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劫後溫情
蕭爾努力地計算著自己的體力、意誌力和路程,始終走走停停地向著光芒劃泳。
可能過了小半個鍾,蕭爾才終於遊到了洞口,稍微低頭潛泳,出了洞窟。
再浮出水麵之後,眼前的視野便豁然開朗:
月光之下,是一大片的湖水!
朔克一定沒有想到,諾赫佩滕的水洞與奇琴伊察的水洞並不一樣,這座巨島的地下水本就很有可能與湖水相通!
那些擋住通道的碎石,恐怕隻是伊察人挖掘水坑時鑿壁而落的石塊。
來到佩滕伊察大湖之後,蕭爾的心情也隨之豁然開朗,身上的傷痛與疲憊便也不再是那麽令擔心的事情。
現在,他隻管離開巨島,往湖岸上遊去。
蕭爾從來沒感覺到自己的體力能夠如此充沛,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依然還能堅持運動,就像穿越以前用手機的經曆那樣——有時候手機電量顯示隻有1%,卻依然可以用上很長時間。
待到劃了可能足足了兩三公裏的水,蕭爾才終於靠到了岸,爬上湖岸之後,終於感到體力枯竭的蕭爾四腳朝天地躺下,任由月光撫摸著他。
這時他還無法判斷自己抵達的是哪個方向的湖岸,但這一晚上,大概也不會有佩滕伊察的人發現他奇跡生還。
蕭爾稍稍鬆一口氣,也沒擔憂染上風寒或者遭到野外動物的侵襲,而是望著皎亮的夜空,很快沉重的眼瞼落下,陷入深沉的睡眠。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早晨,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村莊當中。
之所以能這麽判斷,是因為看見四周都是一些簡陋的茅草屋,房屋之間留出了幹燥而有些髒兮兮的村路和空地。
蕭爾自己此刻也躺在幹草鋪好的一片地麵上,身上則披著一塊麻布。
顯然,是村子裏頭有些人搭救了他。
“他醒啦!”見蕭爾睜眼,有個少年喊道。
立即就有不少人,男女老少,湊到近前,其中一位年輕女子戴著貝殼與黑曜石項鏈,看起來是村中地位較高的人。
若是仔細打量,蕭爾還能看見這名女子雖膚色稍深、頭發有些毛躁,卻五官標致,胸脯豐滿,麻衣布裙未能遮擋的四肢不粗不細,而是恰到好處,看起來勻稱健康。
在農村勞動女性之中,她至少是村花級別的存在。
這位年輕女子蹲到蕭爾的身旁,關切地問:
“你現在感覺如何?”
她的聲音如同清風一般澄澈。
“水……”盡管在水中浸了一夜,此時的蕭爾隻感到口幹舌燥。
女子連忙喚人打了一碗水,取來之後,便扶著蕭爾坐起身來,看著蕭爾一口就將水喝了個幹淨。
“你是從哪裏來的,叫什麽名字呢?”
蕭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在被獻祭以前,他渾身都被剝幹抹淨,隻剩了一條簡陋的僅用於遮羞的纏腰布,這也難怪別人無從判斷他的身份。
“呃……我叫蕭爾,我的家鄉在北方的瑪雅潘城。因一些事故,昨天,我被佩滕伊察的真人——阿金朔克·穆盧契策克爾——宣判用於水洞獻祭。”
“水洞獻祭?!不就是必死無疑的那種獻祭嗎?”
周邊的人聽聞,皆議論紛紛。
“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年輕女子也感到難以置信。
“皆因我向月神燕姬(Awilix)做了祈禱,得到她的庇護。當我醒來之後,便已經在這兒了。”蕭爾神秘地說道,沒有說出從水洞逃出的具體過程。
“這……我們這是撿到了一位神人啊!”
“那不正是村裏老頭兒說的故事裏的‘凱爾王’?!”
“真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夠在水洞獻祭之後活下來!我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見過真實的例子!”
蕭爾在他們討論之時,問向年輕女子,“我想了解下,這裏是哪裏?或者說,位於佩滕伊察湖的哪個方向的湖岸?”
“這裏是東南岸,我們是亞拉因人(Yalain),受佩滕伊察統治,為那座巨島上的領主們在這兒種地,我是這裏村長的女兒,名叫阿依塔(Ayita)。”女子雙眼望著蕭爾,誠實答道。
蕭爾稍作思索,而後起身說道:“謝謝,我大概明白了,我想我該走了。”
阿依塔伸手拉住了蕭爾。
“等等,蕭爾!我看你大腿被刮傷了,恐怕行動不便,不如在我們這養好傷再走,好嗎?”
女子稍稍歪頭,殷切說道。
蕭爾被其熱情所打動。
“那……好吧。但實際上,我還有些朋友,他們在大湖的南岸等待著我,我還是希望盡早聯係上他們。”
阿依塔莞爾一笑,“既是如此,我們吃過午飯以後,可以一同前去找你的朋友,讓他們來到村中作客,這樣如何?”
蕭爾稍作思索後答道:“既然如此,我感到盛情難卻,太感謝你們了!”
旁邊少數的男性村民則向阿依塔說,就拜托阿依塔來照顧蕭爾了。
由於腿傷,蕭爾走路之時稍微不太方便,阿依塔見狀,便搭起了蕭爾胳膊,將他帶回家中。
雖說是村長家,但蕭爾見到阿依塔家與別的村民一樣簡單樸素,也沒在家中見到別人。家中幾乎沒有裝飾,一些家具也相當破舊。
“我的父親和弟弟去修補糧倉,母親和妹妹則要去照顧果園和蜂園,今天也是因為村民找到你的緣故,我才特地留在村子裏。”
阿依塔介紹著自己的情況,同時取出烤好的玉米餅裝到崩了一角的陶碗上,作為午餐。
阿依塔見蕭爾一連吃下十張玉米餅,一時感到很是震驚,她的神情也讓蕭爾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阿依塔小姐,其實我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過飯了。”
阿依塔搖搖頭,開朗地笑道:“你隻管吃,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做……不過我沒想到,巨島上的領主會對‘祭品’如此暴虐……”
阿依塔說罷,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怎麽了,阿依塔小姐?”蕭爾看出了阿依塔有些苦澀的表現。
阿依塔望著敞開的門外,有些小孩子在村路上嬉戲打鬧。
“不瞞你說,我們亞拉因人長期受著伊察人的壓迫和奴役,雖然我們家管理著大片的田地、果園和蜂園,都那都是屬於島上的老爺所有,除了糧食可以自己留下一點口糧以外,其餘收成我們都要悉數上交。”
蕭爾有些震驚,這可是活生生的吃人的封建莊園製度!
“幸運的是,”阿依塔繼續說道,“我們亞拉因人有自己的領主老爺,就住在佩滕伊察湖東邊的一座小湖上,那兒名叫薩克佩滕(Zacpeten)。
“領主大人領導有方,除了給巨島上的老爺們上貢以外,薩克佩滕常年都有些存糧,逢年過節時,會給各個村莊分發一些。雖然這兒不是薩克佩滕的領地,而是直接歸屬於諾赫佩滕,但也會得到照顧。
“然而,我聽說,這些年來有一批叫科沃赫人(Kowoh)的家夥從北方遷來,時常利用武力劫掠薩克佩滕,又叫嚷著要亞拉因人臣服於他們,現在領主大人已經自顧不暇了。”
蕭爾皺起了眉頭,“從北方來?”
“對……”阿依塔點點頭說,“我聽說這些科沃赫人,自稱來自圖圖爾-休(Tutul-Xiu)。”
“休……”蕭爾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