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亡國之危,進退兩難
“哎……”聽到趙括的問題,廉頗將軍深歎了口氣。既是為三年裏死去的忠魂而歎,也是為即將落幕的自己而歎。
“三年來,對岸的秦軍不斷增兵,壁壘是越建越深、越建越廣!從最開始的我軍倚仗騎軍之利主動進攻,到前兩年的互相渡河試探,到了今年我軍已經隻能是縮在壁壘中被動地防守了。”廉頗簡要介紹如今的形式,趙括沒有打斷,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說到戰略主動權的喪失,老將軍顯然一肚子的氣:“老夫連發告急軍情,三年來關於援兵的信函不下百餘封,卻如泥牛入海,收效甚微!僅在空倉嶺防線陷落時有過12萬的援軍,再來就是北地騎軍在掃**匈奴後南下的七萬騎軍,後續還有幾批不足萬人的援軍,到今年,百裏石長城防線的兵力也被迫撤回,老夫實在沒法,連運糧的農夫也強製三抽一留在軍營。而對岸的秦兵似乎援兵源源不絕,據探子回報,對岸秦軍已增兵之五十餘萬,若再無援兵,這丹水防線恐怕……”
“非是王上與眾朝臣不願發兵相援啊!”趙括見廉頗情緒有些激動,趕忙為王上解釋了一句,可是趙括還是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於是繼續問道:“廉頗將軍,本將需要知道,丹水防線目前能戰著幾何?”
廉頗穩了穩情緒,總結式說道“截至昨日,丹水防線共有騎軍12萬,步軍30萬人,但三年的對峙裏,精銳老兵消耗過勝,我軍早已不複往日之精銳。這四十萬大軍中,有過半人數隻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上不了馬,拉不得弓,沒有章法,沒有多少戰力。馬服君帶來的援軍雖不全為精銳,但也可解丹水防線燃眉之急!”
顯然廉頗已經查探了趙括的兵馬情況,見趙括的眼神一直在韓王山上逡巡,似要從地圖上看清他的排兵布陣,便說道:“馬服君,我來與你講解具體的兵力分布情況。”
趙括沒有理會廉頗的好意,仍然呆呆地望著地圖,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受許多。原以為韓王山前線起碼還有三十萬可戰之兵,沒想到隻有區區二十萬,那這樣一來,如果還要執行自己的計劃——守得住嗎?
可是自己還有的選擇嗎?守是死,攻是死,為守而攻是自己想到的唯一方法,可這樣的方法——需要眼前這位老人的以死相拚!他願意嗎?望著一生操勞、兩鬢斑白的“戰神”,即便他願意,自己真的能做到嗎?
該死的係統啊,要我做任務,你好歹發點道具啊!
“老將軍,其實在我看完全部軍報被推選出來替代您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場戰爭,趙國已經輸了!”趙括轉過頭,默默看著廉頗將軍,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訴說這個悲傷的故事!
“大戰在即,為將者豈可輕易言敗!”廉頗有些憤怒,剛剛還覺得這小子有點東西,怎麽就突然說這麽喪氣的話。
“老將軍息怒。且聽我言。剛剛我說過,不是王上不願早發援兵,而是沒有援兵可派遣。就像老將軍扣留運糧農夫一般,我帶來的援軍除了帳外這五百親兵外,餘者皆是從朝中眾臣手中扣出來的佃農。而就像這樣的佃農,趙國也組織不出第二批了。”趙括徐徐地說著。
“怎麽可能!我趙國沃野千裏!怎可能!無兵……”廉頗顯然也想到了這恐怕是真的了,但他無法接受,“定是朝中阻隔,不願發兵取這上黨之地。”
“或許開始的時候朝中有人不支持取上黨,可自從空倉領後,朝中已經意識到上黨若失,對邯鄲的威脅太大了,所以朝中意見已經空前統一了,否則不會一調就是十數萬的援兵,更不可能急急召回北地騎兵!要知道北地騎軍乃我趙國當之無愧之第一銳旅,如此大軍悉數交付將軍,不可謂不信任。”
“信任某,為何要……”廉頗有些意動,但他不願相信事實。
“以王上之聰慧,當真看不出我與將軍,孰優孰劣?以眾臣製衡之情境,為何獨對我替換您之事莫衷一是?無他,趙國,耗不起了!即便是輸了這場戰爭也好過繼續耗下去!”趙括見廉頗有些意動,果斷開啟忽悠大法,小樣,待會就要你哭。
“怎會如此?怎可如此?”廉頗繼續懵逼中
“三年對峙,精銳將士損失殆盡,而更重要的是,青壯盡在軍旅,田間隻餘婦人,縱有年輕壯婦可維持一二,卻仍有八九之田地荒蕪。”
“可秦兵增兵更多啊!”
“戰爭不僅是將士用命,更是國力的比拚。秦下有巴蜀糧倉、中有關中沃野,上有萬裏草原,更兼河內經營多年,僅河內經年糧倉便足以支撐丹水防線,而在巴蜀、關中仍有足夠的糧食。而我趙國呢?青壯盡去,交通阻塞,百年積累便在這對峙的三年中消耗一空。實話與你說了,我帶來的援兵不僅是最後的兵士,更是國庫最後的積攢。”
“王上屢次讓你發兵進攻,便是想結束這毫無意義的對峙,因為他知道沒有五國的支援,僅憑我趙國一家已然無法戰勝秦國。進攻秦國,然後兵敗,縱然損失些兵力,卻能讓其他五國伸出援助之手,我國便有回旋餘地。”
“可是,為何非要等我軍兵敗,五國才肯出兵援助,我將秦軍主力吸引,五國共擊函穀,秦國旦夕可破!”
“是,此當為挫秦之良策,可然後呢?函穀告警,秦軍自上黨退兵,趙全取上黨之地,強秦未去,複有強趙,於其他國家何益?不若坐等秦趙大軍決戰,縱趙大敗,以你廉老將軍之能,秦軍定不好受,損兵折將不在話下。此時不管援趙也好攻秦也好,秦兵必退,而是時,趙得地而失軍,秦勝趙而無所得,秦趙共弱,豈不美哉!”
“非人哉!怎可如此欺我趙國!”廉頗須發皆張,發泄著心中的怒火。稍稍冷靜後,卻發現:原來是自己,這位戰神把趙國推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廉頗在心裏細細盤算著如何能夠為趙國為自己翻盤。
“攻擊丹水?不行不行,戰力不足。”
“繞道襲擊糧道?不行不行,兵少無用,兵多丹水便無所守!”
“退守百裏石長城?不行不行,與丹水無異,仍是被拖死的局麵。”
不行,還是不行,到底要怎麽辦。
老將軍在地圖前一頓比劃,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破局,原本紮好的發髻散亂開來,蒼老的臉上更添幾分沮喪。
“難道天要亡我趙國嗎!”廉頗望著兩軍輿圖上的圈圈圓圓圈圈,癱坐在地,無聲地在心中怒吼道。
卻見身旁的年青人正淡定地看著自己,臉色雖是凝重,卻毫不慌亂……這份淡定仿佛黑暗中的一束光亮,照亮了廉頗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