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老卒
樂極生悲，欲哭無淚。
楊凡用自己的切身體會，深刻的詮釋了這一句話。
程咬金並沒有真的直接把他給剁了——極有可能是舍不得那三十斤銅。
不過，楊凡落在那個不要臉的老貨手裏，也沒得了好。
被狠狠的戲耍了一番不說，還硬逼著楊凡把馬桶生意做到長安來！
這老貨打的主意也不難猜，反正馬桶生意肯定是不賺錢了的，以後盧國公府也要抽身出來。
硬逼著楊凡頂上去，能把自家滯銷的東西轉手，少虧一筆錢不說，還能快速把“馬桶程”的臭號甩掉。
嗯，“馬桶楊”這個名號不錯！
至於楊凡之前吹噓，什麽“衛浴生意年入萬貫”，程咬金是完全不信的。
怎麽？俺盧國公府那麽多買賣人都虧了大本，你個姓楊的小子孤身一人就能做成功了？
你這是拿俺老程開玩笑呢？
還是瞧不起整個盧國公府呢？
這種逼迫，也不算是逼迫吧？
反正楊凡早就打算進入衛浴市場，既能賺錢，又能完成狗係統重新激活任務。
楊凡曾經仔細思考過，每個人在社會中都不是孤立的。
既然他在太平莊改善自己的衛生條件，都能完成任務進度。
若是在大唐掀起一場廁所革命，是不是就等於改善了整個社會的衛生條件呢？
若是這樣也能完成任務進度的話，哪豈不是一舉兩得？
就算楊凡的猜測是錯誤的，沒能推動任務，楊凡隻是做衛浴賺了錢，還可以繼續改造太平莊啊。
比如整個全瓷磚的地板就很衛生，很健康。
打定主意之後，好不容易掙脫程咬金魔爪的楊凡就叫了個馬車，直奔仁德坊柳巷。
說來慚愧，楚娘子在打井的事情上幫了楊凡的大忙，可到現在為止，楊凡都沒有去看過她。
既有事務繁忙的原因，更多的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近家情更怯。
但楊凡一到家門口，就看著院子裏那個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做著女紅的恬淡女子。
誰能想到，她以前是風靡整個長安城的楚娘子呢？
而今她洗去鉛華，素麵朝天，荊釵布衣，就和普通人家等候丈夫回家的娘子一模一樣。
楊凡愣愣的看著，不由有些癡了。
“怎麽不進來？”
楚娘子若有所覺，抬頭見到楊凡傻愣愣的樣子，臉頰暈紅，停了手裏的活計，柔聲招呼著：
“吃飯了沒？我去給你做。”
楊凡突然想著，若是能如此過一輩子也不錯。
然後他就狠狠的鄙視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了，還有個狗係統在，就這麽平凡的過一輩子，未免太沒誌氣了。
兩人沉默的吃完午餐，楊凡起身離開，走出院門之後，慢慢停住腳步說道：
“再有幾日，我把太平莊那邊的院子收拾好，就來接你過去。”
楚娘子驚喜莫名，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秀美的大眼中撲簌簌的落下大顆大顆的淚滴，淚眼模糊的看著楊凡的背影離開。
說出那句話之後，楊凡也感覺輕鬆了許多。
他並沒有直接回太平莊，出了柳巷的巷子口，拐個彎就到了那個百工監的院子前。
之前李世民給的賞賜有兩個，承奉郎被楊凡自己作死作沒了。
剩下的這個院子，應該沒有被收回去……吧？
楊凡其實也沒底，反正地契已經給他了，過來看看也不會少塊肉。
他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正目送一輛裝滿物件的馬車遠去。
“唉~也不知道監裏怎麽想得，這麽好的院子，說給人就給人了。”
老人歎息著，正準備轉身關門。
楊凡這時才發現，老人家的右腿有些不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眼看著老人從身邊走過，楊凡乘機打聽道：
“這位老丈，這院子是給誰了，你知道嗎？”
老人一抬頭，頓時沒好氣道：
“說是給了個叫楊凡的，還說就住在這附近的，咦，莫非就是你不成？”
楊凡心中大喜，挺直身子微笑道：
“正是小子。”
楊凡邊說，邊把地契亮出來給老人看。
這下老人不再懷疑了，可卻變得更加沮喪起來：
“唉，行吧，還請楊小郎君容我們兩日時間，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可好？”
楊凡心下大奇，追問之下才明白：
原來老人以前是平陽昭公主的部下，為了大唐的建立也是浴血奮戰過的。
後來負傷之後，就與其他的傷殘老兵被平陽昭公主安置到將作監裏做活，勉強領一份能糊口的錢糧。
可惜公主薨逝，他們這些人也沒了跟腳，就被人當累贅一樣踢來踢去。
前不久才被打發到柳巷這個院子裏來，說是看守庫藏，實際上根本沒幾個東西可看的。
——就是剛才被一馬車裝走的那些東西。
現在這院子被李世民賞賜給楊凡了，百工監裏也早就不想管這些傷殘老兵，正好乘機脫手，丟出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老人這一番話說的絮叨，可楊凡卻聽的義憤填膺。
這些老兵為國家出生入死，傷殘退役，最後居然被人厭煩而遺棄。
這對在後世，習慣了軍民一家親的楊凡來說，簡直難以忍受。
反正以後開店，要用的人手會越來越多，楊凡幹脆問道：
“老丈，你們這些人都會趕車麽？”
老人頓時眼睛一亮，自信的說道：
“老漢以前騎得快馬，曾經跟著公主一日一夜奔襲百裏，趕車對我們來說，手拿把攥一般容易。”
楊凡也沒料到，老人居然還有這本事。
這些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看來，是累贅，是負擔，可在楊凡看來，這些人都是人才啊！
不管哪個時代，最貴的一定是人才。
楊凡已經打算聘用這些老兵了，繼續詢問道：
“不知道老丈，你們共有多少人？都有那些本事呢？”
“楊小郎君稍等，我讓他們自己來說。”
老人大喜過望，一邊往院裏走一邊大聲呼喊：
“獨眼鬼，傻大個，快出來，見過咱們的新東家。”
楊凡：……
也好，這些人投靠心切，想來也是實在無處可去了。
若是他們珍惜自己給的機會，未必不能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盡管楊凡心裏有了準備，可當他看到滿院子十六個缺胳膊少腿的老卒時，還是十分震撼：
這些老卒，他們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