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雨夜訪客

羅洛聞言站在一旁的垛口處,探出頭觀察著,黑漆漆的夜色幾乎遮蓋了一切,隻能看見遠處那近二十道光點在雨中不斷的向塔爾木堡前進。

羅洛心緒飛轉,得出了大概的結論,回身躬身道:“大人,我覺得不是,如果是那些庫曼人的話,規模不應該會這麽小,而且...”

羅洛停頓了一下,遲疑道

“而且以對方的軍隊數量,隻點這些火把,是沒可能在雨中行軍的。如果是偷襲的先鋒,在這下雨的黑夜,完全那沒必要,並且這火把太明顯了,在這種距離都沒有隱匿的打算。”

“真是奇怪,你一個鐵匠的兒子怎麽會有如此的見識。”站在一旁的蒙洛一臉驚異。

讓羅洛來辨認,是他出的主意。作為塔爾木堡唯一見過那些庫曼人的幸存者,或許能從下麵這支古怪的隊伍中看出點什麽。

但事實上,蒙洛也隻是抱著試試的想法提議的,畢竟羅洛隻是個鐵匠的兒子。

可等羅洛說出一連番猜測後,他眼神就變了,多了一絲審視。

無怪他如此詫異,在這個世界,所有有關的高級軍事知識都掌握在貴族階層的手中。

像羅洛這樣的鐵匠之子,一般是沒可能接觸到這些的,哪怕隻是一點點。

除非.......

“好了。蒙洛,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按照亨利的猜測,如果這支軍隊不是西格蒙斯的庫曼人,那又會是什麽人?”

戴維斯打斷的蒙洛的問題,轉而詢問起關鍵點。

眼下這支不斷向塔爾木堡靠近的軍隊到底是什麽來頭!過客?援軍?還是敵人?

“大人,很抱歉,我也沒有什麽頭緒。按這火把的數量距離來推斷,最少也得有八十幾人。”

“可在斯卡裏茨受襲後的這個時間點,附近不應該有可以組建這種規模軍隊的領主才是。”

蒙洛苦笑一聲,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來,隻能等待了,羅巴德,士兵和物資都準備好了嗎?”

戴維斯深吸口氣,轉頭對一旁的羅巴德問道。既然猜測不出,那就隻能被動等待了。

“大人,士兵已經全部到齊,箭矢和武器也搬上來了,收攏回牆內的民眾也已經調遣完畢。”

“另外後廚已經在燒製開水,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默不做聲的羅巴德上前一步,麵孔滿是肅穆。

“那就好,現在就等著看對方是什麽來頭吧”戴維斯點點頭,雙目緊緊盯著逐漸靠近的紅色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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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下,一支鬆散的隊伍正趁著雨幕在黯淡的月色下前進,泥濘的道路讓他們舉步艱維。

隊伍中還隱隱約約有著不少的哭泣聲傳出,但沒有人選擇避開這雨幕,隻是堅定的前進。

而在他們的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城堡正屹立在小山丘上。

‘淅淅瀝瀝’

密集的雨幕伴隨著一聲聲脆響落下,位於隊伍領頭處的人影伸手擦拭著頭盔上流到脖頸處的雨水。

手中由動物脂肪製作成的火把,在雨點的侵襲下,依然頑強的保持著燃燒。

“傑耐克,告訴後麵的村民,堅持住,塔爾木堡已經快到了,到那裏我們或許可以獲得一些援助。”

領頭的人影將頭盔的麵甲推上,露出一副充滿疲憊的臉龐,卻是本該在斯卡裏茨城堡的拉德季!

“是!拉德季大人。”

滿身狼藉的傑耐克,領命回身向後麵的隊伍走去。可以看到後麵這拉的長長隊伍中,全是先前僥幸逃入城堡的村民。

而隊伍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衛兵舉著火把照亮黑夜,作為後麵村民的指引。

傑耐克走在隊伍中,不斷的重複著拉德季的命令,安撫著這些撿回一命的幸存者們。

變的沉默的隊伍,就這樣在雨中不斷的向塔爾木堡前進。

十來分鍾後塔爾木堡城牆垛口處

“蒙洛,看起來似乎不是敵人?”戴維斯看著已經靠近城牆卻還保持著慢速行進的隊伍說道。

那蒼老的麵容上滿是疑惑。如果是敵人,那麽這樣近的距離不應該還保持著這樣慢的速度。

那完全失去了偷襲的可能性。

但如果不是敵人,那麽又會是誰?這預計規模起碼九十來人的軍隊,放到莎邵郡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來者止步,這裏是塔爾木堡戴維斯領主的領地,你們是什麽人?”

