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西夏契丹一塊燉

趙似看著眼前十幾人,都是剛抓到的煽風點火的人。

“說!你們受了誰的指使?”岑猛得了趙似的眼色,上前喝問。

“小的...的...真是一時激憤...不,一時糊塗,才做出這豬油蒙心的糊塗事,糊塗事,請官人們饒了小的!”

帶頭的幾個人連連磕頭求饒。

“挺義氣的啊!看來幕後主使者錢給得不少啊,讓你們鐵了心扛下罪責。行,不知道這錢你們有命拿,有沒有命花?”

幾個人猛地抬起頭,還在掙紮著,“我們真得隻是一時糊塗...”

岑猛冷笑一聲,繼續說。“就算家財萬貫,不知道去了沙門島,還能不能用上?”

聽到沙門島三個字,不僅那幾個帶頭的人,其餘的人也是渾身顫抖,好像同時染上某種寒熱病。

“我們願意招認!”幾個帶頭人連連磕頭,如同搗蒜。

“...前日,小的們被睦王府的蕭護衛所邀,一起喝酒吃飯,中間蕭護衛允諾,隻要我們壞了警察廳之事,就每人五十貫錢...”

看看你們這點出息!

人家高俅隨隨便便就敢把五十貫變八百貫,硬生生從十一哥手裏昧下七百五十貫錢。

你們一人賞五十貫錢,就恨不得拋家棄業,把命給十四哥賠上。

差距啊!

帶頭的幾個人鼻涕眼淚地招供完,可憐巴巴地看著趙似。

岑猛在一旁問道:“殿下,這些人怎麽處置?”

“不急,還有一位,我等著你自首呢?”

趙似冷冷的話讓眾人後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說,那我再點一句。顯道堂,除了管事的郡主長得漂亮之外,有什麽可取之處?你如此戀棧,莫非還想著有朝一日被嵬名乾順1招為妹夫不成?我都不敢想,你可真敢想!”

還是沒有人出聲。

“張廣順,聽說你是張元子孫,怎麽落魄成這個樣子,居然當起細作密探?你先祖為李元昊出謀劃策,運籌帷幄,賣了個好價錢,怎麽沒有遺蔭到你身上?”

一個跪伏在眾人中間的男子抬起了頭,年近三十,相貌普通,一臉的風霜。混在廂軍官兵眾中,你一時半刻還找不出他來。

他神情複雜地看著趙似。

“殿下如何發現我的?”

趙似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揮了揮手,示意把其餘的廂軍軍官都帶走。

屋裏隻剩下張廣順一人,在岑猛等王府護衛們的虎視眈眈之下。

過了一會,曹鐸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人,就是剛才被帶出去的廂軍軍官們一員。

張廣順一眼就認出他來。

“楊進!你個混蛋!想不到你是...”

這幾日煽風點火,把事態鬧大,楊進是非常活躍的一個。

此前自己為了拉攏人手,暗地裏主動去接近他,迅速成為“好友”。

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是簡王府的細作。

張廣順無語了,甚至有點心服口服。

“張四郎,我也沒有想到你是顯道堂的人。原本以為你隻是遂寧王府的人。”楊進說道。

曹鐸看了張廣順一眼,“確實,此廝藏得挺深的。要不是我們看到你悄悄跟李輔仁暗地裏接頭,還真想不到。”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張廣順仰著頭,倔強自傲地說道。

“張四郎,你要是死了。槐花巷第二個院子裏的母子三人,可要怎麽過活?”楊進一句話,讓張廣順神色大變。

“此事與她們無關,萬事皆由我一人承擔。”張廣順驚慌失措地喊道。

怎麽回事?趙似看了看曹鐸。

“殿下,這張廣順捏造了河東石州籍身份,謊稱一家老小都在石州老家。他一個小小的廂軍十將,沒人會去追查核實。不想他在開封城五六年,居然結識了一位女子,還悄悄成親生下一對兒女。”

趙似笑了,指著張廣順說道:“你啊,居然沾惹上兒女私情,不是一個好間諜。不過,你也可以做出一個違背祖先的決定。不僅可以活你自己的性命,還能活那母子三人的性命。”

趙似頓了頓,看著正在思想激烈鬥爭的張廣順,語重深長地答道,“剛才那十幾位廂軍軍官,我們會妥善處理,不會讓你暴露的。好好想想。”

回到王府,趙似一邊由著曾淑華和明朝霞服伺著換下鎧甲,一邊聽李芳的稟告。

“殿下,內侍省早上傳來官家的旨意,今晚官家在皇儀殿設宴歡送遼國使節團,叫殿下作陪,請殿下務必早做準備,提前到達。”

啥?遼國使節團?

我穿越後,在開封城翻江倒海,大展宏圖兩個月,居然不知道城裏有一個遼國使節團?

