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掉下個林姐姐

商州,上洛縣城。

華燈初上,東城區的一座大府宅,占地百畝,屋脊連綿成片,府內西北角的一處小宅院,韋扶風獨自坐在屋內看書。

“散開,封鎖。”一聲雄渾男音喝令傳**,很多的噪雜聲音由遠而近。

韋扶風微怔,起身走去了門戶,開門走了出去,隱約聽見人喊‘抓刺客’,他的眼睛看向了右側的高大府牆,府牆外是角門胡同。

韋扶風看了府牆一眼,轉身回了屋內,事不關己,他不可能出去惹事。

進屋回身關門,忽聽頭頂砰的一聲,韋扶風一驚的下意識仰頭,隨後向旁邊一跳,躲避落下的土灰。

繼而眼睛又看見門外,有一個身體自空中落入院中。

砰的一聲,那個身體雙足落地,但又立足不穩的摔倒在地。

刺客?韋扶風一驚的大睜眼睛盯視,又見摔倒的身體飛快彈起,衝向了屋門,很快的進入屋門。

砰!屋門被反手關上,進來的人盯著韋扶風。

韋扶風驚愕的盯著不速之客,闖入者竟然是一名碧衣女人。

驚愕中,闖入者再次行動的撲向韋扶風,寒光一閃,一柄短劍搭在韋扶風脖子左側。

“不許出聲。”碧衣女低聲冷喝的威脅。

“我不動。”韋扶風驚嚇的忙回應。

碧衣女輕喘口氣,一雙秀眸盯著被挾持者。

這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張清秀的麵容,文雅中透著幾分稚嫩,身上一件落著補丁的半舊布袍。

“你是此宅的家奴?”碧衣女冷問。

“比家奴強一些,我是庶子。”韋扶風回答。

碧衣女冷道:“你若安分,自可無事。”

韋扶風忙點頭,忽又小聲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嗯?碧衣女秀眸冷盯韋扶風。

韋扶風忙道:“你有一些血腥氣。”

碧衣女一皺眉,韋扶風又道:“血腥氣會引來官兵,你若想脫身,不能在外麵留下了痕跡,我去看看可好?”

碧衣女冷視韋扶風,忽一收短劍,冷道:“你去。”

韋扶風點頭,邁步走去門戶,開門出去察看院中地麵。

果然發現了一些血跡,他忙去牆根取來浮土遮蓋,才做好,府牆外傳來奔跑呼喝聲音。

韋扶風疾步走回屋裏,衝著碧衣女低聲急道:“這位姐姐,請藏到**去。”

說完轉身關上了門插好,碧衣女默然走去木床,上床趴伏。

韋扶風疾步走到床前,彎腰探手扯過薄被為碧衣女蓋上,然後轉身走去桌旁坐下,拿過了書本。

砰砰砰!韋扶風才擺好姿勢,門就被人狠砸,他立刻喊道:“什麽人?”

“開門。”外麵的人粗暴回應。

韋扶風起身走到門戶,厲聲道:“你是什麽人?”

砰!門被暴力撞開,韋扶風立刻驚喊:“你們是什麽人。”

兩個身穿明光甲的軍將闖了進來,床那裏也發出了一聲女人的驚惶尖叫。

韋扶風立刻又怒喝:“大膽,你們造反嗎?”

“你是什麽人?”一名軍將止步問道。

“吾是商州長史之孫,你們這是做什麽?為什麽破門而入?”韋扶風聲色俱厲的挑眉回答。

“原來是韋公子,我等抓捕刺殺刺史大人的刺客,冒犯了。”另一軍將抱拳解釋。

“韋公子,有刺客逃入了東城區,我等的莽撞,也是為了護衛官民不受侵害。”先說話的軍將也忙解釋。

“哦,你們是抓刺客,那不要耽擱,請去內宅保護長史大人。”韋扶風神情關切道。

兩個軍將一拱禮退了出去,沒有走去木床那裏細加察看。

韋扶風也邁步走出屋門,看見很多披甲或麻衣的士兵爬上府牆,多數是弓箭手,一個個張弓搭箭的嚴陣四望。

整個大府宅內一片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呼喝奔跑的聲音,很多兵將在府宅內搜查。

韋扶風就站在屋門口,鎮定的看著牆上的弓箭手。

片刻後,一個衣袍光鮮的中年胖子來到了小院,看見韋扶風拱禮道:“十七郎安好。”

