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失敗的懲罰
那一夜,小湯山的山火破壞了納穆福和劉玄初的計劃,納穆福夜襲失敗後,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往揚州,此時他化名劉福,躲在揚州的一處宅子裏。
這一個多月的奔波逃難,讓納穆福身心俱疲,幾乎每天都在逃難之中,餘下的幾個部下也在逃難中被朝廷的官兵擊殺。
宅子內,晦暗的房間裏,微弱的燭火印著納穆福頹靡的臉,他坐在一個舊的脫漆的方桌旁一動不動的。
從京城逃到揚州他心中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如此周密的計劃會失敗,心中不免懷疑是不是在自己內部有朝廷的奸細,可是想想也不對,自己的部下死的死,抓的被抓,現在自己兩個分舵,四個堂,四百多號弟兄全部一次性全賠進去了,剩下自己苟延殘喘。現在連自己都自身難保,更別說為自己的阿瑪報仇了。
自己身為滿人,卻做出如此忤逆的事情,早就不被大清所容納,納穆福從內心深處恨死了這個將自己全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康熙,他攥緊了拳頭,陰鬱的眼睛盯著前方,嘴裏咬牙切齒的說道:“康熙小兒,你將我瓜爾佳一族逼入如此絕境,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將你愛新覺羅一族屠戮殆盡,一個不留。我要將你愛新覺羅·玄燁的頭顱掛在午門之上,以祭奠我阿瑪瓜爾佳·鼇拜的在天之靈。”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人,在晦暗的燈火裏可以看出這個人約莫四十歲,留著兩撇八字胡,穿著一件灰色的夾棉長袍,頭上戴著一頂已經洗的有些脫色的黑色瓜皮帽,他手裏提著一個竹編提籃。
這人進屋後,將提籃發在桌子上,從籃子裏拿出點飯菜,還有一壺酒擺在桌上後對著納穆福說道:“主上,吃飯吧。”
納穆福抬起頭來問:“現在什麽時辰?”
那人回道:“已經酉時七刻。”接著把碗筷擺好在納穆福麵前,再拿一個白瓷杯子倒了點酒遞給納穆福後,聲音帶著點歎息說道:“這天天躲在宅子裏,難為您了!”
納穆福接過遞來的酒,抿了一口後說道:“劉盛,外麵的風聲還緊嗎?”
這把桌子上的提籃蓋好,放在地上,搬來一把條凳坐在納穆福對麵,繼續給納穆福杯子裏加酒:“揚州城內,這些天官府好像沒了動靜,而且目前也沒有您的懸賞畫像,甚至懸賞榜文也沒有貼出來。”
納穆福手裏端著杯子,想了想說道:“也許我的身份還沒有暴露,被抓拿的弟兄們口風緊,沒有吐露吧!”
劉盛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口歎息道:“唉,咱們這些曾經跟著大帥的老人,逃過當年的清算,卻在這一次全賠了。主上,現在就剩您和我了,這日後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聽劉盛的歎息,納穆福自覺內心憋屈,仰頭喝光杯裏的酒後,將被子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憤恨的說道:“我阿瑪的仇,還有這些兄弟的仇,不共戴天,那康熙小兒,我終有一天要讓他血債血償。”
而這個時候,納穆福身邊突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說話聲:“怎麽這麽苦大仇深呀?”
納穆福聽這個聲音嚇得急忙轉頭,發現依舊穿著薄薄的黑色馬甲長袍的費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自己旁邊,他低著頭在剝這炒花生的外層的豆衣,嘴裏還喃喃自語道:“吃花生得把皮給剝了!”
“你,你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納穆福嚇得從凳子上跌坐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用手指著費琢,眼裏充滿著恐懼以及不可思議。
之前還和自己說話的劉盛此刻頭伏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納穆福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是來要我的命的?”:納穆福驚恐的問道。
費琢輕輕的吹了吹粘在手上花生紅衣的碎片,歪著頭看向納穆福,咧著嘴說道:“要你的命?如果真的想要你的命,你覺得你還能張口和我說話嗎?”
納穆福麵對費琢那看似充滿玩味,卻帶著寒意的眼神,坐在地上本能的退了退,反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費琢拿起桌子上的酒壺,聞了聞後說道:“喲,瓊花露,這酒不錯。”說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而納穆福見那費琢不理會自己,便想著站起來奪門逃出去,而這時突然感覺自己雙腳的後腳跟一陣劇痛,無力的跪在地上。
又疼又害怕的納穆福回頭一看,發現自己雙腳的腳後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割了一道口子,鮮血一直嘩嘩的往外冒。
納穆福嚇的臉瞬間煞白,而這時費琢很平淡的說道:“見到我就想跑,這樣很沒有禮貌哦。”
納穆福疼得齜牙咧嘴:“你究竟想怎麽樣,如果你想殺我,就快動手,別他媽的折磨我。”
費琢喝完酒壺裏的酒,眯著眼,有些意猶未盡,咂巴著嘴說道:“這酒真好,我看我得去搞幾缸才行。”
跪在地上的納穆福冒著冷汗,想逃卻又無可奈何,這是時候費琢把酒壺放在桌子上,才又開口說道:“死,你現在還不能死,你還得幫我辦件事情。”
納穆福疑惑的問道:“你要我辦什麽事?”
