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胡惟庸施壓

胡府。

前院書房。

“那你打算怎麽應對?”

聽完胡惟庸的回答,胡非皺眉沉思了片刻之後,淡淡的問道。

“老夫知道韓宜可向來耿直諫言,可是他幾次三番在陛下麵前挑弄是非,已經觸及了老夫的底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繼續放任此人如此擾亂朝局,法理何在?!”

“看來老夫有必要反擊一下了,否則這滿朝文武都會以為老夫威嚴已不在!是個人都敢騎在老夫的頭上了!”

胡惟庸沉著臉,冷冷的說道。

“反擊的確要反擊,但並不是針對韓宜可,而是要向陛下反擊,說到底,之所以有人敢三番五次針對你,隻是因為陛下已經開始對你起了疑心,所以才會放任他人彈劾你,甚至監察你!”

胡非想了想,緩緩地說道。

聽了胡非的話,胡惟庸愣了一下。

“你不是讓老夫低調,不要與陛下繼續針鋒相對嗎?怎麽這會兒又讓老夫出頭了呢?”

胡惟庸疑惑的看著胡非問道。

“低調不代表任人宰割,如果你悉數接受,毫無怨言,反而不合常理,更引人懷疑。”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說道。

“那該怎麽做為好?”

胡惟庸一聽,深覺有理,忍不住問道。

“明日進宮,可向陛下適當表示不滿,可以借助車禍案、塗節案以及這次的陳寧案之中有人三番五次彈劾你為緣由,表達不滿,適可而止,不要逼得太緊。”

胡非看向了胡惟庸,認真的說道。

“知道了,老夫自有分寸。”

胡惟庸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看向胡非的目光之中,又多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

大概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有向自己兒子請教的一天。

...

次日。

皇宮。

養心殿。

檢校已經查到線索,正在跟朱元璋匯報。

“可有結果?”

朱元璋看著麵前的毛校尉,沉聲問道。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聚精會神。

“回稟陛下,根據探查,奴才發現禦史大夫陳寧的確與胡相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而且近日發現陳寧還曾去過胡相府中議事,具體談論了什麽,沒有查到。”

毛校尉行了一禮,恭敬的答道。

聽完毛校尉的話,朱元璋臉色微變,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是他最擔心的。

“還有一件事,屬下還探查到,在陳寧案事發之前,胡非曾經派人暗中去過蘇州府,陳寧事發或許與胡非有所關聯。”

毛校尉看了一眼朱元璋,繼續補充道,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陰狠。

聽完毛校尉的第二句話,朱元璋的臉色再變,眉宇之間已經顯露出一絲怒意。

可是緊接著,他就覺得事情哪裏不對。

“不對,如果真的如你所言,胡相和陳寧關係密切,那胡非為何要揭穿陳寧?這不合常理。”

朱元璋搖著頭,緩緩的說道。

“或許...或許,是因為父子不合。”

“自從車禍之後,胡非接二連三的行為,已經多次出乎預料,他是個隻憑自己喜好行事的人。”

毛校尉愣了愣神,強行補充道。

“如若真的如你所說,陳寧一案胡非當屬首功了?”

朱元璋皺著眉頭,遲疑著說道。

“這...”

聽了朱元璋的話,毛校尉一時間愣住。

他原本是想將胡非和這件事扯上關係,可是卻沒想到非但沒有達成,反而無形中為胡非的身上攬了一個功勞。

不過緊接著,朱元璋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雖然他對胡非的印象已經慢慢由壞轉好,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相信,胡非會是那個揭穿陳寧的人。

發動蘇州府百姓敲響登聞鼓告禦狀?鼓動百姓發出萬民書?說服韓宜可攜帶萬民書進宮上奏?

這不可能,不可能是胡非能夠做到的。

他充其量隻是一個精於商賈之道的人罷了。

朱元璋一邊心裏想著,一邊為自己剛才所言感到可笑。

他不相信胡非擁有這樣的才能。

“好了,朕都知道了,繼續打探吧,如果能夠查到胡相和陳寧之間的確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再來稟報於朕,如果沒有,就不必來報了。”

“切記,不要驚動胡府。”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之後,緩緩地說道。

“奴才遵旨。”

“陛下,那胡非那邊?”

