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人頭上都要懸著寡人的利劍!
王上親自下詔,命公子扶蘇和相國王綰之女王琳成婚。
掌皇族親屬及登記宗室譜牒的宗正自然要擔負起這宗大事。
而且出於宣揚秦國的威名以及震懾諸國的目的,嬴政下令按照周禮諸侯之製舉辦大婚。
嬴政此令一出,自然大大振奮朝野上下。
前些年,為了防止六國合縱,秦國上上下下口風把的極嚴,即便是打了勝仗,但也鮮少在諸國麵前張揚過。
現如今,天下局勢已經大有不同,昔日七國之中,如今隻剩下個秦國、楚國還有齊國。
而齊國懼怕秦國,自趙國被滅後,便連連割地以求苟安。齊王建得悉消息,立刻討好秦王,送了無數奇珍異寶過去,恭賀秦王長子大婚。
而楚國,版圖連連縮小,連先人定下的國都都給丟沒了,如今守著的還是老祖宗打下的吳越舊地。
得知這樣的消息,楚國那幫群龍無首的貴族們,自然氣的牙癢癢,直跺腳,可是又無可奈何。
扶蘇深知自己這個婚禮能辦的這麽鋪張,能在諸國張揚一番,都是靠著秦國上下君臣同心協力才給他打拚下的。
且因著賜婚一事,扶蘇又覺,嬴政的個性也並不似那般冷酷無情,也不似後人揣度的那麽變態極端。
不知不覺間,扶蘇和嬴政的關係竟然親厚了許多。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大辦婚禮的喜悅之時,有一個人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那就是奉命負責籌備婚禮的宗正。
因為婚期將近,他們雖然按照周禮走了一些儀式,但是他手下卻有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宗正來到章台,對著嬴政作揖,“王上,這一成婚,意味著公子殿下就要搬出六英宮。可是,公子搬出宮,該遷入那個宮呢?”
扶蘇也在場。
這個問題,其實他也很困惑,但是他可不敢問。
因為,現如今適宜他遷入的宮殿,隻有華陽宮。
此事,倒和嬴政脫不了幹係。他忙著實現宏圖大業,但是在炫耀自己的收獲上也大費力氣,比如說,搜羅了各地的美女充入後宮,塞滿各宮各室。
倒也不是說,鹹陽宮就再無空宮室。隻是一些宮室,並不與扶蘇身份相符。
而且秦國曆代公子,除過太子,其他公子成婚都是要出宮辟府的。
但是如今謠言滿天飛,王上又將相國王綰之女賜給公子扶蘇,王上若是真的有意立公子扶蘇為儲君?
考慮到這些,這就讓宗正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了。
他隻好硬著頭皮親自來問。
可巧的是,今日,王綰、隗狀二位相國,還有李斯、蒙毅、馮劫、馮去疾、茅焦這些朝臣都在殿裏。
他本見到來人就不敢當著諸人的麵問此事,支支吾吾,而嬴政今日卻很高興,因為他得到了齊王奉上的賀禮。
其中有一物,乃歐冶子所著五把傳世名劍之一的巨闕。
這一得誌,是個人都會微微得意忘形。
嬴政當即道,“但說無妨。”
宗正隻得顫顫巍巍道,“王上,這一成婚,意味著公子殿下就要搬出六英宮。可是,公子搬出宮,該遷入那個宮呢?”
嬴政聞言,喜色消失於無形,而後陷入一番惆悵。
華陽宮,這不就坐實了他心中的想法嗎。
每個人的頭上,都要有他嬴政的一把劍懸在頭上,否則那人便不知道他嬴政是誰。
搬出去?
才好!
王綰見嬴政麵色一沉,他忽的臉色發白,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這若是不將公子留在宮裏,他的老臉往哪裏擱,王上這不是白白打了他一巴掌麽。外人盛傳,他可是和未來的秦王結了親,莫大的殊榮啊。
李斯也隻是靜靜聽著,王上向來專權,立儲之事,無疑是王上逆鱗。
外麵的謠言,嬴政才不會不理會。
時間一長,風浪也就過去了。而且,王上可以借此機會,看看究竟是哪些人膽大妄為急著要立新君。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傳出嬴政要立公子扶蘇為太子的謠言。
李斯淡定的很!
眼見嬴政就要下令,雖然年少卻異常機智聰敏、年紀輕輕就被拜為大夫的蒙毅卻搶道,“微臣這裏有一策,隻怕王上不願聽。”
“說來聽聽。”嬴政坐在上座。
“公子遷宮,可入華陽宮。”
此言一出,殿中諸人皆斂聲屏息,就連見慣了各種場麵的趙高,也不由得側目。
而扶蘇則眼眶一熱。此恩,教他日後拿什麽相報!
也是此刻,嬴政才發現他被這蒙武的小兒子給騙了。
那日他說扶蘇壞話,寡人還信以為真,以為他和扶蘇關係並不親昵。
可麵前的這些朝臣們在這種時刻,隻有蒙毅一人敢為扶蘇進言,竟然要寡人讓扶蘇入主華陽宮,這不是白白便宜扶蘇!?
“但為保王上和公子不遭群臣流言猜忌,請王上更名。”蒙毅見嬴政就要變色,忙補充道。
嬴政一顆心忽的又落在地上,而後雙手緊緊攥了攥坐上扶欄,“準。”
“兒臣謝君父賜宮。”
嬴政見扶蘇這一副虛驚一場的模樣,心下更是滿意,便問,“你可有什麽好的名字?”
從那一刻起,象征著秦國儲君之位的華陽宮這個榮耀勝利的名字就在鹹陽宮內徹底消失了。
扶蘇思索片刻,“昔年皇帝居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嫘祖為黃帝正妃,生二子,其後皆有天下:其一曰喧囂,是為青陽,青陽降居江水。故兒臣想取青陽二子為宮名。”
嬴政虎視眈眈看著扶蘇,十指交叉,“準。”
“謝君父。”
王綰此時卻也不敢說話,這便是當著他們幾人的麵,駁了之前所有的謠言。
一時間,殿內除了李斯,其他人臉上都像是蒙了一層白霜,一個個無精打采的。
蒙毅憂心忡忡的看向公子扶蘇,他怕公子殿下因此會遭受打擊,但是他已做了他所能為公子做的。
甚至於,王上現在恐怕不會再在立儲一事上再詢問他的任何意見。
是的,他心向公子扶蘇。
尤其是當他得知,公子扶蘇願與操持賤業之人為伍時,便打定了主意。
王上個性強悍,容不得旁人左右,以至於到了如今早已目中無人,自視過高。
自王上滅了趙國起,便再也不對農工諸事費心,一心隻想著做大事,將那些真正關乎國計民生的看似瑣碎的事物全部交由一眾文臣打理。
而秦國又向來實行軍功爵製,朝中也罷,鄉野也好,人人都想著掙軍功拜官授爵,若不是有相國王綰帶著他們一眾兢兢業業在這些民政之事上操持,怕是秦國早已成了個空心菜。
空有赫赫戰功在外耀眼,實則內部早已被腐蝕掏空!
可公子不同,他可以預見,公子若是繼位,可以填了這秦國的窟窿。
秦國早已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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