費琢站了起來走到納穆福跟前,蹲了下來和納穆福麵對麵的說道:“還記得曹家那小姑娘嗎?”
納穆福驚恐的瞪著眼睛,看著費琢那濃厚的黑眼圈回道:“記,記得……”
費琢咧著嘴笑道:“很好,這幾天她就會出現在揚州,到時你把她給殺了!”
納穆福更加不解,因為傷口的疼痛,他咬著牙問道:“為什麽要我殺她?”
費琢搖搖頭瞪著納穆福,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我好像說過,我不喜歡別人問問題。”
納穆福被費琢突然的變臉嚇得一陣哆嗦,顫顫巍巍的說道:“我,我,我都已經讓你廢了,還怎麽幫你殺了那曹家小姐?”
費琢站了起來,丟下一瓶黑色玻璃的小瓶子在納穆福的跟前,納穆福疑惑的將瓶子撿起來,隻見瓶子裏麵是濃稠的**。
“你放心,你的腳筋我並沒有割斷,隻是一些皮外傷,用這個藥擦在傷口,最多兩天就可以恢複正常行動。”:費琢淡淡的說道。
納穆福始終不明白眼前的詭異少年的行為以及邏輯,感覺自己一直被這個少年牽著鼻子走,而且還沒得反抗。
每次都神出鬼沒的,不知道是人還是妖怪,消聲無息隻在一瞬間就將一群人殺死的手法,簡直就是妖術,納穆福有些後悔以前為什麽聽信了這個詭異少年的話,弄的自己現在不如街邊的一隻流浪狗。
而那費琢經常在自己眼前無故消失,之後又不可思議的出現,如同鬼魅一般。
納穆福手裏攥著藥瓶,正想開口問站在自己眼前的費琢什麽時候在哪殺那曹家小姐的時候,費琢又無故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納穆福還沒來得及驚慌,費琢那尖銳的聲音又從自己的身後傳來:“上次你和吳三桂合作辦的那個事情,是我一手策劃的,可是在你手裏辦砸了,這讓我很沒麵子,所以這次要你去殺那曹家小姑娘,就是給你的懲罰。”
“你要我親自去殺那曹家小姐?”:納穆恐懼的說道。
“要不然呢?你現在還有手下可以用嗎?”:費琢有些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要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殺她?”:納穆福有些不容置信。
“沒錯,你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她,而且不能失手。”:費琢坐在納穆福的身後的**,手裏拿著折疊小刀在雕刻著那根小木頭,那根小木頭在他的雕刻下逐漸顯現出人性的輪廓,有著女性特征的輪廓。
“你這不是要我去送死嗎?”:納穆福原本恐懼的內心又增添了一絲驚訝。
“沒錯,就是要你去送死。”:費琢直接了當的承認他就是要納穆福去送死。
“我做不了,你還是直接給我個痛快吧!”:納穆福覺得自己無論怎麽樣都得死,索性讓那費琢現在就將自己殺掉,他不想備受折磨的去死。
費琢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求死?那不行,如果你不幫我做這件事情,我會將你慢慢的淩遲,你到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如果我不想讓你死,你怎麽樣都死不了!”
納穆福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隻能無奈的說道:“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費琢咧著嘴笑道:“這才是乖孩子嘛!”說完就消失在這晦暗的房間,而跪在房間內的納穆福癱在地上,嘴裏念叨著:“這是逼我上絕路呀,這是逼著我去死呀!”
消失在納穆福房間的裏的費琢,此刻出現在揚州熱鬧街區的一處屋頂上,他躺在屋頂上喝著酒,嘴裏喃喃自語道:“畢冉,不知我這一招,你還能不能接的下。”
與此同時,畢冉他們的船,終於慢慢的駛入揚州境內,畢冉吸了一口煙,看著映入眼簾的揚州夜景的輪廓。
“紫泉宮殿鎖煙霞,欲取蕪城作帝家,玉璽不緣歸日角,錦帆應是到天涯,於今腐草無螢火,終古垂楊有暮鴉,地下若逢陳後主,豈宜重問**。”
畢冉嘴裏吟著詩,這也是曹寅教給他的一句關於揚州的詩句,雖然他嘴裏念著,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詩句表達的意思。
僅僅是因為來到揚州之後,裝模作樣的有感而發,這時煙頭燃盡,燙著了畢冉的手指,感覺到疼痛的他急忙甩掉煙頭,甩了甩手罵道:“媽的,燙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