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劉骨的決斷
巫，占據了一座可能就存在過原始人的洞穴。
這裏的洞窟中，篝火閃耀，四周的牆壁，閃爍著別樣圖案，像是壁畫。
有些年頭了。
巫正坐在篝火前，迷蒙的眼神，呆滯的眼神，像是進入了神異的狀態中，嘴念叨著什麽，聲音斷斷續續，幽幽長長。
部落時代的巫，通用的祭祀模式。
一是吃致幻的植物、真菌；二是跳大神，烤點東西，看裂紋。
“火……”
巫噠噠的念完，脫離致幻狀態的他，用兩根棍子從篝火中夾出一塊動物肩胛骨放涼。
“巫，怎麽樣了？”一個比季看起來稍微大了兩三歲的青年，正耷拉著左臂，一臉期待的看著巫。
他叫魁，巫的孫子。
因為受傷之後一直呆在山上優養，人是肉眼可見的胖了幾圈。
巫的家族，可以說就是金刀部落裏的特權階級。
自打他們統治了部落之後，部落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但是他們的人卻越過越好，這就很諷刺了。
魁現在左臂受傷，應該是骨折了，在沒有什麽治療技術的時代，他隻能靠著頑強的生命力自愈。
至於需要多久，也沒人清楚。
巫也隻能通過占卜，來看看自己的孫子需要多久才能自愈。
肩胛骨徹底涼了，上頭的裂紋極度不均，經過鄭重其事的思考後，巫說：“冬天前，你的手就會好起來。”
“冬天？那挺好。”魁滿意了。
能一直到冬天都不用為生存去廝殺，這是好事。
巫卻苦笑搖頭：“但這樣的話，對你的威望並無幫助。”
魁不怎麽在意，含糊的應著。
他感覺現在這樣就挺好。
巫憂心忡忡，但看著孫子滿不在乎，隻能無奈暗歎。
“既然無事，我來教你如何做一個巫吧。”巫本來想著將孫子變成首領，然後臨終前教會他巫的技能。
這樣到了魁這一代，巫和首領就能變成同一個人，而且還能不斷的傳承。
部落就是他們說的算了。
但魁反而好逸惡勞，而下邊的季野心勃勃。
這幾日季在勞碌，帶著部落裏的男男女女都在做事，一時間部落井井有條了起來，實在讓巫對魁能不能成為首領感到擔憂。
現在看到肩胛骨上的裂紋，更是讓他無奈。
他問了兩件事。
一是魁什麽時候能恢複好。
二就是首領之位和魁有關係嗎？
第一個是冬天前。
第二個則是魁有希望，但希望不大。
不大就很魔性了。
反正巫就是解讀了這些出來，既然如此，那就給魁加大一點希望。
比如，將自己學到的巫的本領全部教給他。
這樣就算不能成為首領，巫的位置也是他們壟斷。
“好。”魁一聽能學做巫，別提多開心了。
就在巫教導時，劉骨走了進來：“巫，首領明天將帶戰士們遠征下湖。首領說，祈願，您是否願來？另外，部落內的守衛，會由上次受傷的戰士守衛，遠征之前需要祈願，魁也要來。”
“啊？”魁的表情難看了幾分，“骨，我的手……”
“鼠的小臂斷了，但他依舊在忙於工作。”劉骨眯著眼睛看著巫和魁，“你的手臂隻是傷了，又不是直接斷了。鼠都能工作，你怎麽就不行？”
“放肆！”巫聽得臉色難看，“這裏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巫，您應該清楚，現在的部落，不是你說的算。巫冒大人正保佑著季，如今的季，一躍能比兩個您高，一拳頭能將一棵小樹打碎。”劉骨快三十了。
他絕對是部落中的老人，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沒什麽存在感。
但一說話，就點到了點子上。
“我覺得季說得很對，敬天法祖。您口中的神，還不如我們的祖先賢明，既然神不能讓我們好過，那信仰他們做什麽？還不如給我們的祖先獻上貢品，讓他庇佑我們風調雨順。”
劉季為了打擊巫的權威，已經開始傳播敬天法祖的思維。
這一點，劉季自稱是被爺爺冒庇佑，才從死神手裏活下來。
基本上是否定了巫的吟唱祝由的效果。
並且兩者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大。
劉骨也是人精，這一次親自上來巫的洞穴，就是告訴巫，他和部落裏絕大多數人的立場。
“我們需要食物，我們需要生存，我們不需要無用的神靈來分享我們用命換來的食物。”
劉骨姑且相信他們狩獵的食物，是被神靈吃掉了。
“如今部落正在曆經劫難，如果神靈再不能庇佑我們，讓我們獲得足夠的食物，那這樣的神，不信也罷。”
劉骨說完，行了一個古老的祭祀禮節：“希望巫今夜下山祝福部落戰士。魁也記得到。”
說完，離開。
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魁不滿的對巫抱怨：“這骨也太無禮了吧！”
“呼……”巫長長吐出一口氣，對魁無奈的說，“我們獲取不到更多食物，而季可以，所以他自然而然被部落裏的人選中。如今季將要遠征，我們不去，就等於說明神靈祝福不重要。季到時就能將冒變成新的神，到時候他就是武力兼祭祀的人，他的威望將空前強大。”
“可……我都受傷了。”魁嘀咕了一句。
巫更無奈：“隻是集訓，不會要你的命，去打姬部落你都敢，訓練一下又如何了？”
“那不一樣……那個時候我沒受傷。”魁看了一眼手臂，一陣刺痛突然傳到大腦，讓他忍不住顫抖一下。
“休息一下，黃昏的時候再下山。”
“哦。”魁無奈的答應了下來。
而洞窟外的角落裏，一個中年人攔住了骨。
骨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接著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後，隨著走了進去。
後山，崖口。
“耒，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被巫驅逐了嗎？”
劉骨看著眼前，花花綠綠塗滿身體的人，實在忍不住抽搐了嘴角。
他叫耒，上次台風來的時候，因為沒有看好耒，導致耒被台風卷走，以至於他自己被驅逐。
另外，耒是個世襲職務，因為全部落隻有他會造耒。
而被驅逐之後，部落裏愣是找不到一個會造耒的人，劉季他們到現在隻能用耜。
要不是劉季弄出了犁，那些地都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馬月。
“我回來自然是看看部落情況，還有濤。”
耒是濤的父親。
劉骨點了點頭說：“那你可以放心，現在部落情況會一點點的好起來。”
“巫被季奪權了？”耒又問劉骨。
劉骨愣了一下，接著說：“你想回來？”
“我隻是因為耒丟了就被驅逐那麽簡單嗎？”耒冷笑一聲。
劉骨無言片刻。
耒是反對巫的主力，所以才被借口驅逐了。
巫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甚至連部落中唯一能造耒的人才都能驅逐，已經是為了自己的權利而不管部落民眾死活了！
“明天我們會往下湖去，到時候你也跟上來。”劉骨交代說，“隻要季明天能從下湖弄到鱷，他就有足夠的威望再次將你帶回部落。另外，季在耒的基礎上造出了犁，你最好是能盡快掌握，這樣部落的其他人也不會反對你回來。”
“我有看到。”耒點頭道，“是很好用，但不是套著人的，而是給牛羊馬的。”
“你這個判斷真厲害。”劉骨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給部落世襲造農具的人，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行了，我就隻能來這麽久。我最近發現了幾個野人，正結伴生活。”耒長歎一聲，“巫就是一個毒害，活得越久，對部落危害越大。”
劉骨依舊不言。
耒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悠悠傳來一句話：“別忘了這些年，他們是怎麽死的。”
劉骨忍不住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