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引蛇出洞
東街。
銀雀酒樓。
整個一樓大廳中都鬧哄哄的,一群人圍著一名滿麵緋紅,滿口酒氣的肥胖中年人。
“你別著急走啊,跟大家說說,你那個朋友到底是誰啊?”
“是啊,你昨天就說那個被撞的路人是你的朋友,那怎麽不見你帶著他去胡府領取賠償啊?”
“我看你是吹牛的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圍著中年人七嘴八舌的說著。
“你才吹牛呢!我認不認識跟你有什麽幹係?哼,我已經把消息告訴了他,至於他什麽時候去胡府,我怎麽知道?”
“不跟你們囉嗦了,又不是給你們銀子,你們跟著起什麽哄?”
中年人冷哼了一聲,不滿的嘟囔著,推開了圍在周圍的眾人,搖搖晃晃的向酒樓外走去。
“你就吹吧,喝了二兩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就算你認識,那銀子也到不了你手裏,你得意個什麽勁兒?!”
看著中年人要走,人群中有人不屑的喊道。
“哼,我明天就親自去胡府,代我那位朋友去領取賠償!”
中年人氣急敗壞的丟下了一句話,徑直離開。
酒樓中的人們擺了擺手,不再理會中年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就在中年人離開之時,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影從黑暗中閃現,跟在了中年人身後。
而在酒樓對麵的一條巷子口,同樣站著一個將自己隱藏在暗處的身影,看著離開的中年人和那名黑衣人,眉宇之間閃過了一絲疑惑,緩緩跟了上去。
正是裴傑!
...
夜色越深,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幾個行人。
步履蹣跚的中年人一路搖搖晃晃,邊走邊在嘴裏嘀咕著什麽,手舞足蹈,偶爾還發出幾聲冷笑。
良久之後,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扶著牆壁慢慢挪動著腳步。
看起來,他今晚喝了很多的酒,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已是萬幸。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名全身黑衣的人出現在了中年人的身後,徑直向中年人走去,腳步越來越快。
中年人也聽到了腳步聲,踉蹌著轉頭看向了身後,然後便看到了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黑衣人。
黑衣人停下了腳步,拔出了手中的短刀。
“你幹什麽啊?!你也不信我?覺得我在吹牛?!”
中年人睜著有些迷離的雙眼,打量著黑衣人,咽著唾沫問道。
“你真的認識那個被撞的路人?”
黑衣人盯著中年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當然,他是我的朋友!”
中年人點著頭,拍著胸脯說道。
“你見過他?”
黑衣人繼續問道,手中的短刀已經緩緩舉起。
“哎?你幹什麽?拿刀幹什麽?”
“你是什麽人啊?想幹什麽?!”
中年人看到了短刀,渾身嚇了一哆嗦,指著黑衣人大聲問道,緊接著轉身扶著牆壁開始往家的方向逃,可是兩條腿早就不聽使喚的他,逃得比烏龜都慢。
然而就在這時,那名黑衣人已經舉起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向中年人的後心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突然一閃而至,一片刀光之中,攔下了黑衣人刺向中年人後心的那一刀!
裴傑!
同樣是刀,可是他的刀卻比黑衣人手中的短刀更快,更狠!
“你是什麽人?!”
看到突然出現的裴傑,黑衣人愣了一下,驚呼出聲。
“你又是什麽人?!”
裴傑盯著黑衣人,冷冷的問道。
可是黑衣人用黑布蒙著臉,根本看不清長相。
黑衣人看了一眼已經踉蹌著逃出去有一段距離的中年人,握了握手中的短刀,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掙紮,轉身向著巷子的另一頭急速狂奔。
可是裴傑顯然不想就這麽放過他,冷哼了一聲,發力追了上去,瞬間就衝到了黑衣人的近前,接著又一刀揮出,直接劈向了黑衣人後背!
似乎是感覺到了背後傳來的呼呼風聲,黑衣人隻能停下腳步,情急之下將手中的短刀揮出!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傳來,緊接著便聽到黑衣人慘叫了一聲,短刀脫手而飛,人也忍不住摔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裴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重新打量了一下黑衣人。
“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瞪著裴傑,大聲問道,剛才握刀的右手上已經滿是鮮血,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手腕上。
“你不認識他。”
“但或許會認識我。”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一個人影從巷子口出現,緩步而來。
正是胡非!
聽到聲音,黑衣人轉頭向身後看去,隨著胡非的靠近,黑衣人借著月色看清了胡非的臉,緊接著眼神中閃過一絲驚駭。
“看來你的確認識我。”
胡非走到近前,看著啞口無言的黑衣人,笑著說道。
黑衣人點了點頭,可是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既然你不承認,那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是誰。”
胡非說著,向前邁了兩步,直接蹲下了身,將手伸向了蒙在黑衣人臉上的黑布。
黑衣人渾身一顫,剛要有所動作,可是緊接著脖頸上一涼,裴傑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嚇得不敢再移動分毫。
隨著黑布被扯掉的那一瞬間,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了胡非的眼前。
他並不認識這個人,確切的說是胡惟庸的兒子不認識這個人,記憶中沒有任何印象。
“你不是主謀,誰派你來的?”
胡非依舊蹲在地上,盯著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聽了胡非的問話,黑衣人強吞了幾口唾沫,緊咬著嘴唇,隻字不說。
“你們的計劃還不錯,先是派人收買了胡府的車夫,再選個良辰吉日,派一個人與我乘坐的馬車相撞,導致馬車側翻,趁機摔死我,神不知鬼不覺。”
“我一死,胡惟庸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然後你們再把這件事鬧大,這樣自然就把火引到了胡惟庸的身上,你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胡惟庸,我說的對嗎?”
胡非盯著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完胡非的話,黑衣人整個人都愣在了地上,驚恐的看著胡非臉上那絲人畜無害的笑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剛才是不想說,不能說,而現在是真的說不出來。
站在一旁的裴傑同樣愣住,心中的驚訝不比黑衣人少,他沒想到,這件事的背後,居然是有人想要對付丞相!
“看來你並不想出賣你的主子,很不錯,我喜歡忠心不二的人,但是我討厭被人當作棋子!而且還是一步無口申辯的死棋!”
“不著急,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慢慢陪你們玩。”
胡非冷笑了一聲,緩緩站起了身。
“把他帶回去,看看他的主子會不會來救他,我這個紈絝子弟別的沒有,時間有的是。”
胡非抬頭看了一眼裴傑,冷冷的說道。
話音落下,胡非已經轉身向巷子口走去,一隻手負於身後,一隻手搖著折扇,異常的愜意。
裴傑愣了愣神,一掌將黑衣人打暈,背起了黑衣人,跟在了胡非的身後。
直到這一刻,裴傑心裏才明白,從少爺釋放阿水設宴款待,再聲稱口喝了去了銀雀酒樓,再到揭穿阿水,讓銀雀酒樓的錢聚故意放出風去說胡府要賠償被撞路人,再到今晚這一幕。
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毫不相幹,甚至莫名其妙,原來都是少爺一手策劃出來的一招引蛇出洞。
可是他怎麽都無法理解,往日那個隻知道花天酒地,到處惹事生非的紈絝少爺,怎麽可能會突然之間變得這麽聰明,甚至有些老謀深算的味道。
想清楚這一切之後,裴傑的心裏,除了震驚,隻剩下深深地敬畏,讓他後脊發涼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