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父子同心，猛將服膺
朱文正奉命去守洪都城，當然不可能馬上出發。因為洪都城的守軍現在依舊大部分是陳漢降軍。雖然被朱元璋打亂了建製，重新整編，可靠性依舊大有問題。
所以，他得等朱元璋給他調的一萬可靠兵馬集結完畢，再和鄧愈、趙德勝一起去洪都。
當然了，朱文正在啟程之前，還要去吳國公府內，來向朱元璋辭行。
吳國公府，書房內。
“大都督府大都督朱文正，參見吳國公！”
咚！
朱文正重重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朱元璋沒吭聲。
既然朱元璋沒吭聲，朱文正就不敢起來，他甚至一動都不敢動。
沒有幾個人能比朱文正，更了解朱元璋的恐怖之處了。
吳國最能征慣戰的人是誰？
既不是英勇第一的常遇春，也不是八麵威風徐達，而是朱元璋本人！
完全可以說，吳國偌大的基業就是朱元璋一拳一腳打出來的。
有徐達、常遇春當然很好，但是，如果沒有徐達常遇春，朱元璋照樣能有這番基業！
不說別人，就說朱文正吧。當初的表現，何嚐在徐達之下？
然而，朱文正開始躺平，朱元璋在乎了嗎？照樣南征北戰、東擋西殺，無往而不利。
還有胡大海，算是吳國數得著的大將了吧？胡大海正在前線手握重兵，為朱元璋賣命的時候，他的兒子胡三舍私自賣酒獲利犯了死罪。結果怎麽樣？朱元璋親手砍了胡三舍的腦袋！
胡大海和華高，這兩名大將的老婆，違反朱元璋的禁令，和尼姑來往。結果怎麽著？朱元璋一聲令下，直接綁了丟去長江裏麵喂了王八！
這固然可以說是朱元璋霸道不講人情，但從另一個方麵來講，說明了朱元璋掌控局麵的絕對信心！
所以，朱文正這樣的一代英傑，當初也隻能選擇躺平。
所以，現在朱元璋不吭聲，朱文正確實不敢起來。
不但不敢起來，他還得趕緊心思電轉，尋思自己這幾天哪裏做錯了。
到底是任用私人了？
還是收受賄賂呢？
抑或是帶女子入了軍營？
都沒有啊！
朱文正越是不得其解，心中越是恐懼。不消一會兒，額頭上竟然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終於，朱元璋咳嗽了一聲。
“你多長日子，沒回家了？”
“啊……啊？”朱文正萬沒想到朱元璋有此一問，愕然道：“吳國公的意思是……”
“叫叔父！”
“叔父的意思是……”
“咱是問你，有多長時間，沒見你那渾家謝氏了？”
“大……大概……”花花公子朱文正撓了撓腦袋，道：“侄兒記不太清了，大概是一……兩個月？！”
“你這個牛馬般的蠢貨！”
咣！
朱元璋站起來，重重一腳，揣在了朱文正的屁股上，道：“兩年前，徐達的渾家死了。咱拚著老謝不高興，趕緊將他的小閨女嫁給徐達做了續弦。怎麽？你以為，咱這麽幹，是為了徐達？”
所謂老謝，就是謝再興，朱元璋的老班底之一。
謝再興的長女嫁給了朱文正，次女嫁給了徐達。謝再興次女的婚事是朱元璋做主，等謝再興回應天了，才發現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當初還和朱元璋鬧了不小的情緒。
朱文正作為應天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和老婆的關係相當一般。那時候是把此事當笑話看的，完全沒意識到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現在，經朱元璋一點醒，朱文正才意識到其中的問題！
“叔叔的意思是……為了我？”
“當然是為了你這個牛馬！”朱元璋恨鐵不成鋼地道：“徐達和老謝的小女兒成了親，你和徐達不就成了連襟嗎？有什麽話，是兩個姐妹說不開的？她們倆說開了，你和徐達的梁子，也就揭過去了！徐達在軍中威望不小，以後你也好出來帶兵啊！”
剛剛攻破應天的時候，朱文正和徐達的地位相若，戰功也大致相當。
雖然朱文正嘴裏說著讓朱元璋先封賞別人，但是，背後卻向朱元璋告了徐達一記刁狀，說徐達在軍中勢力不小，忠心可疑。
朱元璋當然不會信朱文正的鬼話，但紙包不住火，這事兒還是小範圍地傳出去了。
從那以後，朱文正和徐達的關係，就變得極其惡劣起來。
“所……所以……”朱文正緊爬幾步，來到朱元璋的近前，欣喜道：“叔父早就想著，讓侄兒帶兵了？”
