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到後方去（三）

城外打成一鍋粥，城內戰鬥也進入白熱化階段，聆敬陽帶領董大器，王承恩兩部兵馬，在羅城校場和清軍守將決戰，清軍守將是正藍旗四等侍衛哈鄂，攝政王領著主力追擊大順軍，他被任命為羅城守備，領正藍旗半個牛錄，五十個八旗兵，一百披甲人和三百蒙八旗駐守羅城。

在今晚戰鬥中，蒙八旗和披甲人被打的四散，隻有他領著五十個八旗兵死戰不退，雖然死戰不退，但是在絕對實力麵前，還是被打的死傷狼藉，就剩下他和二十餘人苦守校場。

聆敬陽帶領數百人圍攻哈鄂，哈鄂將長刀舉起，要和羅城一起生一起死，聆敬陽想逼降這些八旗兵，但是哈鄂不給他機會，在聆敬陽沒有開口之前看，帶著八旗兵衝過來，聆敬陽被迫應戰，突然，傳來一陣銃響，王承恩帶著炮營士兵，用三眼銃轟擊哈鄂等殘餘清軍兵。

哈鄂身體被三眼銃打出很多血洞，他不甘心啊，好不容易留守羅城，為攝政王駐守大後方，這可是攝政王對他的信任，以後飛黃騰達不是夢，可卻被大順軍打成篩子，他還想繼續殺下去，可血窟窿不斷往外麵冒血，力氣像是消失一樣，張羅輔上前，一刀砍下他的腦袋，剩下的八旗兵被石營一一消滅，其他蒙八旗和披甲人早就跑得沒影。

萬裏雲在戰鬥中，非常關注城外戰鬥，騎兵營和全鐵風，冷如鐵三部兵馬，正在缺口堵住清軍援軍，他連忙向聆敬陽請求支援缺口戰鬥，聆敬陽讓老饅頭，董大器，張羅輔三人率領大部隊去支援城牆戰鬥，又讓炮營將士去城牆上駐防，他帶著方小眼等數十個包衣，進入城內其他重要地方。

聆敬陽在想，昨日戰鬥中大順軍有不少俘虜，還有薊鎮兵和白廣恩部，這些部隊被打敗以後，隻有少數將士撤走，大部分投降，或者被俘虜，如果在城中找到部分俘虜，可以就地補充兵力。

方小眼等包衣在關外被折磨多年，頑強活下來，都練就不俗本領，他們在城中飛快奔跑，幾乎進入每一棟建築物，最後在羅城官府衙門後院中發現大量屍體。

這些屍體幾乎是大順軍將士屍體，還有少量薊鎮兵，屍體都被五花大綁，這些將士都是不肯投降清軍，被清軍殘忍殺害，方小眼在屍體中走來走去，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活口，卻沒有看到一個活人。

聆敬陽來到院子裏，看著滿地屍體，很是敬佩這些漢子，看來他還是來晚了一步，要是早一點攻進來，或許這些將士就能夠活下來。

“小眼，在看看有沒有活人，我就不信，整個羅城就沒有一個活口？”

方小眼帶著包衣在城內繼續找活口，聆敬陽也要去支援戰鬥，突然聽到後院牆角有聲音傳來，他舉著火把，提著大刀輕輕走過去，一刀劈下去，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是聆部總嗎？”

聆敬陽舉著火把上前一看，竟然是李道力，李道力在今天戰鬥中，領著部下突入羅城，和關寧軍殺得天昏地暗，殺得太深，沒有接到撤退命令，又被清軍切斷後路，帶著一群部下在城內和關寧軍血戰，最終寡不敵眾，被清軍一棍子敲暈，和其他俘虜一起扔在後院。

他醒來以後，親眼看見平日耀武揚威的人，在清軍麵前和孫子一樣求饒，他不會投降，寧可被清軍砍腦袋，也不願意和清軍去殺曾經的同袍。

數百和他一樣不願意投降的俘虜，被清軍扔在後院，因為多爾袞剛剛入關，不想留下弑殺惡名，暫時沒有殺害這些俘虜，等到城外響起攻城聲音，色勒怕守不住城池，下令斬殺這些俘虜。

數十個部下為了掩護他活命，拚命和清軍廝殺，因為雙手被捆住，部下用額頭，用雙腿，牙齒和清軍廝殺，被清軍砍得慘狀橫飛，他在黑暗中躲在後院角落，清軍在院子裏瘋狂屠殺，有一個清兵看到他在角落裏，衝過來一刀砍下，刀刃砍在他的後背，砍斷繩子的時候，也砍傷他。

