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朝廷鷹犬

這一刹那,在聯想到曾經錦衣衛那些指揮使的下場後,齊承突然間明白了自己麵前這位表麵看上去初涉世事的長孫殿下,剛剛那一番像是隨口提起的話是什麽意思。

錦衣衛,不屬朝廷管轄,他們雖是鷹犬,卻不是朝廷鷹犬,而是皇帝鷹犬。

他們的身份,以及所做之事注定了不會得到朝廷那些官員們的認可。

這一點從錦衣衛從來沒有一位指揮使,甚至是都指揮使進入到朝堂之中便能清楚的看出。

而他們之所以還可以屹立於朝堂之上,甚至不懼百官,因為什麽?

因為皇權!

他們是皇帝的附屬。

一旦有一天沒有了皇權的信任,曾經那些錦衣衛之人的下場,便是他們這些人日後的下場。

而麵前這位長孫殿下,日後注定成為皇帝之人的這些話,是何意思?

故意提起這些人的結局,是他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嗎?

到如今他齊承要是還不清楚,那就是真蠢了。

而蠢笨之人,又怎麽可能坐的上這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的位置。

想明白這些的齊承,又如何能不冒冷汗?

以這位長孫殿下的舉動和說出的這些話,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你們私下裏做的那些事情,辦的那些事,他朱瞻基都清楚!

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麵與你們提起,既是警告,也是提點!

若還不聽話,這便是警告!

若聽話,這便是提點。

別整天盡想些蒙混主子的事情,一旦沒有了皇權的加持,你們這些錦衣衛就是喪家之犬!

收拾你們不要太簡單。

甚至整個天下都要為收拾了你們而喝彩。

如今他朱瞻基是長孫,你們不聽話,等日後登了基,這些不聽話的鷹犬要來又有何用?

那毛驤、蔣瓛、宋忠的結局,還不夠警醒的嗎?

一瞬間,朱瞻基在這齊承心中的形象和地位已經瞬間拔高了無數倍。

不單單是因為對方的身份以及日後的身份,更多的是朱瞻基此刻的手段。

叫你辦事,你是可以糊弄,可以說一些聽起來無從辯駁的理由來搪塞。

可你搪塞的了一時,搪塞的了一世嗎?

好,你有理由,我身為上位者不跟你計較,也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與你辯駁。

不說能不能說的贏,與你辯駁便平白失了身份。

可是,你千萬不要以為他朱瞻基好糊弄。

同時,在朱瞻基看似隨意的幾句攀談之言下,雙方之間的利害關係便闡述的清清楚楚。

關鍵還不會被人拿到半點威逼的把柄,也沒有顯露半點威逼的意味,處處維持著君臣之間的分寸。

光是這說話的水平,就絕不是尋常的皇子可有。

想清楚這些的齊承,雖然心中震驚,可嘴上還是繼續將之前沒有說完的話說完,然後主動的表示:“殿下,之前殿下所交代的那些事情雖然事發突然,但殿下放心,明日天黑之前,屬下一定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聽到齊承突然間做出的承諾,朱瞻基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顯然這齊承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看來並不是一個真的蠢笨的人。

也很懂事,明白其中利害關係。

並且說話間便有了決斷,還算不錯。

不過,齊承明白,一旁那南鎮撫司的魏弘業卻不明白了。

之前他們二人是一同與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見麵的,在頂頭上司的談話中,他們都清楚的明白對方的意思。

糊弄糊弄得了。

做些表麵工作。

當時大家可都是表示明白的。

怎麽這突然間就變了卦呢?

關鍵這位長孫殿下也沒要求你什麽啊.....

而這位北鎮撫司的指揮使卻自己領了事情,怎麽看,這其中都透露著古怪。

不過,還不等他想明白這些,那主位上的朱瞻基便又將目光看向了他,說道:“魏指揮使,既然錦衣衛獨立於朝廷之外,不受朝廷監管,那你們南鎮撫司的職責可就重了......”

“雖說同為錦衣衛內之人,有時也不能盡顧著錦衣衛弟兄們之間的手足之情了。”

聽著朱瞻基的話,那魏弘業雖然還沒想明白其中的緣由,但他也不傻。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況且大明朝如果按照階級算,能夠躋身於君的也就三個人。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子,最後一個便是太孫。

自己眼前這位長孫雖然還未冊封太孫之冠,但朝廷內外都明白,這一天是早晚都會到來的。

讓他在這個時候得罪全天下最有權勢的三個人之一,腦子有問題才會做。

魏弘業忙回道:“殿下的意思屬下明白,殿下放心,屬下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朱瞻基輕輕點頭:“嗯,那本殿下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是!”

齊承與魏弘業雙雙沉聲答道。

就在這錦衣衛中最具實權的兩位對朱瞻基表明忠心的同時,那收到消息後姍姍來遲的紀綱,恰好走在了門前。

見到紀綱的到來,朱瞻基瞧了眼後便對麵前的齊承與魏弘業一揮手,道:“下去做事吧。”

“是!”

二人再次躬身行禮,轉身便帶著自己麾下那些屬下離開了。

在他們與紀綱擦肩而過時,紀綱眼睛微眯,看著二人的臉色,顯然是想從他們這裏知道些什麽。

可那二人對紀綱卻隻是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的便離去了,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和動作。

這一幕的出現,讓紀綱的心中一震。

對於自己這兩位屬下的性格,紀綱還是清楚的。

他們之間在錦衣衛內共事了這麽多年,有些事情幾乎都不用互相言明,就會心有靈犀的配合。

可這一次,紀綱卻並沒有從他們的臉上得到任何的回饋。

反而給他一種互相之間不過第一次見麵的客套感覺。

不過,此時並不是疑惑這些的時候,紀綱快步來到朱瞻基的麵前,恭敬的對他行了一禮,說道:“殿下,屬下剛剛在外執辦公事,不知殿下前來,還望殿下恕罪。”

朱瞻基輕笑一聲,隨手一擺,道:“本來我到這裏也沒提前通知,說什麽恕罪不恕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