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河役所的秘密

“如今東沙島駐軍兩千五百人,普通腳夫一千人,三角帆船十八艘,沙船十一艘,大福船十四艘…

此地不能再多人了,缺水十分厲害,四五千就人就頂天了。”

唐藏看著海島一步步往海底下沉,便看向另一邊遼闊無垠的大海,接著問道:

“鄭兄,大清皇帝都動手了,您不會隻有運貨如此簡單吧,不然可對不起我在此地駐守一年之久。”

見唐藏看著自己,鄭軒也索性承認。

“這回說來不準,若是乾隆派大量的綠營渡台作戰,我想要來一個‘關門打狗’。”

“截斷他們水師退路?”唐藏若有所思道。

“不僅截住他們退路,還要摧毀廣福浙江山五省水師,以達到有足夠喘息時間,畢竟等拿下整個大島免不了惡仗,戰後大島極為糜爛,沒有一兩年時間的恢複,難以有新兵補充。”

“如此一來,我們可是沒有回旋的餘地,極有可能會被封鎖,人貨也都進不了大島。”唐藏擔憂道。

“這個無需擔心,我祖輩也曾經被大清海禁,依舊鬥爭近四十年,隻是他們不善經營,將帥無心,沉淪美酒佳人,才會敗北…

所以,如今我們要多運一些貨,多一些人,發展根據地,做好反攻的準備。”

“哈哈……”唐藏突然笑了起來,“你可知道宋朝陸大詩人有句名詩,‘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唐三藏可不想像他一樣,等到席頭兒蓋兒,大清還在。”

鄭軒好笑地看著他。

雖說他人麵書生,但卻是極為好戰的狂熱分子。隻因為與大清有深仇大恨。

沒有一個造反之人是愛大清的,他們甚至不承認它的存在(這是錯誤的,繼承傳統尤為重要)。

畢竟官逼民反,而底層的百姓說到底隻是奴隸,任由大清官員剝削的奴隸而已,誰家在大清沒有死過人,沒被差人勒索過?

其實在明朝以前,百姓對於父母官還很敬畏,甚至能夠肝腦塗地的地步。

可糟糕就糟糕在明清兩朝。明朝打斷了官員的脊梁骨,清朝直接將官員當奴隸。

使得官員沒有了唐宋時期的風骨,更沒了為官執政的自主性。

所以當官對於豐功偉績沒有任何想法,每個官員剛上任就想著如何平平安安卸任,或是升職加薪,他們寧願無大作為,也不願有小過錯,畢竟自己官職是皇帝一兩句話的事情。

這也使得官場僵化,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搞錢,吹噓自己豐功偉績。反正大好江山是皇帝一個人江山,與本人無關,而財產才是自家的東西。

最後遭殃的都是百姓,因為那也是皇帝的東西,我他娘不過是皇帝的看家奴而已!

這便是上層建築反作用於經濟基礎。

~~

不久之後。

閘壩若隱若現,一個小碼頭的樣子。

梅花所可是位於閩江入海口的位置,專門用於檢查海船是否有違禁之物。

不過現在卻是一個撈油水的好去處。

“張千總,別來無恙吧。”

船隊進了閘壩,交了幾兩銀子,鄭軒便與張濤行了一禮,開始敘敘舊。

“唉呀,貴客來了,托鄭兄的福,日子過得滋潤,嗬嗬嗬,老朋友許久未見,我那瓶珍藏多年的福珍酒,得要拿出來招呼你。”張濤笑容滿麵,也回了一禮。

鄭軒站了一下,看向周圍,發現不少穿著“勇”字新丁。

帶有些警惕和疑惑地問道:“怎麽多了新麵孔?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怕被人發現?”

“鄭兄可能不知,水師提督抽了好多人,我們所也被抽了十幾個兵丁,隻能到附近的村寨補點勇丁湊個人數,放心吧,都是自己人,你的鹽帶來嗎?”

其實這個張濤是福建商幫的一個小頭目。

也是福建大福商行安插在梅花所的千總,專門負責走私,河運的工作。

鄭軒的茶葉瓷器絲綢也都由此地走私,成本可是廣州十三行八成左右,畢竟靠近供應地,大部分無需經過江西,能省下不少錢。

但他們也需要私鹽,如今說來,大清六成鹽場都在江蘇,其餘四成廣福浙山四省分。

而且官鹽全部集中在揚州販賣給商人代為銷售。

即便兩廣福建浙江山東是沿海地區,大部分都要購買那裏的食鹽。本土朝廷許可的鹽場極少,無法滿足一省百姓食用,所以私鹽大行其道,而且便宜深受百姓喜愛。

就連某些官員也都插了一腳進來。

每個百姓一天需要二十克鹽,而整個福建可是有上千萬人口,背後還有江西內陸省份,利潤何其龐大。隻要完成朝廷的統購統銷,還剩下的市場,就由地方官或是走私商瓜分。

“張千總可放心,帶了,一共八百石。”

“甚好甚好,你可知道如今什麽局麵嗎?”張濤帶著鄭軒進入河千總署裏的二堂落座,唐藏也一起進去。

等落座之後,張濤就讓自己的長班弄來些酒菜。

“難道出了大事?”鄭軒好奇地問道。

燭光晚餐下,張濤為自己滿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緊咬雙唇一會才娓娓道來:

“鄭兄有所不知,揚州狗鹽法道抬高鹽引,那群媽蛋鹽商眼紅此地私鹽便宜,使他們官鹽賣不動,便讓官府開始向這裏施壓,查私鹽…

本省巡撫徐嗣曾將此事壓了下來,不過他勒索大福商行八萬兩白銀,還要捐十五萬兩給水師提督黃仕簡做軍資,不然扣押貨物,不給過道…

如今商行也在籌集資金,可缺口依舊巨大,願鄭兄幫個忙。”張濤單手拿酒瓶給鄭軒倒酒。

“其實說來慚愧,兩家生意哪有你一家來承擔,我會幫你們承擔一半,隻是日後對於茶葉生絲瓷器的需求更大,張千總可有壓力?”

雖然吃點虧,但鄭軒還是覺得這是必需,大批貨物都需要從這裏走私。

而且,自己可是有一百六十畝的鹽田,每個月能夠曬出一百四十四噸食鹽,淨賺一萬四千四百兩白銀,要是這條路斷了,對於宜蘭的打擊很大。

“這沒問題,隻要巡撫那關過了,本商行各路都通了,這不難。”張濤吃了一口菜道。

“那走私人呢?”

“這個怕是困難,如今大島有人造反,本省已經戒嚴了,沿岸塘汛查的極為嚴格,就連長樂縣知縣也不敢冒太大風險…

但也不是沒法子,兩廣潮州府可以去看看,他們那很多蛇頭,都是做偷渡生意,在下可又幾個相識的兄弟,能給你推薦,等飯後便寫推薦信於你。”

“感謝張千總,這杯酒兄弟我敬你。”

鄭軒敬完酒之後,又道:“此次來的匆忙,隻帶了一萬多兩銀子,先頂著,大約月後就能湊齊。”

張濤一臉笑意融融,雙手拿酒瓶給鄭軒斟酒。

“鄭兄果然夠義氣,張某可沒有白交你這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