清兵不會隻砍一刀，繼續砍下來，卻聽到哈鄂在外麵聚攏部下，去支援城牆作戰，清兵一愣，仍舊是一刀砍下去，李道力拚死一搏，右腳一腳踹中清軍兵下體，這一腳聚集李道力最後的一絲力氣，將清軍兵踢得暈死過去，其他清軍沒有看到這個清兵暈死過去，全都去校場集。

李道力恨死清軍，用膝蓋頂在清軍兵咽喉，一個重重頂撞，清軍兵咽氣，他也因為受傷，躺在牆角等待死亡的到來，他慘笑這聆敬陽說道：“我真是無能啊，被清軍活捉，眼睜睜看著弟兄們被清軍屠殺，卻像條狗一樣躲在這裏。”

聆敬陽將他扶起來，和他說道：“莫要自責，清軍勢大，我軍不可硬碰，這城中可還有其他活口？”

李道力閉上眼睛，搖搖頭，城中一千多俘虜，一半以上投降，剩下的都被清軍殺掉，聆敬陽更可惜，要是這些俘虜可以補充到石營，石營今晚可以在羅城打一個殲滅戰，他告訴李道力，他今晚帶領部隊突襲羅城，部下正在城牆和清軍作戰，他要去支援戰鬥，問李道力可不可以一起走，李道力啞然一笑，他受傷嚴重，勉強走路，提刀戰鬥實屬無能為力。

李道力請求聆敬陽把火把給他，他要燒掉羅城，讓清軍得到一座破城。聆敬陽把火把給他，方小眼突然興衝衝跑來，和聆敬陽說道：“都尉，我在東城找到一些活人，把他們都帶來了。”

在他後麵跟著一群衣衫破爛的士兵，這些士兵並不是大順軍，也不是薊鎮兵，更不是白廣恩部，聆敬陽上前看這些人，他們中很多人臉上，胳膊上有被鞭子鞭撻痕跡，像是包衣，可又沒有留辮子，有些好奇問道：“你們是哪個營軍？”

這群人中走出一個魁梧漢子，很禮貌向聆敬陽自我介紹，他是關寧軍守備秦烈，聆敬陽和方小眼，李道力等大順軍將士立即拔出腰刀，秦烈接下來和聆敬陽表示他們的確是關寧軍，卻不願意投降清軍，被上官送給在羅城清軍為奴，隻一天功夫，就被清軍打的皮開肉綻。

清軍在城破時候沒有殺他們，一是因為他們的主子吳三桂剛剛投降，就殺掉他的部下，會引起吳三桂等關寧軍將士不滿，二是他們不像李道力等俘虜，雖然是奴才，卻還是活動自由，也沒有被綁住雙手，就算是屠殺，也需要一定時間。

所以清軍隻殺後院不願意投降的大順軍和薊鎮兵，這些關寧軍幸運躲過一劫，聆敬陽看著他們沒有受到多大傷，問秦烈等人還能不能打清軍？

秦烈表示沒有問題，雖被清軍打得不輕，但還是可以上陣搏殺，聆敬陽也爽快，讓方小眼給他們武器，帶著他們去支援城垣。

此時，城垣戰鬥進入白熱化，翼城和山海關援軍源源不斷殺來，石營將士拚死戰鬥，王承恩領著朱由檢等一百多炮營士兵，來到城牆上，對著城下就是一頓三眼銃，蹦蹦蹦一頓銃響，城下倒下一片清兵屍體，三眼銃裝填需要時間，王承恩果斷下令炮營將士近身搏鬥，給搖搖欲墜的缺口注入新力量，迫使清軍援軍始終沒有突破缺口。

聆敬陽帶著一百多關寧軍將士去支援缺口，秦烈等關寧軍將士非常熟悉羅城，他告訴聆敬陽，羅城有一條小道通往城外，如果信任他，就請聆敬陽帶著眾將士，從這條小路繞道清軍後背，給清軍出其不意的打擊。

聆敬陽沒有輕易相信秦烈，和他命令道：“你繞道去後方，我帶領本部兵馬去堵住缺口。”

李道力本以為聆敬陽會相信秦烈，卻猛地聽到聆敬陽說出這句話，意識到聆敬陽並不是那麽容易信任他人，秦烈也知道關寧軍主體已背叛大明和大順，他們這點人不過是關寧軍一群異類，不被信任也正常，他和聆敬陽說道：“這位將軍，你在前麵頂住，我一定從後麵給清軍來上一刀。”

