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死戰(一)

越來越多八旗兵注意到聆敬陽這隻小部隊,他們源源不斷撲上來,試圖絞殺這個打不死的小強,聆敬陽看著越來越多八旗兵湧上來,和步兵吼道:“向死而生。”

他灌注全身力氣,一個怒斬,將一個八旗兵連人帶刀砍成兩半,聆敬陽臉上噴上一層血霧,他來自未來,這場戰鬥如果失敗,將會引起大順軍失敗,整個江北都被清軍鐵蹄踐踏,這一戰他必須要贏,要將滑向深淵的大順軍強行拉回來。

因為拚得太凶,他的大刀被砍破幾個口子,又是一刀砍過去,本以為可以將敵人腦袋砍掉,卻發現大刀被清軍頭盔擋住後斷成碎片。

聆敬陽立馬放棄大刀,一個空手奪白刃,將清軍士兵手中鐵刀搶過來,反手就是一刀,清軍士兵脖子被劃開一道大口子,又是一股鮮紅血液噴灑在聆敬陽臉上。

這一刻他化身為殺神,在清軍步軍中殺進殺出,五百步軍見他猶如殺神再世,也煥發出極限戰鬥力,五百士兵打出五千人氣勢,殺得正麵清軍節節敗退。

正在襲擊右營後軍的鼇拜,正帶領精銳部隊猛攻大順軍後軍,雖然袁宗第帶著部下前來抵擋,仍舊不敵清軍,鼇拜以為前後夾擊大順軍,不用多久就可以把大順軍打崩,可在正麵戰鬥的主力部隊,卻遲遲不能打穿大順軍。

有部將繞過戰場,來到他一側,告訴他大順軍前鋒異常凶猛,竟然打的正麵主力部隊節節敗退,也讓不少被打散的唐通部隊又返回戰場,鼇拜不信大順軍還有這等猛軍,在突襲袁宗第後軍後,袁宗第部並沒有表現的很出彩,怎麽正麵作戰主力部隊就打不動呢?

鼇拜下令在後方休整的一千預備役步軍殺入戰場,這支部隊由尼堪坐鎮,在清軍中,尼堪是貝勒爺,是皇親貴族,比鼇拜高貴,雖然這一次鼇拜作為前鋒,尼堪卻是前鋒最高指揮官。

他領著一千步兵,從斜側殺入大順軍,就像是一把匕首,一刀捅進大順軍腰肋,讓大順軍痛不欲生,幾乎是把大順軍切成兩半,大量右營將士被這一股生力軍打死打傷,右大順軍終於開始頂不住,有部分士兵開始潰散,清軍繼續前後夾擊,越來越多大順軍將士扔掉武器,撒開腳丫子就跑。

部將勸袁宗第速速撤退,再打下去,整個右營都會折損在這裏,袁宗第仰天長歎,下令白鳴鶴部騎兵立即脫離戰場,掩護步軍撤退。

白鳴鶴接到軍令以後,立即下令撤退,可清軍死死咬住白鳴鶴騎兵部隊,讓白鳴鶴數次撤退都未能奏效,白鳴鶴忍痛下令拋棄前鋒騎兵,帶著靠後的一千騎兵迅速撤退。

最前麵還在和清軍混戰的數百騎兵,頓時淹沒在清軍軍陣中,李如風帶著本部騎兵跟著白鳴鶴一起撤退,兵馬損失不大,白鳴鶴撤出戰場以後,帶著部隊掩護袁宗第撤退。

此時,整個右營被清軍一分為二,袁宗第帶著數千後軍和白鳴鶴騎兵部隊交叉掩護撤退,剩下一半右營部隊被清軍圍攻,鼇拜兵力也不足,任由袁宗第帶著部分右營將士撤退,集中兵力圍剿被包圍的右營部隊。

聆敬陽和五百步兵,還有五千多右營將士被清軍主力圍攻,聆敬陽殺紅眼,隻要是他能夠看見的清軍,他都會衝上去狠狠廝殺,部下越打越少,他不想輸掉這場戰役,仍然在苦苦堅持。

一個清軍兵端著長槍往他殺來,他的上半軀體往一側閃過,可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眼看就要清軍士兵一槍穿心,一個帶著笠盔的大順軍士兵從地上爬起來,用手中鳥銃,一銃打死殺向聆敬陽的清兵。

