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喜峰口
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董大器，這三屯營要是有糧草，也早就被駐兵帶走，董大器不信邪，當場表示要帶人去看看，聆敬陽讓他去城內轉悠，或許還真有可能找到糧草。
老饅頭等董大器走後，神神秘秘和聆敬陽說道：“這些人都是唐通總兵部下，侍郎讓你做他們的頭，可要是唐通那邊來了位千總以上的將軍，這些人會不會跑回去啊？”
李如風知道老饅頭出於好意，他卻一點也不擔心，和老饅頭說道：“老饅頭，別瞎操心，這些人有奶就是娘，在咱們這裏有吃有喝有銀子，誰還會回去啊？”
老饅頭被李如風頂的，和幹咽下去兩個饅頭一樣，差點沒順過氣，他紅著臉反駁李如風：“我這不也是為掌旗的好，咱們這裏不要說銀子，吃的喝的都不夠，用啥留著他們啊？”
李如風語噎，聆敬陽嗬嗬一笑，說道：“這些人有奶就是娘，那我們就要比他們更狠，有投降的，殺，不願意賣力的，逐，這是大棒子，但也要甜頭，清軍哪裏來的軍餉，還不是搶來的，咱們上哪兒去找銀子，就從清軍那裏搶。”
李如風有些不確定的看著聆敬陽，和聆敬陽介紹清軍，清軍幾乎都是硬茬子，可不像大明衛所兵，一打就垮，他們有滿八旗，明八旗，蒙八旗，還有披甲人，包衣，剛才和他們交戰的，就是清軍中最精銳的白甲兵，就三屯營這點兵馬，在清軍眼力不夠看。
清軍軍事實力在東亞首屈一指，聆敬陽也並非不了解，可現在他們是大順軍，繼續打土豪，分田地，隻會讓更多縉紳勢力離心離德，使得大順軍陷入兩麵作戰。
尤其是在山海關大戰役後，大順軍陷入到被清軍和南方明軍小朝廷夾擊之中，聆敬陽對政權建設並沒有經驗，現有例子就是大順和張獻忠大西，兩者都是義軍起家，經過多年發展，已成氣候，可他們最終還是被清軍擊敗，顯然不可能向他們學習，聆敬陽一邊戰鬥一邊學習，想用一種全新方式，在這個末世闖出一番天地。
為了更好駐守三屯營，聆敬陽覺得有必要了解三屯營附近地形，李如風對三屯營比較熟悉，告訴他往北是漢兒莊，或許那裏有人有糧。
聆敬陽想了一會，帶上李如風和張羅輔兩人，快馬加鞭趕往漢兒莊，去看看那裏是否還有明人，漢兒莊是一個不大不小村落，數十年前，還有不少明人在這裏生活，清軍做大以後，屢次入關掠奪，生活在這裏的明人深受其害，不得不往內地遷移。
聆敬陽一行人趕到漢兒莊時，天色已晚，三人不得不點燃火把進入村莊，村莊裏麵一片破敗景象，已經很久沒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
看來這裏也沒有人口和吃的，聆敬陽決定在這裏過一晚，李如風和聆敬陽說道：“再往東是喜峰口，崇禎二年，建奴就是從喜峰口入關，避開寧遠、錦州朝廷兵馬，一舉突破到遵化，直逼京城。
聆敬陽了解著一段曆史，他和李如風說道：“寧遠，錦州早就失陷，這喜峰口想來也已經是雞肋。”
張羅輔低著腦袋在燒火，把一塊又一塊木頭扔進篝火，讓火勢更大一些，聽見聆敬陽和李如風說著喜峰口，還有寧遠，錦州這些大明武將不願意提起的名詞，突然暴喝一聲。
“要不是……”
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大順軍，不能再說大順軍壞話，還是忍住爆粗口，繼續烤火，李如風知道他要說啥，和張羅輔說起，他曾經也是大明邊軍，還是九邊邊軍中精銳部隊，夜不收。