“扶風安好,福總管,這是怎麽啦?”韋扶風回應問道。

“哦,聽說商州刺史,永興軍防禦使顏大人被刺殺了。”福總管回答道。

“顏大人被刺殺了?”韋扶風訝道。

“嗯,十七郎安好就成,不可亂走。”福總管囑咐道,神情有些居高臨下。

“我明日還要入學,這要封鎖多久?”韋扶風看向府牆上的軍隊問道。

“防禦使大人被刺殺,幹係重大,還是不要出門為好,先隱忍吧。”福總管回答道。

“福總管,你看我這門戶,這些兵將對待我們長史府,是不是太不知了尊重。”韋扶風抱怨道。

“隱忍吧,大人有命,府內任由搜查,避免被牽扯質疑。”福總管說道。

“你是說,朝廷會質疑刺殺主使?”韋扶風驚訝道。

“不要亂言,以後你會明白。”福總管說道,轉身大步走了。

目送福總管,韋扶風內心無奈搖頭,他的地位卑下,得罪不起福總管,身一轉回了屋裏。

關上門,又拿來椅子頂上,之後走去了床前,低頭看視碧衣女。

屋裏比外麵昏暗,隻能大略看清輪廓,他彎腰低聲問道:“你的傷需要處置嗎?”

“為什麽為我遮掩?”碧衣女低聲冷問。

“也許有緣吧,另外我不替你遮掩,或許逃不過你的追殺。”韋扶風鎮定輕語。

碧衣女默然,過了一會兒,輕語:“你的相救之恩我會記下,日後還你。”

“如果你真的想要還恩,不如近期還我,你在這裏養傷,可以傳授我一些武道,等得傷愈再離開。”韋扶風淡笑輕語。

“你很有膽氣。”碧衣女輕語。

“我心也懼,隻是相對能夠冷靜一些。”韋扶風輕語。

“我的右腿中了一刀,適才已然敷藥,短期無法離開。”碧衣女輕語。

韋扶風輕哦,又聽碧衣女問道:“你名韋氏扶風?”

“是。”韋扶風回答。

“韋氏是大世族,你的出身莫非長安韋氏?”碧衣女輕語問道。

“是,不過如我這類庶子,地位僅比普通奴仆強一些。”韋扶風淡然回答。

“人命如草芥的亂世,餓殍隨處可見,你能夠比奴仆為強,已然屬於幸事。”碧衣女輕語。

“我確實比很多流民幸運,最少每日有薄粥果腹,還能夠入學求進。”韋扶風輕語回應。

碧衣女默然,過了一會兒,韋扶風問道:“你應該比我為長,不知姐姐貴名?”

“我姓林。”碧衣女輕語回答。

“林姐姐,不知姐姐為什麽要刺殺商州刺史?”韋扶風問道。

“報仇,顏賊作亂,曾經屠殺了我的家族。”碧衣女冷道。

韋扶風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的心生驚悚。

沉默,片刻後,碧衣女又輕語:“你名扶風,莫非與扶風縣有關?”

韋扶風暗鬆了心緒,理解碧衣女的問話是有意緩和氣氛。

他溫和回答:“姐姐說的無錯,家父曾經做過扶風縣主簿,我在扶風縣出生,被起名韋扶風。”

“聽說長安有一位韋相爺。”碧衣女又道。

“那是我的伯祖父。”韋扶風輕語。

“公子是韋相爺的後輩,奴失敬。”碧衣女恭維輕語。

“說不上失敬,亂世的宰相,朝不保夕,禍多過福。”韋扶風淡然回應。

碧衣女秀眸愕然看了韋扶風,對於韋扶風的回應大為意外,那有這般評說祖父的後輩,實屬大不敬。

韋扶風神情平靜,又道:“太阿倒持,朝廷失去了地方的控製,長安之外的節度使虎視眈眈,大唐江山已屬日落之勢,一旦被亂臣篡位,吾的伯祖很難善果。”

碧衣女點頭,道:“你說的是事實,大唐已然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