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人生活不好混

“哎喲,嚇死人不償命啊?你是誰?照個亮,黑燈瞎火的別誤會。”

身側有人說話,本來就像驚弓之鳥的穆子文,驚的頭皮發麻。

“是人是鬼吱一聲……”

月光下這個東西,朦朧中長發飄飄,發出的聲音卻是個純老爺們。男或女,人或鬼?要先弄清了。

“原來是個和尚。小師傅這是怎麽了?何至落魄如此?”

關中腔半文半白,看來也是一位掉書包的主,旁邊鬼嚎般狗的叫聲卻是正宗的字正腔圓。和尚?唉!和尚就和尚吧,先過了這關再說。

“小僧乃山西五台山清涼寺僧人,今方丈大師說吾六根不靖,令吾還俗回鄉。剛才在河中沐浴時,僧袍為一群騎馬人拋入河中流失,吾隻好這等打扮至此,求施主援手。”

“競有如此不敬佛祖的甲兵,我佛慈悲也不會放過他的……對了,剛才有一支梁王府親兵馳過,莫不是……”

“一定是。”

穆子文操著半生不熟的唐三藏法師的啌調,費勁的表達著自己的意思。此時又一陣風吹過,穆子文又打一哆嗦。

“啊……啊……啊欠!”

慒了,要感冒,這可不行啊,真要是古代,感冒也是能死人的。

“快快,請小師傅進屋,在下叫渾家點火做飯,小心得風寒……快,進屋。”

關中人實誠,一聽是出家人,別的什麽都暫且不論,趕緊禮讓進屋。

“娃他娘,快,趕緊生火做飯……先燒碗熱水。”

借著灶火的亮光,才看清這家的主人是位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人,渾家是位典型的關中女子,濃眉大眼粗手粗腳。

“敢問施主貴姓高名,小僧一定會在佛祖麵前保佑施主一家平安康泰。”

沒辦法,要想暫時棲身,隻有繼續做唐三藏了。

“多謝佛祖。在下免貴姓李名誌山,本是宗室,隻是傳宗十幾代,到了我這,混成這個樣子,丟了先人的臉麵。這是在下渾家徐氏,我二人育有一子,如今兩歲半了。”

“原來是王爺,小僧失禮了……”

裝模作樣地雙掌合十:

“阿彌陀佛……”

“慚愧……慚愧。我家早不是王室了,早淪落到勉強裹腹的地步了。”

感慨一番世間滄桑巨變,身上披件主人的袍子漸漸暖和過來的穆子文,試著打聽急欲想知道的事情。

“施主,小僧在山中不知歲月,今日是何時此地又是何處?”

“如今是我大唐天複三年,此地為太平村……哎,太平太平,如今兵荒馬亂搞的十室九空。慘呀!”

噢,果然是大唐。隻知道大唐貞觀年天寶開元啥的,這天複三年是哪一年,換算成公元又是哪一年?

“施主說兵荒馬亂,都是鬧的什麽兵,亂成什麽樣?”

沒弄明白,那就繼續問。

“哎,多年前,私鹽販子王仙芝黃巢扯旗造反,亂我大唐攻陷京師,關中百姓慘遭塗炭……”

嘿,終於有眉目了。

“那如今,官兵是否已擊敗賊人,收複京師呢?”

“京師早已收複,但反賊遠還未肅清,王賊黃賊雖已死近二十年,但是其餘孽尚在關東鬧的厲害。”

嗯,黃巢死後二十三年,唐亡,那一年是公元九百零七年。死了近二十年?現在應該是公元九百零三年前後。也就是說再過四五年大唐就滅國了。

“他爹,請師傅吃飯吧……”

李誌山的婆娘過來送飯,一碗白水二隻黑乎乎的像黑麵包一樣的食物。穆子文起身謝過接過來,說實話真有些餓了,晚飯隻喝了瓶啤酒,吃了兩根考腸,此時肚子裏正咕嚕咕嚕叫呢。

借著月光湊近了仔細看時,傻了。這這是什麽?看不出是什麽東西做的,很粗糙,拿在手裏掉渣渣,聞在鼻中有點麥香。試著咬下一塊在口中咀嚼,像是在吃沙土糙的難以下咽,原來不是粗麵包,而是用麥皮野菜做的康穀。

穆子文哪吃過這個,豬都不吃。可是偷偷看到李誌山見到食物時喉中吞咽動作,就知道這是人家的口糧。吃,實在咽不下去,不吃,確實有點餓了。最後艱難的吃下一塊康穀,剩下的一個半推給李誌山。

“施主……我已奉命還俗,如今已不是出家人了。你歲數比我大,我就叫你山哥如何?你也別叫我小師傅了,叫我的俗名吧。下山時方丈大師給我起的俗家名字穆子文,叫我多念書做個好臣子。山哥,我不餓,這些你吃了吧。”

對於小和尚……該叫穆子文吃東西的艱難表情,李誌山看的很清楚,自家舍不得吃的,小和尚難以下咽,寺廟裏的夥食有這麽好?那為什麽還要還俗?