為什麽沒人告訴我這一點?

“遼國有使節團?”

“殿下,這些年來,國朝和遼國都會互派使節團。一般都是十月底出發,趕到開封城和析津府,給兩國天子恭賀元丹,參加上元慶典。而後遼國使節團拿了去年的歲幣後便起身回國。”

聽了曾淑華的解釋,趙似有些不爽。

歲幣,大宋朝給契丹人的平安保護費啊。

到了皇儀殿,見了遼國使節團正使、副使、隨員後,趙似明白了,為何自己感受不到契丹使節團的存在。

這些人除了穿著一身遼國官服外,相貌言行,跟大宋官員毫無兩樣。

那位叫耶律光悉的正使,還有同姓耶律和姓蕭的副使,與章惇、李清臣、曾布、黃覆、呂惠卿等人談笑風生,出口成章。

詩詞歌賦、聖賢經義,趙似恍惚間看到一群大宋名士大儒在開文會。

遼國使團的人,對範純仁非常敬重,輪流端著酒杯,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敬酒。

老爺子你隨意,我全幹了。

那態度簡直堪比拜見大宗師一般。

耶律光悉等幾位正副使,也在趙似跟前打過照麵,說了幾句客氣話,各自敬了一杯酒。不過他們更喜歡跟章惇、李清臣等人交談。

“簡王殿下,在下耶律大石,字重德,有幸拜會殿下,實在是榮幸。”一位契丹少年郎氣宇軒昂地過來,拱手見禮。

耶律大石?西遼開國皇帝?

“殿下,耶律大郎是耶律正使的長子,遼國太祖皇帝八世孫。此次作為使團隨員前來。”旁邊的鴻臚寺官員連忙介紹道。

“耶律大郎果真龍子鳳孫,天璜貴胄,儀態不凡。”趙似欣然地說道。

“不知重德能否就近向殿下請教?”

“哈哈,請教我什麽?肆意妄為?”趙似哈哈大笑,“請坐,快些請坐!”

耶律大石坐下來後,揮手讓鴻臚寺的官員離開,看著趙似,突然問了一句:“殿下,你可知道開封城北的北極寺?”

“北極寺?”

趙似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可是前些日子,廟裏的和尚點燈不小心,走了水,結果一把火給燒成了白地的北極寺?”

“正是。”耶律大石沉聲說道。

“我在小報裏看到過,有傳聞說這北極寺裏的和尚,前世作孽太多,才遭此報應。我想,真有這個可能啊。和尚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被一鍋給燒死了,這得做了多大的孽啊!”

說到這裏,趙似轉過頭來,皮笑肉不笑。

“對了,我聽說析津府城外也有一座北極寺。你們回去得好好查一查,廟裏的和尚不要作孽太多,否則也被一把火燒光了,那就不好了。”

耶律大石臉色變了幾變,突然轉移話題,“貴國去年歲幣的綢帛質量,比往年要好了一些。”

“確實,去年風調雨順,江南桑葉長得好,養的蠶好,吐得絲就好。所以蘇州、杭州、湖州等地的綢布,確實質量要好了很多。”

趙似接過話題。

“我上月一口氣買了四五十匹,給家裏的娘子。大石啊,你成親了嗎?成親了就給娘子多捎些去。沒成親,就給娘親、姐姐妹妹們捎些去。”

耶律大石淡淡地說了,“不用捎,歲幣有三十萬匹絹,足夠我家分的。”

這死孩子,嘴巴還真毒!

隻有老子打別人的臉,想不到今兒被這小王八蛋打臉了。

趙似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響徹大殿。

眾人都聞聲轉頭過來,呂惠卿笑著問道:“殿下,何事如此大笑?”

“這位大郎說話有趣。”趙似指著耶律大石,笑嗬嗬地說道,“我叫他多捎些綢布回去,孝敬親眷。他說不用,說歲幣全是他家的,足夠受用。”

兩位副使和幾位隨員的臉色微微一變,耶律光悉則是臉色變白。

三十萬匹絹,聽上去挺多的。可是遼國宗室、貴族、文武百官有多少?

他們的家眷又有多少?

三十萬匹,根本不夠分。

每年為了分配這三十萬匹絹,遼國內部都會有一場明爭暗鬥。耶律大石說絹布全是他家的,傳回遼國,得引起多少人胡思亂想和嫉恨?

可是大庭廣眾之下,耶律光悉又不好出聲辯白,隻能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訕笑道:“小兒年幼無知,讓簡王見笑了。”

“哈哈,耶律大郎純樸真誠,爽朗耿直,無妨,無妨!”

耶律光悉的臉更白,耶律大石的臉也白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笑眯眯的趙似,恨不得上前去撕咬幾口。

1.嵬名乾順,即夏崇宗李乾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