“不然呢？”朱元璋沒好氣地道：“俗話說得好，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天下還有什麽比血親更靠？這打江山，坐江山，都得需要血親幫襯！咱的親戚，能幫得上忙的，除了你這個牛馬，就是保兒（李文忠的小名）了，咱不指望你們倆指望誰？”
頓了頓，又緩和了一下語氣，道：“當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標兒怎麽對你，咱也不好管。所以，之前，咱也隻能是先給你鋪鋪路。到底要不要你帶兵，主要還是看標兒的意思。現在，既然標兒開了口……”
咚！
朱文正迫不及待地磕了一個響頭，接話道：“侄兒定為咱們老朱家效犬馬之勞！”
“你明白就好。”朱元璋的麵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道：“多了不敢說，咱打下來的這基業，怎麽也有你一份。”
“謝叔父！”朱文正高聲謝恩。
從沒有這麽一刻，朱文正感到如此海闊天空！
“嗯，你這牛馬，雖然很多事不讓咱省心，但軍事上還算有些材料。洪都到底怎麽安排，咱就不多交待了。你回去準備吧。”
“是。”
朱文正又叩了個頭，起身離去。
不過，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朱元璋又想起一件事來。
“回來！”
“叔父還有別的事兒？”
“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咱對武將有些方麵約束的不嚴。但是，很多事，別的武將能幹，咱的心腹骨肉不能幹！保兒在嚴州，夜宿一個娼婦家，咱已經命人狠狠申斥了。你在女銫上更放縱，千萬莫在洪都幹出什麽強搶民女的事來，給咱丟人現眼！”
朱文正道：“叔父放心，昨天世子派人給我送了一千三百兩金子，讓我看中了什麽漂亮女子，拿錢解決。侄兒現在既有錢又有勢，想要什麽樣的女子得不到，強搶民女幹啥？”
這話倒是真的。
朱元璋目光如炬，知道自己的侄兒朱文正，很可能在洪都幹出強搶民女的破事兒。
朱標卻是根據曆史的記載。
在曆史記載中，朱文正在洪都時，用掾史衛達可等小人為心腹，專門物色老百姓家裏的漂亮閨女。看中了，就搶過來。搶了還不算，或者一兩天，或者十幾天，或者幾十天，總而言之，隻要玩膩了就扔井裏。朱元璋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把朱文正麾下那些惡吏通通投進了長江喂魚。看在是親戚以及立了那麽大功勞的份兒上，既沒殺朱文正也沒降他的官職，隻是讓他閉門思過。後來，朱文正和朱元璋反目，這就是一大誘因。
別總說朱元璋什麽沒有及時封賞，讓朱文正生了二心。就朱文正在洪都幹的那些破事兒，再大的功勞都折過了，給個毛的賞賜啊？
朱標當然不能坐視局麵惡化到如此程度，才命人送了一千三百兩金子過去。能用錢解決的事兒，為什麽要犯罪呢？
朱元璋微微一愣，道：“嗯？還有這事兒？不是……標兒給你錢，你就真收了？”
“世子是君，侄兒是臣！長者賜，不敢辭，侄兒也不敢收啊！”朱文正滿臉委屈。
“說得也是。”
朱文正如此擺正自己的位置，朱元璋倒是頗為欣慰的。
“標兒是君，你是臣。他賜你金子，你的確是不敢不拿。”朱元璋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們兄弟倆的事兒，咱管不著。總而言之，你在洪都好自為之吧！”
“是，侄兒告退！”
望著朱文正遠去的背影，朱元璋搖了搖頭，道：“標兒哪都好，就是對底下人太慷慨了。一千三百兩金子啊！他也真是舍得！恐怕這一下子，他那點家底就都搭進去了吧？呃……馬仲良！”
“奴婢在！”朱元璋的貼身宦官趕緊躬身答應。
朱元璋道：“拿兩千……三……你從咱的內庫裏，拿五千兩金子，送到世子府去！”
“是！”
然而，朱元璋做夢都想不到，朱標此時正對著一對新鮮出爐而又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一千三百兩黃金算什麽？有了這玩意兒，幾十幾百個一千三百兩，對本世子來說，都絲毫不成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