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討袁術檄文
石城官署,劉繇和眾臣都看向劉基,等待他思索。
劉繇表麵上在看劉基思索,其實是在等待自己這個元子的表現,還有山東劉氏的未來。
眾臣表麵上在看劉基思索,其實也在看自己等人的未來。
良禽擇木而棲,如果劉基能保持一如既往的聰慧,那他們未來幾十年甚至下一代就有了保障!
並且袁術南侵關係重大,劉基的決策也可能決定所有人的命運!
當劉基開始思索後,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肩負的擔子有多重!
不同於吳郡、會稽之行,那時他還懵懵懂懂,對漢末亂世抱有新奇,一心想著改變劉繇麵臨的困局。
現在,他的便宜父親劉繇是揚州牧,牢牢掌控丹陽、吳郡二郡!
會稽王朗和豫章華歆對劉繇稱臣,廬江陸氏對他父子馬首是瞻!
這麽龐大的家業,現在會因為他的決定而改變,可能擴張得更大,也可能灰飛煙滅……
越想,劉基的心思越亂,額頭都冒出汗來!
現實就是這樣,當你隻是給領導提供選擇的時候,你會很有幹勁,什麽大膽高效的點子都有可能冒的出來。
但當決定權落在你手中時,你又開始舉棋不定,畏首畏尾,生怕自己一個決策失誤導致滿盤皆輸!
這就是為什麽很多中層不作為,怕作為的原因。
就在劉基胡思亂想,無法集中精力之時,一隻大手落在他肩上,將他拉回現實。
“吾兒可有何良策?不妨說出來讓眾臣工參詳。”
劉繇溫和的聲音從劉基身後傳來。
劉基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他轉過身對劉繇拱手:“阿爺!”
劉繇嘴角含笑,又輕輕拍了拍劉基肩膀:“吾兒常有奇思妙想,但說無妨!在場諸賢也可斧正!”
劉繇的話讓劉基明白過來,自己不是一個人,即使做出的決定有問題,下麵的臣子也能加以糾正,這是他們為臣的本分!
當局者迷,劉基剛剛著相了。
對啊!我手下這麽多賢臣大能,有問題他們也能幫著改嘛!我怕什麽?!
劉基鎮定下來,說出自己的決策:“阿爺!孩兒有良策!”
劉繇笑了,對眾臣講:“哈哈,吾兒一向有籌畫之能事,必有破敵之策!”
下麵眾人恭維道:“是啊是啊!少主公乃‘幼麟’也,我們哪裏比得上!還請少主公講講。”
劉基走到輿圖前,開始揮斥方遒。
“袁術號稱三路十萬大軍,中路實則七萬!且多是新兵和老弱之兵!”
“橋蕤帶兩萬先鋒攻阜陵,張將軍領七千兵馬阻擋,斬殺俘虜橋蕤萬五!那麽袁術大軍就僅剩六萬出頭。”
“袁術又攻曆陽,損兵近三萬!也就是說,他可戰之兵還剩兩萬多!”
劉基分析得頭頭是道,說服了在場眾人。
他繼續說:
“況且袁術勞師遠征,師老兵疲。周泰明和朱桓又在九江腹地襲擾,袁術麾下士卒必然因為擔心家小而躁動不安。此乃我軍取勝之機也!”
“袁術屯糧草於阜陵,必然分兵防守,以免我軍從滁水逆流而上偷襲阜陵。那麽曆陽城下的袁軍應該在兩萬之數。”
“現在曆陽城破,袁術要麽回師,要麽繼續與我軍隔長江對峙。”
“不管他如何行動,我軍都應派兵渡江攻阜陵,牽製袁術,讓他進退失據!”
這時劉繇發問:“吾兒,那為何先前你和定公都勸為父不要派兵攻阜陵?”
劉基拱手:
“阿爺,此一時彼一時!之前袁術兵多,我軍即使偷襲阜陵多半也攻不下來,袁術隻需圍困住曆陽,就能分兵回援。”
“但現在不同,曆陽城雖丟,但袁術卻不得不分兵駐守,不然他攻打了月餘的成果豈不是拱手讓人?”
劉繇明白了,劉基是想渡江反攻。
劉繇抬手示意:“吾兒繼續吧。”
劉基頷首:“阿爺,您可以傳信周昕,讓他從九江腹地往阜陵去,同時約定日期,派屯駐三汊口的百越督焦已率麾下水軍圍困阜陵。焦已隻需圍住阜陵,佯裝攻城即可。”
“到時我軍可陳兵江上,看袁術反應行事。”
“若他回救阜陵,說明他首尾不能相顧,軍心已亂,我軍可渡江擊之,必一戰而勝!”
“若他按兵不動,待周昕所部五千丹陽兵抵達阜陵,則可與焦已合兵一同攻城!阜陵糧倉淪陷,袁術就是甕中之鱉!”
許多不擅籌畫的臣子頻頻點頭,劉繇則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嘲道:“諸臣工剛進屋時,吾還因曆陽之事憂懼。聽完吾兒一番籌畫,吾倒覺得咱們勝券在握了!哈哈!”
