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所謂理想

房間內的氣氛愈發緊張,畢冉和陳永華一直在對視,完全將李光地和曹暉晾在一邊,此時曹暉想說話,卻被畢冉示意不要出聲,而李光地明白自己插不了嘴,所以站在一旁盯著兩人的對峙。

陳永華手裏拿著鬥笠,明目張膽的露出他那大背頭垂辮的偽裝發型,而畢冉看陳永華那偽裝的發型心裏吐槽道:“原來以前看的那些香港電影也不完全不對呀,在真實中還真的有人弄這種發型,雖然這個人是個鐵杆的反清義士。”

陳永華麵容清瘦,五官很立體,可以說是一個非常俊俏的男子,尤其那一雙眼睛,明亮清澈,卻又帶著一絲細微的滄桑感,要說敏銳,卻又帶著讀書人應有的那一股溫文爾雅,與一些氣質內斂的人不同,而最為吸引人的是他顯露出來的那一股張揚而充滿睿智的氣質,如果說這雙眼睛能勾魂奪魄,那不知道有多少少女的芳心被勾走。

畢冉反倒覺得自己有些緊張了起來,對著陳永華開口問道:“你……就是陳近南?”

陳永華嘴角微翹,輕笑的對畢冉大膽的承認自己的身份:“不錯,陳某確實是陳近南,不知兄台你高姓大名?”

畢冉雖然很不想說自己的名字出去,但對方既然已經如此大方的承認自己身份,如果說自己還藏著掖著那就變得非常小家子氣,於是畢冉抱拳說道:“鄙人姓畢,單字一個冉。”

陳永華見畢冉也毫不掩飾直接報上自己的姓名,便拉了把凳子坐下捋著自己的胡子說道:“畢姓,畢事唯高臥,無人說是非的畢,冉是飛雲冉冉蘅皋暮的冉吧?”

畢冉覺得這陳永華因為自己的名字而飆出兩句詩詞,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隻感覺雲裏霧裏的隻能開口問道:“怎麽我看你好像認識我,卻又好像不認識我一般?”

此時的畢冉突然覺得對方的情報信息很快,自己這麽一個無名小卒這麽快就引起他們的注意,看來這些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陳永華回道:“畢兄弟,陳某我這個人善於觀察,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氣質和周圍的其他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畢冉心咯噔了一下,心想:“壞了,莫非這個陳近南也是穿越過來的?”

畢冉遲疑的問道:“我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何以見得?”

陳永華隻是回了一句:“感覺……”

畢冉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一句感覺就把我打發了?”

而這時陳永華又說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有沒有興趣交個朋友?”

這句話一說出,曹暉臉色一變,也不顧畢冉的阻止直接就開口吼道:“你這個亂賊,想幹什麽?明目張膽的策反嗎?我告訴你既然你敢在這出現,你是絕對離開不了江寧的。”

陳永華依舊一副淡定的樣子,並不理會曹暉,而是充滿期待的等待畢冉的答複。

畢冉也沒有想到,這個陳永華居然如此坦白的想向自己拋橄欖枝,而畢冉在現代讀了一些網絡小說,基本上所有寫清穿背景的小說必定是要反清的,隻是他覺得自己這樣方式的穿越來到這裏有什麽條件和資格去反清呢?

首先說身份沒身份,自己這個正五品戶部郎中,也是人家康熙賞識自己而破格授給自己的,這一身華服也是曹家掏錢買的,要不是過來得到曹家兄妹的收留和幫助,不知道還要死個多少回,試問拿什麽去反清,如今這個陳近南突然這樣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什麽目的,究竟在背後謀劃什麽,還不得而知,隻能感慨人家情報的準確性確實很高,而曹璽那樣的老牌密探情報都沒有人家那麽快那麽準。

想到這畢冉對陳永華試探道:“你有什麽目的?”

曹暉見陳永華不理睬自己,再加上看到陳永華那淡定的表情,氣不打一處的想罵道:“你……”

而這時卻是李光地阻止他,不讓他繼續罵下去。

李光地走到曹暉麵前,伸手捂著他的嘴,給他使了個眼神,在曹暉耳邊輕聲說道:“你還沒發現有什麽端倪嗎?這整個紅花樓都是他們的人。”

曹暉望著李光地有些不可思議,李光地接著說道:“先看對方有什麽目的,否則中堂大人還沒來得及進來抓人,我們幾個就人頭落地了。”

聽李光地這麽一分析,曹暉這才安靜了下來,憋著不敢再開口。

陳永華回畢冉道:“我能有什麽目的?我隻是想和畢冉兄弟你說說我的畢生所願,我的理想。”

畢冉覺得更加的莫名其妙:“你和你的敵人說理想?你確定你的腦子沒病?”

