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丘之貉

玉京內除皇城、五府、六部等皇家的部門建築,最大的,當屬宰相府。

宰相府位於城東南角善合坊,麵朝長安街,占地十一頃,七進大院與之相比也稍顯遜色。

一進門麵,朱漆大門走九路門釘,極陽數之際,為避嫌,與皇城之門上的‘九五,飛龍在天’之說,其左下角的門釘入門板一寸,卻之露出半寸的釘頭。

膽大妄為之舉動,普天之下,連上柱國之後,前任宰相陸遜之也不敢如此。

二進小院深沉古樸,東西兩側房為仆人丫鬟所居之處;三進極道古之宏偉,門樓之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柔順堅毅’;四進若穀院,吃茶賞月……

七進大院並非七處,其占地之大,修建之恢弘,怕是當朝王爺也不過如此。

六進東房靜觀閣,藏書萬卷,文玩字畫不計其數,平時也是李懷安最愛呆的地方,就連下人們來往都要脫鞋踮腳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進了靜觀閣,李懷安無論有多大脾氣,也會忍在心中,隻怕惹惱了書中聖賢。

可今日,李懷安卻在靜觀閣內大發雷霆,門內外的下人跪拜在地身如篩糠。

“好個陸遜之,好個蕭言,老夫果然是小看了你們!”

“若不是趙公公在場,恐怕鈺兒也回不來,好狠的心,好毒的嘴。”

“老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狠,還是老夫的手段硬。”

一聲備轎傳出,下人逃命似的退去。

不過片刻,李懷安帶著麵色鐵青的李鈺穿過門樓回廊上轎離開。

銀絲繞頂、金泡修飾的馬車駛出李家府邸,小小馬車極盡奢華,寶玉串簾、紅木刻窗、駟乘之車徐徐前行。

……

傍晚時分。

蕭言捂著羞紅的老臉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為什麽我的酒量變得這麽差……

就一直醉雞就能把我吃醉了,還做出這樣的蠢事。

送走李鈺後他便醉暈了過去,睡了兩個時辰,待到酒醒,陸安坐在床邊把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給說了一遍,無論是撲倒楊陸娘還是當眾對著陸向晚手腳不幹淨,哪一件事他都羞的麵紅耳赤。

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形象,沒想到一點兒馬尿就給毀了。

“少爺,你也別難過,至少咱小姐這回沒有生氣,對不對?”

陸安此時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嘻嘻遞過來一碗安神湯。

蕭言斜了他一眼,將安神湯一飲而盡,輕哼一聲,“說到底不還是我的娘子,我摟一下她怎麽了?”

“不怎麽,可當眾這麽做,就不對。”

下一刻,軟糯酥甜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忙回頭看去,陸向晚已經站在門口,一雙鳳眼蘊含嗔怒,兩片朱唇抿動幾次。

陸安見狀十分知趣的抱著空碗離開,還順便拉走了站在門口吹風的楊陸娘。

“咳咳,那個,今天的事,我是真的喝醉……”

“無妨,父親讓我告訴你,一會兒過去見他。”

“還是不過去了。”

蕭言捂臉幹笑,自己現在還是陸家的姑爺,天天惹事生非,傳出去也不好聽。

“我陪你一起去。”

嗯?

聞聽此言,蕭言怔了怔,挑眉望向她,眉宇間全是謹慎。

在他的記憶裏,上一次陸向晚這麽說的時候是自己剛被賜婚,還是傻不愣登的智障,跟她去了郊外,結果被十幾個蒙麵大漢打的鼻青臉腫,躺在**整整半個月下不來床。

四目相對,陸向晚秀眉微蹙,似乎也是記起了這件往事,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柔聲說道:“當年不更事,這次父親是讓你去商議對付李家的事情。”

“行吧,挨一頓打換來個這麽美豔的娘子,這回要是再打我一頓,再給我換來一個……”

蕭言尾音往後拖了很久,直至他起身來到陸向晚身前,後者的俏臉上忽然浮現出一團紅暈,轉頭看向別處。

可不這麽做也就罷了,如此做法,更是乘了蕭言的心意,他往前探頭,俯身貼耳,哈出一團溫濕的氣,“我也不願意。”

聲音傳入耳中,陸向晚瞳孔放大,麵露震驚,她可沒想到過蕭言會說出這樣的話,更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些小小的欣慰與慶幸。

心念亂竄的瞬間,她回頭看向蕭言,後者已經繞過他走出門去,隻甩下了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東苑縱雲樓。

陸遜之看著兩名二八年華的白嫩小丫鬟煮著茶水,悉心教導著哪裏做得不對。

“記好了,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往後你們二人便是佳銘閣的人,不光要會看茶,還要會看人……”

“老爺,姑爺到了。”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聲小童傳話,他抬眼看去,蕭言正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哪裏有半分文人做派!

一看到蕭言的模樣,陸遜之便莫名的覺得窩火。

未等蕭言來到他身前,他忍不住出聲嗬斥,“高視闊步,你已是太子洗馬,正五品官員,你看你哪裏有半分官員做派,就算沒有,文人氣度你總得養出半分來。”

蕭言正琢磨著這老混賬找自己什麽事,沒承想剛過來就劈頭蓋臉的給自己斥責一頓,他腳下一頓,當即便轉身準備回去。

“你去哪兒?”

“我都是太子洗馬了,何必受你這個氣?”

“你,你給老夫站著!”

見蕭言還敢埋怨自己,陸遜之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喝住蕭言,轉頭瞥了眼兩名丫鬟,二者忙收拾東西離去。

“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簍子?”

等到下人都已離去,陸遜之這才站直身子,雙手後負,語氣格外沉重。

蕭言斜了眼他,滿不在乎道:“不就是毀了你的好事?之前我就說過,有我在一天,別想動楊陸娘一根汗毛。”

“……”

陸遜之眯起雙眸,沒有答話,等著蕭言繼續說下去。

“別看我醉了酒,可我沒斷片兒。”

蕭言扯著衣衫,滿眼不屑,“你跟趙楚的關係一望而知,堂堂前任宰相,位極人臣,退隱朝堂之後也是有莫大的影響力,趙楚見到你一不緊張恐懼,二不叉手行禮,要不跟你是老相識,要不,就是你有龍陽之好。

至於敵人……不可能,以你的身份地位,想弄死他還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