站在垛口處的羅巴德探出身子,對已經來到城牆下的隊伍喊道。

“當然是我,拉德季,難不成還能是那些該死的魔鬼嗎,羅巴德。”騎在戰馬上的拉德季,推上麵甲,對著垛口處的熟悉人影大聲說道。

“拉德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羅巴德不可置信的看著城牆下的人影,事實上無論是戴維斯還是他本人,都認為拉德季已經希望渺茫了。

“這事情說起來有些離奇,但它就是這樣發生了,正如同我祖父所說的一句話:不幸中的萬幸。”

“不過戴維斯,你這老朽為何半夜在這溜達,現在應該是你的休眠時間才是。”

“你的傳令兵送來了斯卡裏茨受襲的消息,我怎麽可能睡的著。”

半探出身體的戴維斯臉上帶著一抹笑容,對於他這個老友能成功逃出生天而感到喜悅。

“傳令兵?那個男孩?他還活著?他逃到這裏了?!”城牆下的聲音陡然變大。

“是的,他就在我旁邊,也是九死一生。”

“真是感謝上帝的仁慈。”拉德季那被雨色遮掩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確實應該感謝上帝的仁慈,他在腿上中了一箭的情況下,還能安然逃到這裏,不過,老友。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戴維斯詢問道。

“這得感謝上蒼賜下的這場暴雨,它一降臨,西格蒙斯的庫曼軍隊就躲回了他們的老巢,暫且擱置了進攻。”

“甚至連看守的哨兵都沒有留下,所以我們得以僥幸在暴雨的遮掩下溜了出來。”說道這裏,拉德季滿是慶幸。

“那麽你們要在塔爾木堡留下嗎,老友。”

當戴維斯帶著真誠說出這句後,身旁的蒙洛臉色數變,微張的嘴角頓了頓,還是選擇了閉嘴。

他十分清楚自家這位領主的性格,以及和拉德季結下的友誼由來,出言勸解是沒有可能的,還會得罪兩人。

“不不不,這會讓塔爾木堡直接成為西格蒙斯的下一個目標,戴維斯,我的朋友,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即使我們加在一起也不會是西格蒙斯的對手。”

“.......但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又能去哪裏?”戴維斯沉默片刻,才出聲問道。

“拉泰,隻有那裏的防禦工事才能抵擋住西格蒙斯的進攻,並且還能容下我們這些難民。”

拉德季帶著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他並不希望自己的這位有著坎坷過往的友人,再次陷入險境。

“拉泰?那裏距離這裏可不近。”

“所以這就需要我們慷慨的戴維斯大人,為我們這些難民提供一些吃食和物資了。”

調侃似的聲音從拉德季的嘴中傳出,化解了四周沉寂的氣氛。

“好吧,羅巴德,去組織那些民眾,把東西送出去。”

戴維斯輕歎口氣,拉德季的理由很充分,塔爾木堡確實沒有阻擋西格蒙斯的實力,拉泰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就對了,戴維斯。還有如果西格蒙斯順著我們的蹤跡追來,不要去做無謂的抵抗,直接投降吧。”

“起碼他還會遵守貴族之間的規則。不會傷害你。對了,那個男孩在你身邊嗎?”

“他就在我身邊,拉德季。”

戴維斯避開了拉德季的提議,轉而將羅洛拉了出來。周邊衛兵們麵麵相覷,表情怪異。

“我在這裏大人。”

站在垛口處的羅洛一臉詫異,他有些不明白剛剛逃出生天的領主大人,找他做什麽。

“你很勇敢,孩子。聽戴維斯說你受傷了?”拉德季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關心。

“是的,大人,不過傷的並不重,隻是皮肉傷。過幾天就好了”

雖然不清楚拉德季為何如此關心他,但羅洛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也許是老爹說的那份人情?’小小的思緒在羅洛心中掠過。

“那真是幸運,亨利,等你傷好後,沒地方去的話,就來拉泰找我吧。戴維斯,好好照顧一下他。”

“這是自然,塔爾木堡還欠他一份人情呢。是吧拉德季?”戴維斯接過話茬,語氣中帶著一抹不明的調侃。

“不跟你扯了,傑耐克,去把東西分下去。”

拉德季臉色平靜,果斷結束了話題,將目光投向送來的物資上,轉身對一旁的衛兵吩咐著。

而站在垛口處的羅洛則是在思慮馬丁和拉德季到底是什麽關係,能讓拉德季如此的關照他。

雖然拉德季表現的並不明顯,但其對一個鐵匠之子能有如此的安排,甚至還讓同為領主的戴維斯幫忙照顧他。

就足夠說明問題了,但苦思過後,羅洛發現隻能將這份厚待歸結於死去的馬丁身上。

按照前身的記憶了解,兩人之間雖然見麵不多,但關係卻不錯,馬丁在麵對拉德季的時就像對待友人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