳永忠可以在禍害了玄字營之後私自離開營盤躲回城裏,甚至可以準備逃離這裏,但宋應安不行。
宋應安一旦私自逃走,必然是斬首示眾的下場,就連他那威武侯老爹都保不住他!
對於這永固城中的情形有所了解的趙亨義,此時隻有一個感受,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陳永忠跑了無人追查那是人情,宋應安敢跑就絕對是事故!
這他涼的,到哪說理去!
而且趙亨義對自己那位兄長的了解,宋應安絕對不會舍棄玄字營跟隨自己逃跑。
想要帶著宋應安逃離永固城,必然要在大勢已去,甚至城破之後才行!
可真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真能帶著宋應安逃脫蠻族騎兵的追殺嗎?
永固城外,玄字營的營盤之中,一臉寒霜的宋應安身著盔甲坐於大帳內。
“陳副指揮使如何,本指揮使不管,也管不著,現在我隻追責,那陳永忠躲回城中之後,爾等各部為何無人約束?”
軍帳之中,各級將官噤若寒蟬,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於開口狡辯,“諸位都是我宋應安一手提拔的,我離開永固城時,可是把玄字營交到了諸位手上啊,現如今,諸位告訴我,我宋應安的玄字營何在?”
猛然間爆發的宋應安,猶如一頭咆哮的雄獅,這是趙亨義從未見識過的當陽伯。
承受著宋應安憤怒的軍官們,同時單膝跪地,默然不語。
上官離營時曾經挨個交代過他們,那陳永忠就是來混一份資曆,就是要來撈些功勞,不會在這危險的永固城待的太久。
等到田裏的糧食成熟,蠻族有可能寇邊之前,自家的指揮使就會回來,這一點,不論是這營中的大小軍官,還是那些普通的兵卒,全都心裏有數。
隻不過,指揮使離開時隻交待大家莫要鬆懈了操練,更不可被陳永忠帶壞了風氣,可沒說蠻族會提前寇邊啊,也沒說陳永忠會帶著大家愣頭愣腦的直接撞上蠻族的兵鋒啊!
“各自先記一下三十軍棍,此次戰事過後,自己去執法官那裏領罰!”
宋應安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收獲了大小將官們的感激,看似簡單,卻是此前數年的積威仍在,換成那陳永忠來使這些手段,怕是要炸營!
望著多少恢複了一點精氣神的手下們離開軍帳,宋應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仗,接下來該如何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