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事急登門
說著話,外麵有軍中錄事官和督監請見,韋扶風讓進。
錄事官分成左右兩人,共掌軍中文書,包括軍需出入,往來軍情,等等一切有關文書之事。
督監有三人,分別督察三軍和軍耗,表功懲罪。
五人走進來,先向韋扶風軍禮拜見,繼而三個督監稟報,也沒什麽大事,基本是例行公事的匯報一切正常。
三個督監離開,錄事匯報了諸多軍需出入,以及川南信使的軍情文書。
韋扶風接過文書觀看,一看之後,神情略顯意外,繼而又凝重。
“怎會這樣?東川節度使顧彥朗病亡,其弟顧彥暉自西川返回東川梓州,自稱東川節度使留後。”韋扶風難以置信的看著文書。
“病亡,這才多久,難怪東川軍進襲川南失敗之後,願意偃旗息鼓的妥協相安,原來是東川節度使患了重病。”韋扶風猜度著發生過的事情。
“東川節度使顧彥朗病亡,楊複恭在巴蜀的勢力,會不會乘機進奪東川。
自稱留後,屬於未經朝廷認可的藩鎮頭領,朝廷可以另行任職東川節度使。
假如顧彥暉不肯交出東川,那就是叛逆。”韋扶風猜度著可能的發展事件。
“唇亡齒寒,絕不能讓東川落入楊複恭勢力之手。”韋扶風內心升騰了焦躁。
為了掩飾內心,韋扶風繼續看下文。
下文是白虎堂建議築造守捉軍堡,都督府和轉運司合議獲得通過,在瀘州外圍築造若幹軍堡。
軍堡五十將士鎮守,發給新造的軍弩堅守。
韋扶風看了點頭,這是積極的防禦手段,有了守捉軍堡的存在,即能夠牽製敵軍進犯核心,也能夠及時發現敵軍動向。
韋扶風焦躁的情緒為之緩和,他又大略看了三個下文,兩個是匯報瀘州和戎州的情況,一個是西川軍情。
打發走了錄事官,韋扶風思索片刻,扭頭望向明玉,微笑道:“好生休息,明早我們去往長安。”
明玉輕嗯點頭,她不知道韋扶風的心頭壓力,韋扶風自然不會告訴了危機之事。
次日一早,韋扶風和明玉,帶上十個屬下去往長安。
昨夜,韋扶風謹慎的考慮了很多,權衡之後,覺得還是借力親人為好,最少金州的行事,親人能夠有所幫助。
午後,韋扶風一行抵達長安,找了崇仁坊的客棧住下,吩咐屬下去尋找李磎府宅。
韋扶風打算黃昏之前就去拜訪,直接向李磎大人求官。
在客棧洗浴一下,換了一身半舊的寶藍袍衣。
韋扶風擔心衣袍光鮮會讓李磎反感,他不能給了李磎紈絝子弟的印象。
屬下帶著禮品回來了,也帶回了李磎的信息。
李磎在長安很有名,進士出身,人稱李書樓,據說家有藏書萬卷,是位博古通今的文華大才。
韋扶風聽了頓感頭疼,他雖然也讀書,但絕對稱不上才高八鬥,半鬥都沒有,他感覺與李磎見麵,很難有共同語言。
所謂事急從權,韋扶風隻能急切的冒昧拜訪,收拾一番儀容,拿著屬下買回來的禮品,帶上明玉一起,在屬下的引路下抵達新昌坊。
新昌坊居住的人物,多數是中層官員和富裕文人。
新昌坊臨近長安城的延興門,還有青龍寺坐落其中,富貴人家的女主多數信佛。
韋扶風走到了李磎府門前,李磎的府宅算不得豪門,飛簷門樓外,青石為階,沒有威武石獅子。
大門有些斑駁掉漆,還不如祖父的長史府,門口隻佇立一名門奴。
韋扶風上前,起禮問道:“請問,可是李磎大人府上。”
“是。”門奴年近四十,看著模樣憨厚,客氣的回應道。
韋扶風說了來曆,指名請見李磎大人。
門奴不敢怠慢,請韋扶風稍候,自去門裏通報主人。
在門外候了片刻,門奴出來恭敬道:“韋公子,我家大人還未回來,老夫人有話,讓小的請公子去西院拜見三老爺。”
韋扶風微怔,他想過李磎沒有回來,但之前門奴為什麽不說,正常而言,主人不在家時,門奴都會直接告訴來客實情。
“李磎應該在家,隻是不想見我,或許是認為我沒有資格見他。”韋扶風猜度,內心湧生了不悅。
“韋公子,三老爺就是公子的準嶽父。”門奴見韋扶風不語,忙又告知。
“哦,有勞引路。”韋扶風客氣回應。
“公子請。”門奴客氣道,轉身引路,帶領韋扶風和明玉進入府門。
入門後左轉,一直到一道院牆,院牆上有一個月亮門。
月亮門裏佇立一名中年奴仆,門奴說道:“老趙,這位是韋公子,府上的新姑爺。”
中年奴仆點頭,微彎腰恭敬道:“韋公子請,我家老爺在廳中等候。”
韋扶風點頭,邁步走過月亮門,過了月亮門是一處種植了很多花木的院落,跟隨老趙走過院落,抵達一座廳堂外,廳堂兩側是耳房。
韋扶風一眼看見,廳門佇立一名中年人,青袍腰帶,麵如冠玉,五官端正,三寸胡子整齊下垂,嘴角略顯笑意,儒雅中透著親和。
韋扶風見了心頭愉悅,準嶽父竟然在廳門迎候,這是很隆重的待客之道,彰顯了對他的尊重。
韋扶風急步走前,階下止步,恭敬拜道:“後輩扶風,拜見叔父大人。”
“嗬嗬,聞得賢侄到來,意外之喜。”中年人微笑回應。
“若非有事相求,扶風實不該突兀前來,請叔父見諒。”韋扶風恭敬解釋,直接道明了來意。
“哦,賢侄廳內說話。”中年人平靜說道,轉身入內,韋扶風和明玉跟隨。
入廳落座,有婢女奉茶,禮節性的客氣之後,中年人看了侍立一旁的明玉,問道:“賢侄,這是何人?”