聆敬陽定眼一看,士兵竟然是朱由檢,在戰鬥開始以後,朱由檢並沒有和李如風去支援白鳴鶴,而是放棄戰馬,成為一個步兵跟著聆敬陽殺敵,王承恩也和他一樣,把戰馬送給其他人,端著一杆三眼銃,三銃打完以後,把三眼銃掉過頭,用銃把和清軍廝殺。

朱由檢勇敢很足,卻在戰鬥一開始,就被清軍兵用槍杆掃到腦袋,暈死過去,等他醒來,看到一個清兵殺向聆敬陽,撿起一把刀,果斷衝上前,一刀捅進清兵腹部,送清兵上西天。

因為他被大順軍和清軍兵踩踏,渾身酸痛,聆敬陽恢複點體力,忙把他拉起來,王承恩也帶著幾個士兵往這裏靠攏,聆敬陽紅著雙眼看向附近,還剩下三百餘人,殘軍用驚恐眼神,看著數倍於己的清軍。

聆敬陽也痛苦地發現,他們這支部隊被清軍死死圍住,再一次被清軍切割成數隻小股部隊,再繼續打下去,將會全軍覆沒。

清軍中的明八旗將士,開始用明語喊話勸他們投降,有少數在包圍圈裏的大順軍士兵,扔掉武器跪在地上祈求活命,聆敬陽決不投降,他的腦海裏沒有投降這個字眼,和朱由檢說道:“真是讓你受苦,和我一起死於清軍刀下。”

朱由檢和聆敬陽說道:“我們還有這麽多人,怎輕言死呢?”

聆敬陽突然想到京城被大順軍攻破的那一晚,朱由檢不也想上吊自殺嗎,怎麽這時候卻激起求生欲望?

他說道:“清軍人更多,不過也好,至少你不是孬種,我掩護你撤退。”

朱由檢今天豁出去,他第一次見到也是明人組成的大順軍,和清軍拚起來,竟是那麽不要命,聆敬陽看著清軍士兵端著長矛步步逼近,再一次發出怒吼:“吾等華夏好男兒,寧站死,勿跪生。”

吼——殺數百大順軍殘軍再一次勇敢衝上去,前麵士兵用肉體擋住清軍鋒利長矛,給後麵戰友爭取空間,聆敬陽費力砍下一個清軍腦袋,腹部被一杆長槍刺中,他被刺中那一瞬間,隻感覺腹部一涼,槍頭扒出來以後,頓時泄力,幾乎提不起手中大刀,看來要被清軍亂刀分屍。

看著麵目猙獰清軍士兵再一次殺來,聆敬陽腦海裏浮現的這二十多年來的一幕幕,在他的世界裏,沒有快樂,隻有痛苦,哪怕是來到1644年,仍舊是痛苦活著,又痛苦死去。

他以為他就要死了,朱由檢和王承恩也以為即將被清軍砍下腦袋,突然一陣炮響,一連串炮彈落在清軍軍中,將圍攻右營殘軍的清軍嚇得不輕。

鼇拜連忙讓部將去看看是咋回事,卻聽到更猛烈炮響,大順軍火器並不厲害,雖然炮聲熱鬧,卻並沒有給清軍帶來多大殺傷,鼇拜帶著部分兵馬往炮聲方向而去,剛剛啟動,部將就狼狽撤回來,和他說道:“統領,大順軍增援部隊殺來。”

鼇拜不信,騎在馬上往前看,一隻彪軍從右營撤退方向衝過來,是李自成調動預備役部隊來支援一片石戰場,少部分右營散兵在撤退途中,和增援部隊會師,跟著援軍衝回來,解救被圍攻的戰友。

援軍並不多,卻勝在氣勢,這支大順軍預備役部隊,就是從後方趕來的各支部隊,張羅輔等部隊剛剛抵達山海關,也被調到增援部隊,支援一片石。

尼堪騎著馬來到鼇拜右側,說道:“這大順軍比明軍善戰,今日一戰,已知大順軍虛實,攝政王旨意,令我軍撤回去。”

鼇拜扭過頭,不敢置信,大順軍增援部隊人數也就五千餘人,誰輸誰贏還沒不見得,怎麽就撤回去呢?