呂岱出列,恭維道:“主公能有少主為您分憂,呂岱羨煞!若我那愚兒能有少主一半智慧,我就是做一田舍翁又何妨!”
劉繇看向呂岱,撫著胡須,意味深長地說:“嗬嗬,定公謬讚吾兒了!呂凱虎頭虎腦,將來必可有功於國家。”
呂岱低著頭退回行列,在場政治嗅覺較為敏銳的官員仿佛都嗅到了什麽信號!
劉基坐在上麵眼觀鼻,鼻觀心。呂岱剛剛話裏有話,劉繇也做出了回答。
這大概算是劉繇勢力內部少主派對州牧派發起的第一次試探。
因為劉基剛剛在劉繇的幫助下,在群臣麵前展現出具有決策之能事的明主潛力。
所以呂岱迫不及待地做出一次試探,看看劉繇的反應。
劉基突然感覺自己就像秦王李世民,但好在自己是元子,他等得起!
劉繇的話像拍子一樣拍散某些臣子不安分的觸須,然後對功曹書佐步騭道:“子山,替我草擬討袁檄文,約戰袁術!我要於四月六日陳兵江水,與袁術一決雌雄!”
步騭恭敬地出列:“諾!”
然後劉繇對呂岱說:“定公,傳令焦已,讓他從滁水逆流而上,圍困阜陵!”
“再傳令周泰明,讓他攻打阜陵!”
“召回朱桓所部,吾要用他的水軍!”
呂岱深深地躬下身:“呂岱遵旨!”
三月三十日,一篇《討袁術檄文》傳遍揚州各地,從吳郡至會稽,從廬江到九江,因為這篇檄文讀來實在過癮。
就連困守曆陽內城的樊能都拿到了一篇殘破的《討袁術檄文》!
殘文是從一個攻城的袁術軍小校身上得來的。
樊能在牆頭讀給守城將士們聽,激勵士氣:
“……左將軍袁術:曾祖故司徒袁安,不懼外戚,不畏強權;父袁逢,三朝元老,卒於任上,朝廷追封宣父侯。叔故太傅隗,博愛容眾,無所揀擇;賓客入其門,無賢愚皆得所欲,為天下所歸。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稱漢室肱骨尚不足以述其功。”
“……術幸生名門,實無德才,本當克己守禮,安堵門楣。而術窮極奢侈,殘暴荒**,任長水校尉,時人稱“路中悍鬼”;董賊進京,術焚燒帝宮,犯上作亂;後割據南陽,行橫征而斂暴財,肮髒光武宗地,令先祖蒙羞!”
“……故揚州刺史陳溫,深明大義,有匡扶天下之心。黃巾禍亂,溫募兵數千予八校尉,以助王師。然術兵即敗於匡亭,又起豺狼之心,驅狼狽而害溫,淮南無不震怖!”
“……故太傅馬日磾,上公之尊,秉髦節之使,銜命直指,寧輯東夏。術陰懷異誌,唬朝廷旌節以為私器,欺漢室公卿欲為家臣。殊不知天命在漢,神器不可以奪易。日磾因術失節,憂憤而崩,天下為之扼腕。術淩名臣致其死亡,失士人之所望,百姓以之為賊!”
“……術心懷篡逆,勾結麓野之叛逆,攻殺朝廷之吏員,割據地方,荼毒鄉梓,陰養專諸之士,刺所惡之人。”
“……揚州牧、鎮東將軍繇受朝廷厚祿,豈可容賊禍亂天下?即日整軍出江東,四月初六陳兵江水,誓誅袁術於江表!州郡當各整義兵,羅落境界,舉武揚威,並匡社稷!”
“其得術首者,封千戶侯,賞錢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鹹使知聖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曆陽城內,袁術顫抖著手將案幾拍斷!
“啪——!!!”
鮮血從袁術的手掌與小臂間流出。
袁術麵色赤紅,額頭青筋清晰可見,大罵道:“夠了!別讀了!”
“劉繇!劉繇!汝不過一東萊守戶之犬,安敢欺我!安敢欺我!”
眾臣和侍者皆懼怕,匍匐在地不敢出聲。
袁術惡狠狠地問:“此文是誰寫的?”
下麵無人敢應答。
袁術見狀更加氣憤,他一腳踹翻斷裂的案幾,拔出佩劍咆哮道:“是誰寫的!!?”
這才有官吏小聲地說:“是步騭,步子山。”
袁術來回渡步,然後一把將劍擲在地上:
“傳我號令,有能殺此賊者,封百戶侯,賞錢百萬!!”
“有能取劉繇首級者,封萬戶侯,賞錢五千萬!!!”
然後他對趴在地上的群臣中一人道:
“橋蕤!你還有多久才能攻破內城?!”
橋蕤抬起頭,扶正兜鍪:
“主公,三日內必破內城!”
袁術不停點頭:
“好好好,那就再給你三日!三日之後,你要把樊能抓來獻予孤!孤要用他的頭顱祭旗!”
橋蕤抱拳:
“主公放心,我必生擒樊能獻予主公!”
袁術大手一揮:
“各軍整軍備戰!四月初六,孤要獵東萊犬於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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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以前玩過一段時間射箭,對於古人的射術那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今日三更,順便求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