毛校尉恭敬的答應了一聲,試探的問道。

“繼續留意吧,不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收獲。”

朱元璋擺了擺手,隨口說道。

正在這時,龐玉海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

“啟稟陛下,胡相求見。”

龐玉海一邊行禮,一邊急忙輕聲稟報。

聽了龐玉海的話,朱元璋和毛校尉同時一愣。

朱元璋立刻衝著毛校尉擺了擺手,示意毛校尉速速離開。

毛校尉行了一禮,悄無聲息的從偏門離開。

“宣他進來吧。”

朱元璋整理了一下心思,衝著龐玉海說道。

片刻之後,胡惟庸隨著龐玉海緩緩走入了大殿之中。

“臣胡惟庸,參見陛下。”

胡惟庸恭敬行禮,生硬的說道。

“免了免了,胡相這個時辰怎麽想起入宮了呢?”

朱元璋笑了笑,緩緩問道。

可是他沒有意識到,為了掩飾剛才大殿中發生的事,他表現的太過熱情了一點。

“陛下,臣無端蒙受不白之冤,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胡惟庸緩緩直起了身子,依舊用生硬的語氣說道。

連一旁的龐玉海都看得出來,今日的胡相,是帶著氣來的。

“哦?竟有此事?”

“胡相蒙受了何等冤情?”

朱元璋聞言,疑惑的問道。

“從我兒車禍案,到塗節貪墨案,再到陳寧案,每一次都有人借機在陛下麵前彈劾於我,指責臣草菅人命,縱容下臣,結黨營私,幾乎無惡不作!”

“可是車禍案中犬子差點身亡,差點斷了我胡家血脈!塗節案已經查明,與臣並無半點幹係,如今陳寧案已經塵埃落定,卻又有人指責臣結黨營私!”

“臣想問,到底是朝中百官對臣心生不滿,還是陛下已經不再相信臣?!”

“如果陛下懷疑這一切都與臣有關,大可派遣檢校監察於臣,到時孰是孰非自有定論!”

胡惟庸看著朱元璋,義正嚴詞的說道,眉宇之間透著一絲不加掩飾的不滿。

聽著胡惟庸說完這一席話,朱元璋不由得愣住,似乎是沒有想到沉寂多日的胡惟庸今日突然再次與他針鋒相對。

胡惟庸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與他這麽硬氣的說過話了。

“胡相言重了,朕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至於之前接連發生的三個案子,不是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嗎?與胡相並無關聯,胡相不必介懷。”

朱元璋笑了笑,緩緩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為何三番五次有人針對臣?是覺得臣好欺負嗎?!是不是陛下始終都在放任這朝野上下任何人都可以構陷臣?如果陛下覺得臣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直接降罪即可,何必多此一舉?”

胡惟庸看著朱元璋,氣鼓鼓的說道。

聽了胡惟庸的話,朱元璋一時間愣住,沒有想到胡惟庸今日居然如此強硬。

“陛下,臣對陛下,對大明一直忠心耿耿,可是如今朝中大臣屢次刁難於臣,令臣不忿,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如果言語有何不當之處,還望陛下恕臣無罪!”

話音落下,胡惟庸雙膝跪地,恭敬的行了一禮,滿臉自責。

看到胡惟庸突然由強硬轉為認錯,朱元璋一時間又有些恍惚,這轉變未免太快了些。

不過朱元璋很快心中了然,胡惟庸今日進宮,是來表達不滿的。

“胡相平身吧,朕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朱元璋遲疑了一下,抬了抬手,緩緩的說道。

他並不想把事情鬧的太大,所以決定安撫。

“多謝陛下。”

胡惟庸拱了拱手,滿臉感激。

朱元璋看著胡惟庸幾乎聲淚俱下的感激神情,原本心中的那絲不滿也隨之散去,無法發作。

隨後,胡惟庸告別了朱元璋,離開了皇宮。

緊接著,朱元璋便下令檢校暫停對胡惟庸的監察,同時下了一道旨意,責令監察禦史韓宜可辭官歸鄉,又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盛讚胡惟庸為朝廷盡心盡力之功,命百官效仿。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胡非為胡惟庸獻了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