尼堪嗬嗬一笑,說道:“這來增援大順軍有數千人,還有被我們圍攻的殘兵,也有千餘人,其實我軍並不占優勢,真打起來,大順軍困獸猶鬥,隻會讓我軍損失慘重,那李自成今日已帶領主力兵馬進攻關寧軍,我們坐山觀虎鬥,豈不美哉?”

鼇拜這才明白過來,多爾袞為什麽要下令撤兵,尼堪瞅著鼇拜,繼續說道:“撤吧,等大順軍和關寧軍兩敗俱傷,就是我大清鐵騎馬踏中原,席卷天下那一天。”

鼇拜想想也是,準備下令撤兵,一個渾身是血的部將跑過來,急忙和他匯報,大順軍援軍凶猛,最前線交戰的兩個牛錄以及蒙明八旗等一千多將士被打垮,大順軍援軍正往中軍殺來。

尼堪也是覺得有點意思,這大順和大明軍確實不一樣,不像明軍被圍攻,友軍避而不戰,坐看被圍攻明軍被消滅,這大順軍骨頭打斷了還連著筋,怪不得大明被輕輕鬆鬆滅掉,他和鼇拜示意,既然大順軍這麽不怕死,那就全部消滅。

鼇拜拔出腰刀,大吼一聲:“殺。”

清軍前鋒軍全軍出擊,意欲一舉消滅大順軍,前來增援的大順軍被清軍全軍一個反撲,頓時潰不成軍,張羅輔在人海中奮力拚殺,他不能讓陛下死於清軍之手,他還要帶著陛下去江南,在江南建立新的朝廷,和大順,清軍爭奪天下。

不僅僅是他在戰鬥,聆敬陽領著殘兵還在苦苦堅持,戰鬥到這份,他不抱著活下去希望,隻想在臨死前痛痛快快殺上一場,也不枉來到這個末世走一遭。

雖然增援的大順軍驍勇善戰,但在清軍絕對實力麵前,還是逐漸落入下風,清軍也有意徹底打垮這支大順軍,讓大順軍提起清軍威名就瑟瑟發抖,清軍把大順軍援軍擋在後麵,正麵作戰的聆敬陽等將士盡力了,很多大順軍將士不是被一個清軍兵打死,而是被數個清軍兵從各個方向捅死,有的大順軍士兵抱著清軍兵在地上滾來滾去,讓附近空出一大片空地,給戰友爭取空間殺出去。

聆敬陽感覺肺部快要炸了,兩眼發黑,頭暈目眩,這是脫力表現,朱由檢死死靠在他身邊,和他說道:“這清軍,著實生猛,怪不得朕的大明邊軍,屢戰屢敗,是我錯怪他們啊?”

聆敬陽抹了一把眼睛上麵血水,和他說道:“你錯不錯怪都不重要了,那些被你坑死的大明將士,早就成了一堆黃土,唯有現在,多殺幾個,給他們報仇。”

朱由檢苦笑一聲,是啊,給大明邊軍將士報仇,他咬著牙關,再一次揮舞鳥銃,一個清兵用長矛正麵殺來,朱由檢也直愣愣迎上去,想用血肉之軀夾住清兵長矛,給王承恩機會殺死這個清軍兵,聆敬陽想推開朱由檢,因為力枯,速度非常緩慢,隻能眼睜睜看著長矛捅穿朱由檢胸膛。

王承恩見朱由檢要被殺死,情急之下,用身體砸向清軍兵,清軍兵被他砸到一邊,朱由檢見長矛沒有貫穿身體,又看見清軍兵倒在地上,鼓起勇氣,用鳥銃銃口捅進清兵口腔,用力一攪,清兵牙齒粉碎,然後奮力往前一推,銃口從清兵後腦貫穿。

朱由檢看著死亡的清兵,年齡和太子差不多,卻扛著武器在屍山血海中廝殺,他有些茫然,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

這時又有更多清軍兵殺來,聆敬陽附近隻剩下數十個筋疲力盡士兵,幾乎要被被蜂擁而至的清軍兵亂刀分屍,聆敬陽苦笑一聲,毅然提刀迎麵直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道路上,這是他的人生格言,死也要為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