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敢壯

僮人大首領岑雷漢的大軍抵達了敢壯山。出征思明時的六萬大軍,現在僅餘五萬六千人了,四千泗城男兒長眠在了思明府的攻城戰中。

望著一望無際的雄壯大軍,岑雷漢躊躇滿誌:誰能擋得住吾泗州男兒?

“叔父”,岑兆禎來到岑雷漢馬前,“敢壯山地勢狹窄,需防靖軍火攻”。

岑雷漢哈哈大笑:“景祥,汝有所不知。這座山吾年青的時候經常翻,乃是座石山,山上草木不多,如何火攻?”

岑兆禎粉臉一紅:“是吾謬誤了。不過叔父還是派斥候偵察一下為好”。

岑雷漢一笑:“汝看,這些鳥飛得多歡快,吾料山中必無伏兵”。

不過岑雷漢畢竟是沙場宿將,依然派斥候搜索了附近的山峰。斥候回報,並無伏兵。

岑雷漢鬆了口氣:“布洛陀大神保佑啊!”

然而,岑雷漢忘記了一件事:敢壯山是石山,山中有姆娘岩、將軍岩、封洞岩、穿天洞、石臼洞、蝗蟲洞等大大小小的岩洞幾十個,足可藏十萬大軍。靖軍藏在岩洞裏,不會驚擾飛鳥。外表看上去自然是鳥飛雀鳴,好一幅恬靜景象。至於斥候,一般也隻是登上山頂眺望,不可能一點點細捜山腰岩洞。

戰場上稍有疏露,結果就是致命的。

翻過了幾個山坡,岑軍來到了鴛鴦泉。

岑雷漢見兒郞們個個累得氣喘籲籲、漢流浹背,下令稍事休息。岑軍將士紛紛下馬吃幹糧,用泉水飲馬。

穿出石臼洞、登上望子台的朱亨嘉見岑軍已經懈怠,遂令人設好令旗,吹響號角。靖軍將士接到號令,從各個岩洞中列好陣形,四麵八方衝向岑軍。岑軍陣角大亂,被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望子台上,朱亨嘉暗歎可惜:為了保持伏擊的隱蔽性,沒敢在山頂架設火炮。不然大炮起兮雷飛揚,敵軍必然全軍覆沒。

岑雷漢畢竟久經戰陣,知道此時不能猶豫,立即讓全軍拋棄輜重,向前突圍。又讓部將李豺、岑繼樂在兩翼列陣阻擊靖軍。

岑雷漢親自領軍趕到前軍,見己軍先鋒岑兆武拚盡全力也無法攻下前方的山頭,遂令猛將王虎兒攻山。

王虎兒擅使雙錘,所部五百人,皆是從岑軍中精挑細選的勇士,個個力大無窮,能身披雙重甲健步如飛。

王虎兒見己方已至絕境,遂不顧生死殺上山頭,靖軍的箭矢難以射透王部的雙重甲,據守山頭的靖軍都司趙成被王虎兒一錘砸成肉泥。

王部攻下山頭後,接應岑軍突圍。岑軍勉強殺出重圍,但傷亡慘重,僅餘兩萬多人,張豺、岑繼樂陣亡。

突出重圍後,岑雷漢嗓子發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栽下戰馬。

……

突圍後的岑軍大營。

岑兆禧偷偷地對岑兆禎說:“兄長,叔父已經昏迷不醒,您何不趁機奪其軍,重掌泗城?”

岑兆禧一直對自己的叔父當年發動叛亂,奪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父親一脈的權力耿耿於懷。

岑兆禎急忙使了個眼色,低聲說:“老虎未亡,不可擅動”。

岑兆禧急了:“這麽好的機會,難道吾等什麽都不做?”

“不,吾等要馬上行動。表忠心”,岑兆禎平靜地說。

岑兆武軍帳,岑兆武見岑兆禎帶著岑兆禧過來,很奇怪:“阿兄、阿弟,汝等找吾何事?”

岑兆禎一本正經地說:“阿弟,叔父昏迷不醒,軍中不可一日無帥。吾等商議請阿弟主持大局”。

岑軍中軍大帳內,岑雷漢悠悠地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左右:“吾兆禎侄兒何在?”

左右回報:“兆禎頭人在少首領營帳,他見您身體有恙,正在推少首領主持大局”。

岑雷漢長籲一聲:“吾這個侄兒就象吾兄長一樣,厚道啊!”

……

岑雷漢帶著殘部返回了泗城。

年已老邁的他,又羞又憤,臥床不起,強撐著病體,一麵派人與靖軍假媾和,一麵派人去雲南土司沙定洲處請求援兵。

朱亨嘉在靖軍中軍大帳接見了岑雷漢派來媾和的使者。

“岑雷漢是真想和還是假想和?”朱亨嘉問。

“吾家大首領縱橫天下、何等英雄!怎麽會真心求和。之所以派吾來,是因為其身染重病,無法上陣耳”,使者答道。

朱亨嘉樂了:“岑雷漢派汝來假和談,汝卻將真相告訴孤。莫非汝是傻子嗎?”

“非也。因為吾真正的主人是泗城岑氏的嫡親血脈岑兆禎”。

……

朱亨嘉答應了岑軍的媾和要求:雙方以田州、奉議州為界,互不侵犯。

媾和成功後,朱亨嘉留史其文部駐守田州、奉議州,主力軍隊撤軍南下,討伐太平黃氏。

有部將不解,問朱亨嘉:“監國既然明知道岑雷漢的媾和是假的,為什麽不趁他臥病在床,一舉消滅他呢?”

朱亨嘉哈哈大笑:“岑雷漢七十歲了,這一病孤料他活不了多久。泗城岑氏嫡宗和庶宗的矛盾不可調和,孤大軍壓境,他們兩宗隻能團結起來對付孤;孤一撤兵,他們兩宗一定內鬥。孤暫時撤兵,引誘他們狗咬狗。等他們自己打自己,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回來收拾他們”。

部將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