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07殘酷的信任
NO.007 殘酷的信任
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中泛著攝人的寒光,隻見銀白sè的軌道往下快速插過去,刀尖直直地要刺向天哲的腹部,天哲一慌,他想把身子移開,然而那沉重的身體卻讓他無法使出力氣,最多也就隻能勉強動一下手,於是他立刻把雙手遞起,用力捉著了正要刺下來的刀鋒。
“啊——!”
強烈的切割感讓天哲痛得叫了出來,他的雙手緊捉著利刃,但無奈卻沒法用力,所以刀尖仍然刺中了他腹部的一點。天哲望著自己的右手,那裏還包紮著紗布,那是下午在湖邊被雨詩所傷後,回來時小玉幫他包紮的,可是現在卻…
“為什麽?”天哲不解。“為什麽你要這樣做,小玉?”
小玉沒有理會她,雖然她整個人都在發抖,但仍然用盡全力要把刀子壓下去,她那毫不留情的樣子,很明顯是想置天哲於死地。
“很快就好了…”小玉小聲地說。
“小玉…”
“請你把手放開,隻要一下子,痛一下子就好了,隻要死去就不會有痛楚,求求你!”
這時,天哲看到小玉的眼角不停流出淚水,她在哭,但那並不是因為傷感,反倒是因為她在害怕,因害怕而哭。
“求求你…”小玉再一次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掙紮,我…我真的好怕,求求…”
小玉的眼淚不停地流下,甚至有些滴到了天哲的右手,天哲看著她這個樣子,此時,他隻感到一陣混亂,那是一種夾雜著各種感情的混亂,傷感、疑惑、生氣、打擊、憐憫,她幾乎不能用任何一個詞語來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究竟為什麽?小玉…”
“不要問啦!”
小玉大喊一聲,然後猛地把刀子抽起,天哲隻感到自己的手掌又是一痛,接著不受控製地鬆開,那劇烈的痛感幾乎讓他的手沒有了知覺。
“求求你去死吧!”
眼看刀尖要再一次刺下,天哲心知自己已經再沒力氣抵擋,他慢慢閉上了雙眼,靜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他沒有對死的恐懼,不知道為什麽,他隻感到整個人都是那麽的自然,就算要死也是那麽的自然。
“啊….”
突然,他聽到微微的一下叫聲,那是小玉的聲音,片刻之後,他發覺刀尖好像並沒有如他所想的刺進他體內,並且,他好像聽到小玉慢慢向後移動的聲響。
怎麽回事?天哲緩緩睜開雙眼,隻見黑沉沉的身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而且還不停地移動,小玉拚命用腳撐著地麵,不斷挪動著身體,好讓自己可以慢慢退到牆角處。
“小玉…”天哲想走過去,但是身體仍然動不了。
就在這時,照明燈的燈光突然被人調亮,小玉的身影也立刻顯而易見。可是就在見到的那一刻,天哲整個人差點被麵前的這一幕嚇到。
行凶者反倒被行凶…
那白sè的連衣裙早已染滿了鮮豔的紅sè,在那仍在不斷滲血的腹部正插著一把小刀,那把小刀雖然沒有外力影響,但是仍然自動往小玉的腹部深處插進去。
“怎麽會……”一時間,天哲的思緒有點恍惚。
之後在那一瞬間,那把小刀猛地一用力,然後直直地穿過了小玉的身軀,隻聽到她“啊!”的一聲大叫,然後聲音又一下子停了下來。
“殺人了……”這是真的殺人了!就在自己的眼前,天哲慢慢把視線望向另一邊。“雨詩!”