“嗯……子文老弟,對不住哇,家裏隻有這點吃食了。明天……明天我去套野兔,請你吃肉……哎喲,罪過罪過,忘了你們出家人戒葷。”

“山哥,我已還俗了,不是和尚了。”

“對對,又忘了……”

見穆子文真的不吃了,李誌山也沒再勸,收拾碗筷,領他去箱房休息。就是一堆柴草上鋪條褥子,再加一條被單,夏天好對付。

謝過主人的款待,躺下休息。嗚,這是什麽味道?一股汗味加臭腳丫子味兒直衝入鼻孔,嘔……嘔。

將褥子疊好放一邊,鋪上沒有異味的單子,蓋上主人的袍子,穆子文總算能睡覺了。隻是今日離奇怪異的事一件件在眼前重現,真到了古代了,今後怎麽辦?怎麽生存?才穿過來幾個小時,就已經淪落到要飯吃的地步了。怎麽辦呐?瞧瞧自己上下沒有金手指,沒有空間戒指項鏈啥的,那些人會造玻璃,會造大炮,會……俺啥也不會呀,就是幹農活也不會。真是要飯的了,可這是唐末兵荒馬亂的年代,叫花子也不好混呀。是,就算是叫花子,也要到長安洛陽這些大都市裏去。在現代聽過一個故事,說在王府井有的叫花子一年收入百萬。對,想辦法先去這些地方,找不到別的工作,當叫花也可以呀,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嗯,然後呢?在這人命賤如豬狗的亂世,總不能哪天碰上亂兵亂匪哢擦一刀砍了自己吧。好好想想,當叫花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去當。現在身處關中,一個字……亂,中原……更亂,北方?不行,大遼馬上要建國,向西?都是少數民族,太野蠻,算了。江南、四川?做為一個北方人來說太熱太潮……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無人海島,可是吃什麽?愁死了……

定下叫花子是最低職業後,穆子文迷迷呼呼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聽得屋外有動靜,像是在拿什麽東西。

“他爹,套著套不著都要快些回來。”

“知道了,一定能套到的,等我把野兔拿到長安賣掉,就能換回糧食。哎!咱家已有兩天沒見糧食入口了。”

“哎哎,他爹,你走了,那……小師傅醒來怎麽辦?”

“這……”

“山哥,我隨你去。大嫂,多謝你的招待,容兄弟來日再報,再見!”

李誌山一個國字臉二十多歲的關中漢子,個子不高但看著壯實。

“子文兄弟,你這是要幹啥?”

“山哥,我學學怎麽套兔子,也算一門手藝。之後,小弟繼續上路……”

“好吧。”

李誌山沒有挽留,自己還餓肚子,拿什麽招待客人。

迎著朦朧的陽光,踩著清晨的露珠,兩人並肩走在田陌之間。由於戰亂荒蕪的土地很多,沒見到有出來幹活的。早晨還有點冷,穆子文緊緊身上的袍子,這是李誌山堅持送給他的,說他衣不遮體有失觀展。穆子文也沒拒絕,心中默默記下這份恩情,他日有機會再報答吧。

“對了,子文兄弟,你還俗了,這是要回家嗎?你家在哪裏?”

“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師父在寺廟門口撿到我,現在讓我還俗真不知道去哪?”

“現在這麽亂,你打算去哪?”

“邊走邊找,找個安定祥和的地方過生活吧。”

“聽說偏辟險要之地有避世的高人,你想學他們?”

“想學也學不了,我啥也不會。”

“可以學嗎!”

“所以跟你出來,學學怎樣套兔子。”

“哈哈哈……”

走出約一千米,兩個人分開幾十米,開始大叫著揮舞木棍趕兔子。果然,沒走百步驚出兩三隻野兔,在兩人的驅趕下向著一個方向竄逃。

嗞嗞聲傳來。

“套住了……”

李誌山興奮的叫到,大步向前衝去,穆子文緊緊跟隨。兩隻免子在一團繩索中掙紮,李誌山二話不說,一步搶上前,抓住一隻兔子的腦袋一擰一丟,又抓住另一隻如法泡製。

“哈哈哈,今日竟有如此好運,想來是子文兄弟帶來的。”

約兩個小時中,李誌山共抓住五隻野兔兩隻山雞。他要進城賣掉換糧食,穆子文也正欲去長安碰碰運氣,兄弟倆結伴歡歡喜喜的進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