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這是一歲半?
送走了於謙後,夜幕已經悄然降臨,不知不覺兩個人竟談了兩個小時,朱祁鎮起身活動著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將第九套廣播體操做的出神入化。
“皇上!您這什麽功夫?看著真是不錯!動作流暢又好看!”金英端著一壺茶在邊上候著,不時還出言奉承幾句。
朱祁鎮聽得滿頭黑線,這被無數人吐槽的廣播體操,什麽時候也能成為別人口中好看的動作了?
心裏好笑,也沒有接話,默默將一套健身操打完。轉身在小太監手中的洗臉盆好好洗了把臉。然後接過那條熱毛巾在臉上敷個幾秒鍾。
等臉上的毛孔被打開後,才將毛巾取下,轉而接過那杯清茶,先漱漱口,下一杯才一飲而盡。
這些流程朱祁鎮已經做得很熟練,現在不隻是事事都有人伺候,還有物質極大豐富的特權,也使得他在回到京城後,幾乎隨時都在感慨著,特權的奢靡。
“金英,每天的毛巾,你們都要洗幾次?朕也用了也不少時日,怎麽不見一點舊呢?”朱祁鎮明知故問的說。
金英如實回答:“皇上,您的日常用品,除了禮服外,基本都是每天更換的,自然是不會顯得陳舊。”
“哦?”朱祁鎮故作吃驚。
“那豈不是很浪費?”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自然不能在這些事上節約,相比於國家大事,這些不過是滄海一粟,實在不值得您費神。”
朱祁鎮輕輕歎了一口氣,有必要嗎?
“你吩咐下去,以後朕的衣服一季做三套就可以,早中晚膳皆是一葷一素。”他要以身作則,給文武百官打個樣。
“這……”金英話音一頓。
“那今天這晚膳?”
“做好了就吃,也不能浪費不是?以後都按我說的做就可以。”朱祁鎮灑脫的說。
“是!皇上如此勤儉節約,已經遠超秦皇漢武!”金英又吹捧一句。
“好了好了,瞎說什麽,我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你怎麽也越來越多這種話了?”
在餐桌落坐的朱祁鎮,隻能看著金英無奈笑言。
“這也是奴婢的肺腑之言,皇上可不要說……”
“皇後娘娘到……”
正當金英與朱祁鎮逗悶子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通報。
朱祁鎮麵色一僵,他已經下意識躲了皇後半個月,前些天大戰剛過,自己這乾清宮裏總是人滿為患,這今天好容易是沒人了,皇後就來了……
“皇上,要不奴婢?”金英小心的問。
“請皇後一起用膳吧,朕也好久沒見她了。”朱祁鎮卻沒有避而不見。
話音剛落,錢錦鸞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錢皇後一見朱祁鎮就不由自主的露出欣喜神色。
“臣妾給皇上請安!”錢皇後快步走到近前拜見。
朱祁鎮也露出一臉笑容說:“皇後還沒用膳吧?快坐下陪朕一起吃!”
錢錦鸞自然沒有意見,開心的坐在上次的位置,依然是含情脈脈的盯著朱祁鎮。
朱祁鎮表情僵硬的看著錢錦鸞:“皇後,朕的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
錢錦鸞絲毫沒有躲避的打算,依舊是滿臉的柔情蜜意。
“皇上,臣妾覺得您最近是越來越有魅力了。”
……
“好了好了,先吃飯!這些天都比較忙,也沒去看你,皇後不會怪我吧?”朱祁鎮半開玩笑的問道。
誰知錢錦鸞卻一改剛才的模樣,認真的問:“皇上這麽說是嫌棄臣妾不懂事嗎?
況且臣妾這半個月來一直在為皇上齋戒祈福,今天剛剛期滿,才能來拜見皇上,怎麽會有您說的這種心思呢。”
朱祁鎮不無尷尬的說:“那怎麽會,朕也是心裏愧疚,皇後不生朕的氣就好。皇後的心意朕明白,真是叫朕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麵對著傳統女性以夫為綱的生活方式,朱祁鎮還沒有完全適應,她們的思維模式,跟他以前所親自接觸過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為夫君祈福自然不是為了讓皇上感恩,隻要您好,那臣妾就知足了。”
錢皇後一番話說的朱祁鎮又是感動不已,雖然剛開始有些別扭,可時間長了之後,麵對著這位知書識禮的皇後,也沒有了之前的隔閡。
兩人說笑著很快就吃完了晚飯,當然一般是朱祁鎮在說,錢皇後在聽,那仿佛藏著小星星的眼睛時不時眨動一下,裏麵充滿了崇拜。
“皇後晚上有事情嗎?”朱祁鎮突然想到了什麽。
錢錦鸞一愣,她下意識的以為朱祁鎮要讓她回去。
有些不舍的說:“皇上,臣妾也沒什麽事,那我這就告退了,您早些歇息!”