“看清楚了吧。”雨詩的聲音從照明燈旁傳出。“這個女孩是想打算殺死我們。”
“這……”天哲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因為他實在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根本就是有預謀的,那些分給我們的麵包早就下了藥,她故意吃那些沒事的,然後等我們藥力發作後就對我們動手。”雨詩邊說邊慢慢走到了小玉身邊,並用一副冷酷的眼神望向她。“你以為我會那麽輕易吃陌生人的食物嗎,你太天真了。”
“不要…”這時,小玉用手按著自己的傷口,強烈的痛楚讓她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她想用力讓自己身子繼續移向角落,她在害怕,她眼裏的淚水仍然在不停地流,整個人都在發抖。
“等一下!”天哲喊了一聲。
雨詩並沒有理會,她慢慢舉起手,接著一把把刀子從她身邊構築出來,刀尖全都指向了小玉。
“我說過,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的了。”雨詩冷冷地說道。
“好痛…不要…我不想死,不要殺我…不要…哥哥,哥哥救我,哥哥…”小玉那雙眼全都充滿了血絲,她大聲的喘著氣,那膽怯的表情,仿佛在訴說著她的jīng神幾乎接近崩潰。
天哲看著雨詩慢慢往小玉方向靠近,縱使他並不理解小玉的行為,但是此刻,殺人者正要對另一名謀殺者下手,至於接下來的結局會怎樣,估計他自己是沒有辦法看到,因為,一陣眩暈感已經籠罩著天哲的腦海,他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似乎是藥力的關係,他隻感到自己快要睡過去。
朦朧間,他隻看到雨詩把手對著小玉一張。
……
時間去到第二天清晨,一場風沙刮向這座荒廢已久的工廠,四周都揚起了強烈的大風。那懸吊在某個角落下的鐵皮不停拍打著牆身,不斷發著“劈裏啪啦”的響聲,似乎是因為時間太長並且已經生滿鏽跡的緣故,鐵皮突然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那響亮的撞擊聲直傳到地下,吵醒了某個人。
“啊!”
天哲猛地睜開雙眼,此時,他終於從昏睡中醒來,但是,他此刻隻感到頭腦一片的混亂,當他嚐試把思緒整理回來的時候,立刻就想起昨晚小玉被殺的情景。
“小玉!”
天哲側過頭想望向角落處,不過他卻發現四周一片的漆黑,似乎是因為沒有開照明燈的關係,他嚐試挪動一下身子,發現自己已經能夠用力,看來是藥力已經過了。
他微微彎起身,這時他發現手掌好像包著什麽,雖然漆黑不見五指,不過還是摸得出雙手綁著紗布,而且應該是重新包紮上的,就連被刺傷的腹部也一樣包紮著。
這麽說,昨晚並不是做夢?
“雨詩!”天哲又再大叫一聲,不過仍然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雨詩也好像不在這裏,四周黑沉沉的,但樓梯那邊的擋板有著些許光線從縫隙中穿過,這麽說,現在應該是第二天了?
天哲用手撐著地麵緩緩站起身,然後抹黑著走往樓梯方向,當他揭開擋板的時候,那原本適應了黑暗的視線一下子變得刺眼,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適應回外麵光亮的視野。
地下室被外來的光線照亮,天哲回頭往小玉昨晚倒下的地方看去,隻見那裏仍然染滿了血跡,那麽說,小玉真的已經…
“雨詩——”
天哲離開了地下室,並往倉庫外麵走,當他用力拉開倉庫的大閘門時,一陣大風迎麵而來,抬頭一看,天空中仍然是黑沉沉的,不,應該說自他從醫院醒過來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陽光,一直都是yīn天,究竟是因為這幾天天氣太差的緣故,還是末rì之後烏雲就不曾散去,關於這一點他不得而知。
天哲走出倉庫,向著工廠四周行走,他左看右看,到處尋找著雨詩的身影。
“雨詩——”幾陣大喊之後,天哲經過其中一座廠房,這時,他看見遠處一堆沙石邊正站著一個人影,仔細一看,那就是雨詩!
天哲快步走上去,並大聲叫著她的名字,不過很奇怪,雨詩並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靜靜地站在那,視線望著麵前的一堆沙石。
“雨詩…”天哲走到她身邊。
“你應該再休息一會。”雨詩冷冷地說道。
“小玉呢?小玉她怎樣了?”
