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民間總有你想不到的事情
不日。
跟著所謂的“調查員”一起下鄉。
隨後便是主頭的人開始分配一些地塊,分發一些工作說明的小劄書,以及小冊子,用於對莊子事物的劄記。
此時的鄭暄妍也感覺這是一個辛苦活,頭戴蓑笠是正確的,四月份的豔陽雖然不熱,但足夠讓人曬得發紅。
不過一點,她還是不習慣宜蘭的風俗。
穿著厚實,生怕自己的小腿小腳露出來。手臂也被捂得嚴嚴實實,雖然天氣不熱,但她還是被捂出了不少汗。
而其他的女子,並未像她那般如此誇張,隻是簡單的漢服,素衣,稍微露了一些腳踝,也無傷大雅。
衣服袖子也比較寬薄,又是放到大清,會讓人誤以為青樓女子,可實際是普普通通的女子。
鄭暄妍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可沒有發現過貞節牌坊。
完全與大清是另一幅模樣,說白了一些,就是無需擔心自己的生活完全被人控製。
總覺得多了一絲兒時的自由。
如今鄭暄妍多少都覺得大清是一個不自在的囚籠。
不過她也不知道兩邊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錯的。
但她已經沒有回家的自由,即便能回到北京,也基本成為一個寡婦。
縱使沒有成親,但所有人都默認了鄭暄妍已經成親了,幾乎不可能再談婚論嫁。隻能守著一個破空房過一輩子的寡婦生活,甚至會將她送到孫景燧家族中,在那裏守寡。
到時候看的不僅是族長的臉色,還有就是主妻的臉色,而她隻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小妾。
鄭暄妍覺得在這裏生活,自己像一個人。而不是空房裏的怨婦,至少感覺自己還活著,或許會不自覺地說上一句“活著真好”。
“你是鄭姑娘?”一個看似夯夫,隻有一寸長的短發壯漢走了過來,並打斷她的思緒。
“嗯…正是小女子,請問閣下高姓大名?”鄭暄妍剛剛被人打斷思緒,多少有些窘迫,感覺自己失了態。
並瞧了一下周圍,發現其他人也都前往自己負責的區域行去了,隻有自己傻傻呆呆地站在這。
“鄧世安,你叫我鄧大哥就可以了,我是這個區的連長。”
那名壯漢指著一大塊的土地說道,幾乎都是水田,遠處還有一座小莊子。
隨後雙手靠背,沿著田埂緩慢地朝莊內走去,並瞄了一眼鄭暄妍穿得結結實實的衣物,還有不斷冒汗的額頭。
“你應該是剛剛來到宜蘭生活的吧,穿得如此厚實,就不怕中暑嗎。”鄧世安好心地說道,聲音雄厚有力。
“炎熱事小,失節方為大,女子不露膚色。”鄭暄妍跟在後麵,隨口回答道。
“這個不真實,有些人失節依舊過得很好,也有些人過得不好。當年我還在給鄭首長當護衛的時候,可是陪他走過廣州,肇慶,惠州三府…
那邊的女子可沒有如此多規矩,即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會被她丈夫丟到田野裏幹活…
特別是嘉興,紹興兩府的女子最為嶔崎,那些女子纏足照樣被丟到田野裏勞作,當有陌生男子路過,一臉趴在地裏,想要遵循女規樣貌不可外露…
等起來之後,滿臉黑泥巴,身上也是髒兮兮,真是可笑之極,但鄭首長卻感歎她們無奈與艱辛。”
鄧世安像是在回憶往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似乎在反駁,又似乎在同情,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些女子的丈夫應是寒窗苦讀,望考取功名利祿,光宗耀祖,讓家眷日子寬裕,不必再受貧苦潦倒生活。”鄭暄妍做出了自己的猜想。
感覺一般男子都不會如此這般,讓自己的夫人拋頭露麵。
鄧世安突然笑了起來,“我倒是希望他們是你所說的那樣,可惜你猜錯了。”
“既然不是這般,那為何還要自家夫人拋頭露麵,下地勞作?”鄭暄妍疑惑地問道。
“那些人可都是富農,有些閑錢的土豪,小地主也不在少數,他們不缺幾兩銀子,隻要肯勞作,衣食無憂。”鄧世安一邊說,一邊眺望遠處的士兵,穿著普通素衣在田野裏勞作。
