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朕又不是昏君,皇帝大讚張貴!
“怎麽不說了?”
半晌後,張國紀忽然問道。
張貴繼續沉默著。
張國紀站起身來,看著張貴:“你這孩子,怎麽話到一半就不言語了?”
“老爹覺得這曲填詞填得如何?”
張貴抬頭一笑,問道。
張國紀在成為皇親之前,是國子監監生,文化水平還是有的,也就道:“這開頭便是不凡,你且繼續說下去。”
張貴說:“我有一件事,要勞煩老爹。”
張國紀道:“你先把這曲後麵的詞說完!”
“老爹先幫我做了這件事,我再說下麵的。”
張貴道。
張國紀揮起手來:“你!”
張貴躲在一邊,拱手道:“請您答應。”
張國紀拿張貴沒辦法,轉頭朝台上的戲子們喊道:“別唱了!”
然後,張國紀就問張貴:“什麽事?”
張貴便將自己想做的事告訴給了張國紀。
“不行!陛下就因為喜愛這些奇技**巧而惹得文官們不喜,說此舉會禍害大明,你再這樣做,豈不也要讓那些文官繼續拿你說事?說你禍害我大明朝?!還是安生點,待在府裏好。”
張國紀拒絕道。
“說得好像陛下不做魯班事就能在文官那裏得個好名一樣;我不這樣做,他們就能說我們外戚好話一樣。”
張貴回道。
張國紀坐了回去:“反正我不答應!”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
張貴也就繼續念起了《皂羅袍》。
隻是在一念到“賞心樂事”,且看見張國紀又回頭時,他就又住了嘴,沒再念下去,且說道:“哎!這一段曲子的唱詞,真要是讓府裏的戲子們試著唱唱,真不知道是多麽絕妙的聽覺盛宴。”
癡迷戲劇的張國紀聽張貴又念出“良辰美景奈何天”時,心裏就已經跟貓抓似的,如今聽張貴說如果讓人唱唱,更加犯戲癮。
再加上,他想到剛才張貴說的皇帝和外戚無論做什麽,其實在時下以抨擊皇帝皇親權貴為樂的文官眼裏,都討不了好之類的話,的確也有道理,便妥協了下來,說:“好,好,我答應你!”
於是,張國紀在回書房後,就照著張貴的要求寫好了奏本,換上官服,出了府,去通政司遞了本。
按照大明製度,通政司在收到百官奏本,會先由內閣票擬,然後再由司禮監稟告給皇帝,按照皇帝諭示批紅。
不久前才代替方從哲成為內閣首輔的葉向高,此時正翻閱著張國紀呈遞上來的奏本。
葉向高看著奏本,漸漸地擰起眉來,心道:“這個張國丈和其子張國舅竟也用這些奇技**巧來諂媚君上!”
說著,葉向高就把筆一擱,眸露不悅之色:“這些外戚,我看也沒必要留在京師,省得一個個隻知討好天子,完全不顧君王聖德,將來說不定還會依仗著皇親的身份,禍害起朝綱來。”
於是,葉向高便決定,對張國紀的奏本,票擬上斥責張國紀和張貴,乃至勒令張國紀帶張貴回原籍閉門讀書,不得擅自出府欺壓百姓的旨意。
葉向高的票擬很快就隨著張國紀的奏本一起先到了司禮監掌印王安這裏。
時下王安才是內廷第一太監,魏忠賢還沒代替王安。
王安在拿到張國紀的奏本和內閣的票擬後就來了天啟皇帝這裏。
天啟此時正坐在椅子上,瞅著自己的木工作坊發呆,他最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物件,也就是沒有什麽靈感。
天啟甚至因此感到很煩悶。
一見王安來,天啟就因此道:“你來的正好,你給朕出出主意,朕該做些什麽木器好?”
王安笑道:“皇爺都想不出來,老奴哪裏能想出來,若實在想不出來,皇爺不妨想想別的事?”
天啟瞅了他一眼,道:“別的能想什麽。國困民乏,一時也想不到好法子解決,隻能先想想能不能做些利國利民的器械出來,就算不能利國利民,至少得有用,這樣朕也不算白過了這平淡的一天。”
天啟說著就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內侍們:“你們都跟著想想,想想現在朕做個什麽物件好!要是能說出好的來,朕有賞!”
內侍們答應著就一個個開始思索起來。
王安則趁此機會說道:“皇爺,還是先別讓他們想了吧,這裏剛好有件正事,張國丈有本上奏,內閣已經票擬,來請皇爺的旨。”
天啟因此問道:“泰山向朕奏什麽事?”
王安道:“不過是跟國舅爺有關的那些荒誕不經的事,元輔票擬認為,應讓國丈帶他回原籍閉門讀書。”
天啟一直是很重視在乎自己親人感受的,如今聽王安這麽說,也就說道:“讓他們回家,皇後想娘家人了怎麽辦,再說,朕不是已經禁張貴的足了嗎?”
“雖說禁足,但難保禁足結束後,不會在京城給皇爺惹下事來,有損皇爺清譽。”
王安笑著說道。
天啟則道:“把奏本拿來給朕看看,朕看看有多荒誕不經,如果真的如你們所說,這個張貴頑劣的很,朕的泰山也糊塗的話,朕再去給皇後說說,讓皇後勸他們回籍。”
王安有些猶豫,他知道如今這位皇爺的確對深愛木工,不似先帝那樣崇儒尚理,如果自己這奏本遞上去,肯定會正中張貴的下懷,也就笑說道:“皇爺還是不要看的好,老奴怕傷了和氣。”
王安所指的和氣是指天啟和朝臣們的和氣。
“哪有奏本不給朕看的道理!傷不傷和氣,朕知道分寸!”
天啟皺眉說了一句,就道:“拿來!”
王安這才遞了來。
但他不想就此讓張貴靠獻奇技**巧之術而簡在帝心,便在一旁進讒:“皇爺的聖明,是無人能及的。想必看了這奏本也能知曉,這國舅爺讓國丈爺上這本,明顯是有投皇爺您所好的心思。”
“首先,這居心就不正!其次,要是不在他的奏本裏申飭一番,自然也難證陛下的清正,會使外朝文官們覺得天子執國不正,沒及時申誡皇親的諂媚之舉。所以,元輔才這樣票擬。”
天啟冷冷一笑,在打開奏本前,先問道:“你這話說的,難道朕的親戚們就都得跟朕對著幹,才是好親戚嗎?”
王安聽後忙匍匐在地:“老奴不是這個意思!老奴隻是給皇爺分析分析元輔這樣票擬的緣由。”
“朕又不是昏君!”
天啟說著就問:“還用得著你提醒?”
王安回道:“是!是老奴失言。”
“你起來吧。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深怕朕玩物喪誌,也怕勢利之徒,借機諂媚朕。但朕也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就算因為朕是皇帝,天下有許多人投朕所好,那朕也是分得清這裏麵的用心是好還是壞!”
“如果他張貴真是慫恿朕的泰山上奏些荒誕不經的事,朕也會好好教育他的。”
天啟說著也就打開奏本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天啟就看了進去。
“好!很好!他怎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