“服侍大娘的婢女,大娘讓扶風送來府上,服侍與扶風定親的小姐。”韋扶風回答道。
中年人點頭,吩咐廳中奉茶婢女,帶走明玉去往後宅。
廳中隻剩下了他們,中年人問道:“賢侄有何事相求?”
韋扶風斟酌了腹案,回答道:“扶風奉祖父之命,前來請求金州的官職,祖父希望家父任職金州長史,扶風任職西城縣丞。”
中年人微皺眉,輕搖頭道:“你之所求,隻怕是不易。”
“叔父,金州處於朝廷管製之下,長史和縣丞之職,事實上並無實權。”韋扶風辯解道。
“正因為處於朝廷管製之下,方才不易獲得,長史和縣丞雖然權力有限,但畢竟是官位,想得到的人很多,最少能夠去往任職。”中年人駁說。
“叔父,金州鬧了水災,加上山匪嘯聚,已然是一片貧苦,扶風認為想去做官的不多。”韋扶風爭取道。
“賢侄既然知曉金州貧苦,為何還要金州官職?”中年人反問道。
“不瞞叔父,商州被韓建占據,家祖的意思謀求一條退路,不能等到禍事臨頭,無處可去。”韋扶風搪塞道。
中年人皺眉,道:“韋氏的根本就是長安,你的祖父可以回來長安。”
“叔父,家祖說,假如朝廷討伐河東失利,長安或許陷入了難安,類似黃巢之禍的事情還會發生。”韋扶風借題施壓道。
中年人臉色微變,道:“你的祖父認為討伐河東不利?”
“是,家祖認為,朝廷軍力烏合之眾,就算能夠戰敗李克用,也要承受其它聯軍的翻臉相向,那些藩鎮不會讓河東落入朝廷治下,李克用一敗,藩鎮聯合起來攻擊朝廷軍力。”韋扶風繼續施壓。
中年人點頭,神情悵惘道:“朝堂盡多糊塗人,渾不知與虎謀皮,何其危。”
韋扶風意外一怔,卻見中年人扭頭溫和道:“賢侄遠道而來勞頓,先去休息,吾去見大人,盡力求之。”
韋扶風感激的起身,恭敬一禮。
......
韋扶風跟隨一名奴婢去了廳旁耳房,他不可能去了後宅休息。
入房後,他喚過奴婢了解準嶽父的家事。
準嶽父名李驥,李磎大人的三兒子,庶出,官職太常博士。
李驥夫人宗室女,有兩兒兩女,小女兒庶出,排序十四娘。
“十三歲。”韋扶風暗自嘀咕。
宗室女的親生女兒十五歲,屬於嫡出,與他結親的隻能是小女兒,雖然隻有十三歲,定親也屬正常。
至於準嶽父的官職,太常寺是九卿之一。
太常博士是從七品上階官位,基本屬於混飯的虛官,如今朝廷困頓,隻怕俸祿都拿不到。
打發了婢女,韋扶風在房內耐心候信,他提出求取兩個官職,事實上不是貪婪無度,而是一種攻心策略。
求兩個,李磎就算再為難,也會給了一個。
韋扶風明白自己年少,又沒有官底子,求官的成功率很低。
李磎完全可以拒絕,事後也不會認為有礙與韋昭度的關係,所以韋扶風隻能替父求官。
目前而言,韋扶風不可能用扶風侯的地位,坦誠的與李磎謀求合作。
李磎是皇帝的官,在韋扶風沒有獲得穩定的強勢之前,謀求與李磎合作是愚蠢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