“哎,沒事就陪朕去個地方,順便消消食。”朱祁鎮神秘一笑說道。
錢錦鸞一聽原來不是讓她走,瞬間就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優雅頷首:“臣妾自然全聽皇上吩咐。”
朱祁鎮也會心一笑,邁步間與錢錦鸞自東側門離開了乾清宮。
錢錦鸞跟著朱祁鎮在紫禁城內連連穿過幾個宮門,看朱祁鎮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皇上,您這是要帶臣妾去哪?”
朱祁鎮又露出神秘的笑容說:“皇後不要心急,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你看這**開的多漂亮!就當我們出門賞花不也很好?”
錢錦鸞看著自信中藏著狡黠的朱祁鎮,滿足的點點頭,雖然感覺皇上的性格變了,但是似乎這樣也挺好呢。
夜色中一男一女,這大明的君父國母一前一後在紫禁城中漫步,時不時會路過盛開的鮮花。
那桂花、迷迭香、**、金花茶、彼岸花、九裏香、倒掛金鍾、長克花、紫茉莉、晚香玉、夜落金錢、茶花、西洋鵑、芙蓉花等競相盛放,將自己迷人的香味送上鼻尖。
在它們麵前,無論貴賤都能享受這抹芬芳,各有特色的將自己的美麗奉獻給這片天地。
星夜雖暗,可卻有星光為伴,又有花香環繞,不時的蟲鳴仿佛在迎接將要到來的誰。
終於,朱祁鎮停下了腳步,站在宮門前笑吟吟的看著錢錦鸞。
錢錦鸞自然也認出了這是哪裏,她的笑聲中仿佛帶著那麽點埋怨的開口:“皇上,您想來鹹陽宮也跟臣妾賣關子!”
止住了要報信的宮人,朱祁鎮說道:“皇後小些聲音,跟朕悄悄去看看見深在幹嘛。”
說完輕手輕腳的進了象征著太子的鹹陽宮內,雖然朱見深這次還沒有被冊封為太子,但是作為長子的他,依然是早早的就入主了鹹陽宮,朱祁鎮也是心血**,想見見這位癡情的明憲宗。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句,終明一朝,對於所謂的嫡長子繼承製並不是很講究,尤其是前中期自朱標開始到朱佑樘,隻有朱高熾與朱瞻基爺倆是嫡長子,其餘的都是嬪妃所生。
嘉靖之後才對嫡長子繼承嚴格規定,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哪些皇後沒有生兒子所致,不過總的來說,長幼有序兄終弟及還是主要原則。
鹹陽宮有正殿一座、後殿一座、東西配殿四座,此時的朱見深正在後殿書房中聽書,在宮人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了朱見深所在。
而朱見深的生母周貴妃,已經帶著重慶公主迎了上來。
“噓!別聲張,朕來看看見深!”朱祁鎮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
周貴妃趕緊壓低聲音,朱祁鎮和錢錦鸞各施了一個萬福:“皇上、皇後萬安!”
身旁的重慶公主當然沒有這個忌諱,才三歲的她沒有宮女奶媽的抱著,反而是在周貴妃停下後,自己掙紮著跑到地上,看著朱祁鎮有些怯生生的叫了一聲:“父皇!”
朱祁鎮從小就渴望兄弟姐妹的陪伴,對孩子更是喜歡的不得了,見小姑娘這麽可愛,忍不住抱在懷裏,用胡子狠狠蹭了蹭她的小臉。
引來小姑娘嘻嘻的笑聲:“父皇,你的胡子紮的好癢,咯咯哈哈。”
“想不想父皇啊!乖女兒!”朱祁鎮也是心情大好。
“想!我都快不認識父皇了,您以後要多來看我哦!”
“好!爹爹一定會常來看妞妞的!”朱祁鎮滿口答應。
錢錦鸞與周貴妃同樣高興地看著父女二人,尤其是周貴妃,她雖然生性淡泊,但在見到了父女的天倫之樂,也不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連話好像都比平日多了許多。
“皇上您處理朝政已經很是勞累,還是讓臣妾抱吧。”
朱祁鎮卻大手一揮阻攔道:“朕的女兒自然是朕來抱,你們誰都不能插手。”
錢皇後站在一邊,看著皇上一家三口的樣子,一時間眼睛酸澀,她至今還沒有為皇上誕下子嗣。
朱祁鎮也注意到了錢錦鸞情緒不好,心裏知道她是因為一直不能懷孕而難過,這應該是古代女子最在意的事情了。
“妞妞,讓母後抱好不好?母後說她可想你了呢!”朱祁鎮問懷中的女兒。
小姑娘明顯對錢錦鸞也很熟悉,聽到朱祁鎮言語,自動將手伸向了錢錦鸞,口裏還說著:“母後抱!”
瞬間錢錦鸞心中的酸澀不見,展顏一笑接過了小姑娘。
朱祁鎮沒管身後母女的逗樂,將注意力放在了房中的朱見深身上。
隻見剛一歲半大的朱見深,正被人抱住,正聽著自己的教習師傅念《詩經·小雅》,做著明朝的早教。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