作為大明武進士，張羅輔當然知曉夜不收的威名，這可是明軍精銳中的精銳，李如風回憶起在邊軍歲月，第一感覺是餓，第二感覺是兜裏沒錢，經常被上官克扣軍餉，第三感覺是和大順打，打完大順又要和清軍打，打來打去，最後自己成了大順軍，還幫助大順軍推翻朝廷，現在又來邊境，要和關寧軍打，說不定也要和清軍打，這樣打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張羅輔還在惱怒大順挖大明根基，迫使大明兩線作戰，兩線都被大順和清軍擊敗，他有些不樂意說道：“要是大明隻和一個打，這天下還指不定是誰的？”
李如風想都不想，蹦出一句話：“反正不要是姓朱的就行，咱們總不能乖乖的，在家裏餓死吧？”
張羅輔剛想反駁他，聆敬陽連忙用一條毛毯撲滅地上篝火，和兩人說道：“有人來了。”
張羅輔和李如風也趕緊滅火，剛才還亮堂堂篝火瞬間被熄滅，三人握著武器，躲在一個隻剩下半堵牆壁民房內，不一會兒，黑暗中傳來一陣馬蹄聲，後麵跟著是一群步軍，因為夜色黑，聆敬陽看不清楚這隻軍隊裝備和打扮，隻是從聲音中聽到這隻軍隊至少有數十人。
三人手心手背都是汗水，生怕這隻軍隊在漢兒莊駐守，在牆後麵躲了一會，馬蹄聲逐漸遠去，以為這隻軍隊終於離去，聆敬陽等人悄悄從牆後麵爬出來，剛一露頭，就連忙把頭縮回去，在他們前方，有十多個手持彎刀士兵，在地麵上細細打量被撲滅的篝火，他們仿佛發現這裏有其他人存在。
有李如風和張羅輔兩個高手在，聆敬陽決定先發製人，輕喝一聲，殺！
三人從牆壁後衝出來，朝著敵人殺去，在篝火堆旁的十多個人頓時拔出武器，和聆敬陽等人殺成一團，聆敬陽殺人以偷襲打開局麵，占盡優勢，第一波進攻就帶走七個敵人性命，剩下十多個敵人連忙聚攏在一起。
在黑夜中，眾人看不清彼此，但都知道必須殺死麵前這些人，才有可能活下去，聆敬陽再一次暴喝，手起刀落，殺向正前方敵人，張羅輔和李如風從兩側進攻，敵人輸死抵抗，仍舊不是三人對手，逐一被殺死，最後就剩下一人跪在地上祈求活命。
張羅輔湊近一看，那人突然從衣袖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紮向張羅輔脖子，聆敬陽眼疾手快，用力甩出手中大刀，將此人額頭劈開，張羅輔差點被偷襲致死，氣的他一刀砍掉敵人頭顱。
消滅所有敵人以後，李如風在屍體上扒拉一會，發現這些屍體竟然都是清軍軍隊打扮，每一個頭上都是金錢鼠尾辮子，他說道：“這些人應該是屬於包衣，沒有一個人身上披甲，前麵騎馬的那些人，才是真建奴。”
張羅輔非常感謝聆敬陽救命之恩，帶著佩服語氣致謝聆敬陽：“謝出手相助，末將感恩不盡，前麵建奴不過三五人，要不要追上去，做掉他們。”
聆敬陽搖搖頭，和他說道：“不用，清軍既然在這裏出沒，附近肯定還會有其他清軍軍隊，我們趕緊趕回去，死守三屯營。”
李如風並不讚同死守三屯營，聆敬陽卻知道山海關大戰即將爆發，三方軍隊大打出手，沒有人顧得上三屯營這個小小要塞，相反，如果不駐守三屯營，他們這支部隊將會成被抽調到第一線，和關寧軍廝殺，又會被清軍八旗主力偷襲，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見得能夠活著回來。
可又不能告訴李如風這些事情，聆敬陽又想到左懋泰這不是趕回薊州嗎，他就算是告訴李自成，清軍和吳三桂勾結在一起，李自成等大順軍高級將領，也不認為清軍會那麽神速入關，這讓聆敬陽再一次感覺到情報係統滯後性，明明有著比其他人更先進的情報，還開著天眼，卻因為地位低，情報傳遞速度慢，讓正處於巔峰的大順軍不能有用武之地。
聆敬陽越想越氣，眼神逐漸變得犀利，李如風看到聆敬陽表情有些變化，頓時不吱聲，和張羅輔點點頭，三人騎上戰馬飛快往三屯營奔去。……