陳永華麵對畢冉的質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怎麽不能說了?兄弟,我說句實話,雖然我對你還不夠了解,但我能感覺的出來,你絕對有才華有抱負的人。為清廷效命實在是可惜了。”

畢冉雖然在見到陳近南之前,確實內心有些崇拜他,可是今天這麽一見麵卻有些失望,可能覺得和自己想象的多少有些差異,畢竟一來就想著策反,這樣的行為畢冉實在覺得有些不適應,覺得異常的突兀。

畢冉是畢竟會碎碎念的人,此時這種不上不下的氣氛,說不上緊張,也說不上尷尬,要說放鬆也不放鬆,但畢冉卻總是能在一些很緊張的時刻在腦裏胡思亂想,吐槽自己所遇到的事情,這個時候畢冉又開始在腦裏碎碎念道:“這傳說中的陳近南怎麽和個沒技巧的傳銷組織首腦那樣?完全沒有鹿鼎記裏麵大俠的風範。”

畢冉看了曹暉和李光地之後,歎了口氣對陳永華說道:“我也說句實話,前明的敗亡,我想諸位應該比我更了解,清政府如今也想著讓百姓安居樂業富強起來,你們在想著複明,請問老朱家還有人嗎?還有心懷天下的人嗎?還有心懷百姓的人嗎?安安穩穩不好嗎?為什麽還想著廢而後立的事情,難道就不能讓老百姓有個安生的日子嗎?”

陳永華麵對畢冉一連串的反問,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說道:“畢冉兄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然受外族統治,我漢族幾千年的江山就拱手相讓,怎麽能甘心,又豈會甘心?”

畢冉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勸說,這個始終想將滿清韃子趕出關外的陳永華,或許這就是他畢生的理想,雖然目前在康熙的統治下華夏大地還是一片百廢待興的模樣,隻是一百多年後列強的入侵,也足以看出韃子的軟弱無能。畢冉並沒有想著在古代建功立業,畢竟這是清朝離近代已經很逼近了,歐洲的第一工業革命大概於一百多年後發生。如果依舊是為了皇權封閉百姓,那麽其實誰來統治都一樣。

畢冉其實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現代,留在這個時代,有費琢這個攪屎棍在即便自己想安安穩穩也不行,但是自己真的要插手曆史,那勢必需要進行一次大改變,而如今像陳近南他們這樣的反抗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還是以地主階級為主的社會遲早是死路一條,無產階級的底層百姓才是最強大的力量,但是畢冉現在不能和陳永華直接說這些。

畢冉想了想選擇用很隱晦的說辭對陳永華說道:“我尊你一句近南兄,我隻能說,以你們現在這樣成不了大事的,現在我是奉皇命來抓拿你們這些亂黨的,我現在奉勸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或許我還可以向皇上引薦你,畢竟是個人才,就這樣如螻蟻一般被碾死,確實可惜了。”

陳永華這個時候對畢冉突然口氣的變化有些詫異,但卻又覺的他話裏有話,於是故意不以為然的說道:“好大的口氣,居然用螻蟻這麽藐視的詞匯,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麽能耐將我們碾死?”

畢冉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這樣的行為,引起戰爭,最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不甘心被統治,除非你有螞蟻吃大象的能耐,否則就別白日做夢了。”

當畢冉說出螞蟻吃大象這一句話的時候,陳永華霎時間反應過來畢冉似乎要給自己什麽信息,裝怒拍了一下桌子之後道:“想不到你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滿清走狗,那我也告訴你吧,滿清韃子還有你們這些甘願做狗,終有一天會把你們全部驅逐出去。”

畢冉內心笑道:“還挺有默契的嘛,看來這個人是個可以交朋友的人。”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吆喝聲,而廂房的門傳來,三長兩短的敲門聲,陳永華聽到後臉聲一變,急忙站了起來,瞪著畢冉說道:“我就料到你們絕對是早已埋伏在此,無妨即便如此你們也奈何不了我。”

畢冉在想現實中的陳近南又不是什麽武功蓋世的高手,就是讀書人,現在外麵的動靜很明顯是索額圖帶官兵過來抓人的了,就算他再有能耐也逃不了的,不過畢冉還是饒有興趣的想看看陳近南是如何逃脫。

畢冉這時故意用手推了推曹暉,曹暉心領神會的喊道:“索大人,亂黨頭目陳近南就在樓上廂房內,快來呀!”

緊閉的廂房門被推開,原來是之前那個老鴇,後麵還跟著幾名姑娘,但這幾名姑娘雖然胭脂氣味很濃,但是眼神透露出一股子狠色,老鴇開口說道:“先生,外麵全是官兵,您隨我來。”

陳永華點點頭後,拿起鬥笠戴在頭上,對畢冉說道:“我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