他帶著一百多關寧軍士兵消失在夜色中，聆敬陽讓他們離去，他帶著方小眼等人及時支援缺口戰鬥，此時戰鬥朝著清軍有利方向傾斜。

在山海關駐防的清軍佐領色勒，在城牆上看到到羅城戰鬥規模不是很大，不需要讓駐守山海關的主力部隊去支援，色勒也很佩服今晚突襲羅城的這群大順軍將士，這些大順軍有腦子，也敢突襲，要是能夠把這些人變成明八旗，大清橫掃天下將會輕而易舉。

他饒有興致觀看戰鬥，部下不斷向他匯報戰況，羅城內賊軍開始往後退，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夠消滅羅城賊軍，有部將請求他帶領五百明八旗，去支援羅城戰鬥，色勒揮揮手，和部下說道：“明人有句話，殺雞豈用牛刀？”

就像他說的，翼城和山海關援軍逐漸衝破缺口，開始往羅城兩側散開，聆敬陽和部下雖然沒有被打散，卻也非常吃力，他不指望秦烈能夠突襲清軍，畢竟整個關寧軍都投了清軍，秦烈那麽點人，又算得上什麽呢？

石營還在堅持抵抗，萬裏雲找到聆敬陽，建議他可以撤出戰鬥，畢竟今晚燒毀糧車，突襲羅城，已讓清軍震驚，明日會有大量前線清軍軍隊，撤回來駐守山海關，防止後路被切斷。

聆敬陽也見好就收，準備下達撤退命令，而這時，秦烈帶著一百多關寧軍繞道清軍後麵，一百多血性漢子就像是熱刀切黃油，狠狠撕開清軍，清軍後續部隊被關寧軍殺得丟盔棄甲，正在進攻羅城清軍，打著打著突然沒了動力。

聆敬陽以為秦烈隻是說說而已，沒有想到和這個漢子真的說到做到，帶著關寧軍在背後突襲清軍，聆敬陽和萬裏雲說道：“後麵有咱們援軍，再加把力，打垮這群清軍兵。”

聆敬陽在黑夜中大喊，援軍到了，石營將士備受鼓舞，和關寧軍前後又衝又殺，殺得支援羅城的清軍援軍哭爹喊娘，幾乎是瞬間崩盤，很多人丟掉武器就跑，聆敬陽下令各部不得追擊，收拾戰利品，準備撤出去。

萬裏雲卻和他說道：“聆都尉，清軍今晚敗了，又急又氣，咱們可不能撤兵啊？”

李如風牽著戰馬走來，和萬裏雲打趣說道：“哦，萬都尉，你又有高招？”

萬裏雲雖然是都尉，比李如風級別高，可李如風並不是他的部下，他也不好意思頂回去，而是侃侃而談：“清軍今晚沒了羅城，你猜多爾袞會怎麽樣？”

李如風打了個響指，瀟灑的和萬裏雲甩甩脖子：“還能怎麽樣，下令前線部隊撤回來，收複羅城唄？”

萬裏雲有些得意看著李如風，笑著說道：“非也非也，山海關有變，消息傳到多爾袞那裏，至少也要等到今天中午，多爾袞一世梟雄，自然不會坐視後路被切斷，會調集部分兵馬攻打羅城，可這山海關守將會不會在多爾袞調兵回來之前，領兵攻打羅城呢？”

聆敬陽恍然大悟，和萬裏雲說道：“你是說山海關清軍守將，肯定會在援軍回來之前奪回羅城，免得被多爾袞貶斥，是不是？”

萬裏雲點點頭，他突然想起來聆敬陽說的援軍，於是問起這些援軍是哪裏來的？

聆敬陽向著不遠處秦烈招招手，秦烈立馬帶著一百多關寧軍士兵，來到聆敬陽等人麵前，聆敬陽和眾人介紹，秦烈等關寧軍將士不願意投降清軍，被上官送給清軍為奴，著實可惡。

老饅頭破口大罵關寧軍高層都是孬種，部下不願意投降，要麽就殺了，要麽就趕走，送清軍做奴隸，這不是侮辱人嗎？

秦烈和聆敬陽說道：“這位將軍，秦某願意為諸位效力，隻求讓我們和清軍血戰到底。”

朱由檢好奇秦烈怎麽會這麽憎惡清軍，畢竟吳三桂，高地等山海關高層都投降清軍，他們這些小兵卻拒絕投降，聆敬陽也很好奇，秦烈為什麽要拒絕投降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