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瞧著李鳳翔離開的背影,光時亨的嘴角,忍不住直直抽搐。

“老爺,您要是不想去,就別去了。”

“您可是內閣首輔,如果沒有老爺您票擬,就算是不遵行也沒什麽事。”

光時亨的婆姨從後堂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杯茶水,麵露喜色。

她剛剛聽了個清楚,自家男人馬上就要做內閣首輔了,那可是文臣巔峰啊!

“婦人之仁!”光時亨本就在氣頭上,聽見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的敲幾下桌子。

“自上次供詞一事之後,東林黨久就一直罵我光時亨是閹黨!”

“這些昔日同僚都有什麽手段我最清楚,若不是廠衛日夜把我保著,你覺得我能活今天?”

要是不去監斬,別說做這內閣首輔,說不定哪天自己也得被斬了……

剛說到這裏,門外老仆慌慌張張跑進來。

“老爺,那些番役等不及了,讓小的進來催問您何時前去監斬?”

聞言,光時亨喝口茶,無奈起身。

走在監斬的路上,光時亨至今都想不通。

大明朝以往斬首示眾,都是在西四牌樓,怎麽突然改到菜市場公斬去了?

這是什麽操作……

說起這件事,朱由檢也道是無心之過,都是後世那些辮子戲的鍋。

在辮子戲中,但凡皇帝降旨把某人斬首,那清一色的都是在菜市口問斬,朱由檢真沒有什麽心思,就是這麽隨口一說。

想了一路,光時亨也不明白皇帝這麽做究竟用意何在,最後一屁股坐在監斬官的位子上,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同。

按理來說,光時亨的名聲早該被東林士子們玩臭了。

但在菜市場觀斬的百姓,卻沒向他扔什麽臭雞蛋爛菜葉,甚至有小孩在喊什麽……

光青天?

什麽意思??

光時亨不是傻子,光青天三個字顯然是在叫自己,當即就有些飄飄然。

而後轉念一想,這怕是李鳳翔那狗日的傑作。

這樣搞,不就想把老子緊緊的拴在你們的戰車上麽?

不過,如此一來,自己的名聲在百姓的眼裏,恐怕會越來越好。

畢竟。

我是光青天……

想到這裏,光時亨意氣風發地朝周圍百姓揮揮手。

“來人,帶人犯,明正身!”

“稟告大人,人犯三名皆已帶到,核查無誤,俱為正身。”

不多時,停在法場的囚車就被打了開來。

李光景、龔鼎孳、還有不少生員,則是錦衣衛直接押上了邢台。

錦衣衛走了幾步,立刻把三人交到順天府的差役手中,再由差役將其雙手雙腳固定。

而邢台邊上站著的三名劊子手,盡數光著上身,露出精赤的膀子,將大刀緊緊抱在胸前。

隻待時辰一到,斬首示眾!

不多時,大理寺卿出言提醒道:“光大人,時辰到了。”

聞言,光時亨麵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這一刀下去之後,自己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午時已到。”

“行刑!”

“光時亨,你背師棄友,不得好死!”

龔鼎孳終於忍不住了,立刻朝著光時亨破口大罵!

而一旁的李光景,看那些劊子手將家傳的鬼頭刀展露出來,心中驚顫。

“光時亨,你當真以為朱由檢是什麽明君嗎,看看我的下場,再看看自己的位置!”

“我李家三代為官,替朝廷拋頭顱、灑熱血,可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天子不仁哪!!”

相對前兩者最後的瘋狂,被綁成一排的生員,卻異常寂靜。

不過你若是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他們渾身都在止不住的發顫。

腳下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攤腥臭的黃色**……

他們口中所謂的文人風骨,在此時不過都是笑話……

此時,劊子手接過差役遞過來的烈酒,猛地灌了一口。

轉眼間,又噗的一聲噴在刀口。

砍頭也是一種文化,必要的程序必須得走……

“砰!”

劊子手重重摔碎手裏的碗,隨後抽出三人背後插著的木牌,齊齊舉起鬼頭大刀。

“噗嗤……”

“骨碌碌……”

三顆圓滾滾的頭顱,瞬間就掉落在邢台之下,鮮血在脖頸間噴湧而出。

這等血腥的場麵,在一旁圍觀的朝廷官員隻感覺脖頸涼,但百姓卻紛紛拍手叫好。

“好!”

“殺得好!”

“皇上萬歲,皇上萬歲!”

“這些狗賊早該殺了!”

對於他們來說,當官的都沒一個是好東西……

死多點才好!

光時亨扔完令牌後,下意識閉上雙目,待做足了心理準備,睜開後見到眼前這個場景還是感覺胸腹之內一陣翻滾。

屏吸憋了半晌,最後還是‘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吐過之後,光時亨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接過身邊人遞來的布巾擦了擦嘴,趕緊又裝作無事,正襟危坐起來。

看他這個樣子,錦衣衛們也生不出嘲笑的心。

作為一個平日不接觸血腥的文人。

光時亨的反應無可厚非,屬實挑不出太多毛病。

而此刻,倒是那些穿著官袍在一旁圍觀的官員,卻足以用不堪二字來形容!

扶著身邊差役嘔吐不止,想要逃走,又被京營兵士攔住的比比皆是。

如此姿態,全都被周圍的百姓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就是所謂的清流官員?”

“這就是口口聲聲喊著為君為國的朝堂重臣?”

“為何大官兒們在法場的種種表現,卻不如俺們這些菜市口的一個尋常小民?”

群臣一個個麵色蒼白,哪裏還有平日那副儒雅的模樣,甚至有人已經在嘴中不斷咒罵崇禎皇帝是個毫無人性的昏君。

“啟奏陛下,現已行刑完畢!”

“奴婢特來交旨!”

皇宮內,朱由檢閉目養神,聽著在法場周圍隱藏的東廠檔頭秦訊稟報。

雖然他麵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裏難免生出波瀾。

畢竟這一案牽連甚廣,哪怕不算前往外地誅殺欽犯的緹騎。

僅僅李光景、龔鼎孳二人的九族都高達上千人!

這些人。

到底殺還是不殺?

朱由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無論從什麽方麵來說,他們的家人未必就沒有借用過他們的權勢,從而吸著大明骨髓,大把大把的撈銀子。

後世不少電視劇倒是有一個橋段,比如某人某人全家都被殺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和心理,卻把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孩子給放了。

結果大家都知道,過幾十年後這小孩子複仇成功,把殺害自己家人的凶手全都滅了,沒有絲毫的留情。

想到這裏,崇禎皇帝驚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這一千多人裏,真出這麽一號人物來,他會放過自己嗎?

日!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是昏君了,那就做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