“她?她不就在你麵前嗎。”
麵前?難道說…
天哲慢慢把視線移向麵前的沙堆,這堆沙石與周圍的景物似乎有點不協調,看樣子是從周圍搬過來堆在上麵的,而且感覺還是剛剛才搬上去。
“小玉…”天哲瞬間明白。“你真的把她殺了?為什麽…”
“難道你忘了?是她昨晚先對你動手的,這根本就是一早就預謀好,說什麽麵包是到外麵找的,那全都是假話,這種地方怎麽可能還會找到現成的食物,而且從她的行囊上來看,裏麵各種生活必需品都充足,她絕對不是什麽走失出來的,還有…”
“我是問你為什麽要殺她啊——!”
天哲突然大聲打斷了雨詩的說話,雨詩看著他激動的表情,隻好停了下來。
“她昨晚…昨晚不停地求你不要殺她,為什麽你還要這麽做?”天哲彎下身子,伸手摸向麵前這堆沙石。“就算她想殺我又怎樣,她隻是個手無寸鐵毫無反擊能力的女孩,你想救我的話,隻要把她拉開或者綁起來就好了,明明你可以這樣做的,但你卻……”
“殺了她比較直接,我說過隻要見到哭泣的人就會想殺掉。”說到這,雨詩停了一會,接著她問了一聲:“你接受不了嗎?我在你麵前殺了這個女孩。
“我不知道。”
天哲慢慢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頭,其實,這一切對他來說也是太過突然,他現在的思緒可以說是十分的混亂。本以為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中可以遇到一個稍微正常點的女孩,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對自己;至於雨詩,這個現在就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看她昨晚下手殺人時的表情毫無畏懼,那簡直可以說是幹脆利落,殺人……竟然可以如此的輕鬆。
“小玉的事情你就別再多想了,而且你以後應該多習慣一下這些場麵,不然你會生存不下去。”
“難道殺人…真的就這麽簡單?”天哲問道。“你…一點猶豫都不會有嗎?縱使她隻是個普通人?”
“沒有,作為武者是不能夠有猶豫的,況且我說過隻要見到哭泣的人就會想殺掉。”
想殺掉,見到哭泣的人就想殺掉,這是怪物嗎?沒有任何感情的怪物。雖然雨詩昨晚救了自己,但從她的話語間得知,她卻是一個很輕易就能下手殺人的人,‘武者就是為了互相殺戮而生的’,這是她說過的話,那麽對於雨詩,自己真的還可以繼續相信?
“回答我一個問題?”天哲看著那堆砂石說。“你也會把我殺掉嗎?”
聽到他這麽問,一時間,雨詩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於是她繞起雙手沉默了起來,老實說,她此刻的確可以把眼前這個男人殺死,但是她卻不想這樣做,不知道是為什麽。
“為什麽不回答我?”
“……”
“不回答的話,看來果然是這樣。其實我昨晚還在想,你選擇殺戮會不會是有原因的,或是有什麽過去…”
“啊…”雨詩罷了一下,似乎天哲的話說中她的秘密。
“但是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什麽…”
天哲突然回過頭,然後用一副厭惡的眼神望向她。“其實,你也隻是個喜歡殺人的怪物吧!”
“……”雨詩剛想開口,不過突然又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想著什麽,過了一會,她才開聲說:“對啊,我是一個喜歡殺戮的人,我告訴你,我昨晚把一把把的刀子全都插進小玉的身體,她的身體被我分成了好幾大塊。”
“你這個變態!”天哲大罵了一聲,然後猛地站起身,並往工廠門口快步走去。
“你去哪?”
“不知道,但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說不定哪天你一時興起會把我殺掉。”
“你這樣出去會被其他武者或者處刑殺手殺死的,而且你的傷也…”
“不用你管!”這是天哲留下的最後一句說話。
雨詩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那風沙之中,不知道為什麽,雨詩覺得自己的心裏麵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是生氣還是心酸?她自己分不清楚,因為這三年的殺戮生涯以來,她應該早就已經對感情麻木,但是,為什麽現在卻突然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把手慢慢伸到褲袋裏,並從中掏出了一條鏈子,那是一條銀白sè的十字架項鏈。她看著項鏈,然後又望了望小玉的“墳”,之後她慢慢把頭抬起,視線移向那已經三年沒有陽光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