三屯營，董大器領著十多個士兵，在屯子內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民房，每一個倉庫找糧食，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個廢棄倉庫中，竟還真讓他找到一些糧食，把所有糧食都搬出來，部下告訴他有一百多石糙米，還有二十多斤鹽巴，以及一些肉幹之類的肉製品。
董大器連忙召來老饅頭，還有一開始就跟著聆敬陽的本部兵馬，老饅頭在城外打獵歸來，董大器告訴他城內有糧食，他趕緊帶著王承恩和朱由檢等十多個老兵，手持鳥銃守護糧。
城外取水的士兵在天黑以前，也都紛紛回城休息，挑了一下午水，肩膀都累垮，全鐵風和冷如鐵兩人回到城中，部下紛紛訴苦，說城裏沒有吃的，又挑了一下午水，這還是人幹的活嗎？
城內氣氛逐漸變得詭異起來，各種小道消息在城內瘋傳，什麽清軍即將入關，又有大順軍主力正在來援路上，還有幾個人竟然試圖擁戴德高望重之輩割據自立，揚言李自成可以當皇帝，他們就不可以嗎？
這些人三三兩兩聚到一起，人言可畏的危害開始顯露出來，全鐵風和冷如鐵兩人不過是把總，之前更是總旗低級軍官，因為軍中將士死傷太多，在一月前被提拔為把總，見部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兩人也無可奈何，誰讓他們都餓著肚子呢？
各種流言蜚語的基礎就是沒糧食，將士們語氣逐漸激揚，再任由下去，不等聆敬陽回來，城中就會亂成一鍋粥。
這時，朱由檢和老饅頭建議，每人發一把糙米，然後又在閱武場架起一口大鍋，當著將士麵埋鍋造飯，給將士信心，還能夠營造城內不缺糧信號，這樣一來，流言蜚語不就煙消雲散嗎？
董大器不等老饅頭思考，說這可以，帶著部下扛起麻袋，來到東門，給每一個東門士兵發一把糙米，東門鼓臊聲音頓時寂靜，老饅頭也不甘於落後，緊隨董大器腳步，和朱由檢等人扛著麻袋去西門，也給西門將士每人一把糙米，西門頓時爆發歡天喜地聲音。
有了糧食，全鐵風和冷如鐵兩人也放下心來，這年頭士兵造反，死的最多就是他們這些低級軍官，他們二人來到董大器麵前，董大器也實在，將半袋糙米塞給二人手上，說道：“這是掌旗讓我給你們的。”
其實聆敬陽壓根不知道董大器發放糧食，董大器這麽做，是給聆敬陽聚人氣，全鐵風，領如鐵二人也是老兵油子，怎麽會不知道董大器意思，當著月亮發誓，以後要為聆敬陽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三營屯將士興奮埋鍋造飯，不久後，他們還在閱武場看見王承恩等人架起一口大鐵鍋，將老饅頭打來的獵物開腸剖肚，全部扔在鍋裏，用大火猛燉，然後撒上鹽巴，肉香很快就散發開來，很多人聞著香味，對駐守孤城的恐懼也隨之而去。
在三屯營外，二十個巴牙喇死死瞪著城內大順士兵，他們是大清最精銳戰士，不管是明軍，還是朝鮮兵，都是以一當十，今日卻在這三營屯折損部分人，還損失一名步軍校，鼇拜不想在這裏浪費寶貴兵力，帶著主力部隊趕回山海關支援清軍主力部隊，在這裏留下二十個巴牙喇，任務是為主力部隊提供大順軍情報。
領頭一人是前鋒校隆恩，他也聞到城內肉香，和部下說道：“啊，我很久沒有吃烤肉。”
部下也是饞的口水直流，數天前，他們在攝政王多爾袞命令下，幾乎是以狂奔速度入關，差點沒跑散架，終於從喜峰口入關，他們這支部隊不過是先頭部隊，在今晚還有數千兵馬，將會從喜峰口入關。
隆恩可以想象到，這個小小三營屯，在麵對數千八旗鐵軍，絕對會不戰而降，普通士兵投降，他會接受，但是城裏大順軍軍官都得死，誰讓這些人今天殺死數個巴牙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