“那是為什麽?”此刻鄭暄妍眼中滿是好奇。
感覺在這裏的見聞,比在家裏待上十幾年還多。
家中讀些史書了解清朝,可在此現實卻大不一樣,甚至有些顛覆學識。
“賭博,吸食福壽膏,花天酒地這三樣,他們起碼能沾上一二,反正就是不務正業。但又不想田地荒廢,隻好白天將自己的婆娘,不管妻子小妾都扔到地裏耕種,到了夜晚才背回家中。”
“這……”
鄭暄妍啞口無語,她竟然想不到是這麽一個因素,這就讓人想不透了。
她們在這聊了會天,就來到了莊子內。
鄭暄妍好奇地打量這條莊子,之前被匆匆忙忙帶了過來,可沒有瞧得仔細,如今正好有機會。
隻見每個房屋仿佛從一個模具中出來,整整齊齊,錯落有致。
中間一口大水井,旁邊的房屋像九宮格一樣排列著,說不出的莊嚴,甚至是對稱,與京城雜亂搭建的村子大不一樣。
“我們這裏與外麵的村子,大不一樣,都如軍營中那般,管理莊子。裏麵有夥夫,普通兵,
後勤兵組成。整個莊子有三百六十一人,屋舍三十六間,每個房子擠下一組,外麵的耕田七百畝。”
鄧世安開始介紹著莊子的情況,簡略且詳盡,不時指著房子道。
鄭暄妍也拿出了鉛塹,在冊子上開始記錄著鄧世安所說的情況,也開始接觸宜蘭軍中事務。
這時候,勞作一天的短發士兵回來,看著莊子多了一個女子,滿是好奇。
甚至一些膽大的人,早就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大姑娘,是否婚配?”
周圍的同伴,也哈哈地笑了起來,甚至有人打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並笑罵道,“你這是色狼附身。”
此時的鄭暄妍警惕,和恐懼地看著這些卒兵,將自己的衣服捂得嚴嚴實實,手下意識地握緊鉛塹。
不管是達官貴人或是底層普通百姓,都知道當兵的不好惹。
因為他們都是拿著武器的流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街殺人,調戲良家婦女完全就是日常生活。
特別是京城的八旗,裏麵的人跟惡棍一樣。
當地的幫頭子也不敢招惹這些人,就連官府對他們也跟躲貓貓似的,生怕引火燒身。
她見過自己家族的從兄,當街奸婬殺死民女,官府衙差隻是過來收點錢,隨意地將事情了結。
女子的家人也無可奈何,隻能當沒生這個女兒,也不敢將八旗人得罪。
此刻,鄭暄妍覺得宜蘭的兵,應該好不到哪去。
“你們這幫混蛋,可嚇到了別人,信不信老子讓你們罰跑二十裏?”鄧世安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而那名士兵,在同伴的教唆下,來到了鄭暄妍麵前,行了一個軍禮,鏗鏘有力道,“要是剛才的話嚇到你,我道歉!”
雖然多少帶有一絲不屑的味道,但也讓鄭暄妍微微吃驚。
什麽時候這些**子居然好說話了,還會道歉?
就連自己從兄也未對別人道過一句歉,他們對於普通百姓都是不屑,甚至當畜生一般對待。
鄧世安看著鄭暄妍木訥地站在原地,隻好打了一個圓,“你們可要好好招呼鄭姑娘,人家可是婦聯出來的,要是以後想討一個漂亮的婆娘,鄭姑娘可是幫得到手的。”
那個道歉的兵聽了之後,立刻沒了剛才的模樣,微笑道:“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你可別記仇呀。我可不想娶那又醜又老的婆娘,最好二七以下的,哈哈哈哈。”
頓時一大波人也都圍了過來,他們並未觸碰鄭暄妍,而是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開始了群嚷模式。
“輪到俺,俺也一樣,不用管他是哪國哪族婆娘,隻要好看,小些就行,要是給了俺,俺給你洗一年的衣服。”
“咱給你半年的軍餉!”
“我給你做一年的護衛!”
“俺的第一次都給你!”
隨後那人就被一大幫人圍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