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子傾心相訴,荀彧獻策奪權。

魏王府,大堂之上。

曹丕席地而跪,等候著他父親的訓話。而曹操背對著曹丕背著手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禦賜的“國之柱石”四字金匾,若有所思!

大堂裏,安靜的讓人發怵。

終究還是年輕人沉不住氣了“父親,孩兒在大殿上所為著實是為了我曹氏一族啊,絕無私心!”

“哎”曹操長歎一口氣,轉過身來穩穩的扶起曹丕,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意味,但是那濃濃的愛意是遮擋不住的!

一人坐在了主位,一人在主賓位坐了下來。

“丕兒,你心中所想為父怎能不知?你無非想著借此遷都機會,增添我曹氏一族的威望;借屯田一事,安插自己的手下黨羽,好為日後早做打算。”

“既然如此,父親為何不…”

曹操伸手示意打斷了曹丕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曹氏一族世代侍奉於大漢天子,汝祖父更是貴為先朝太尉。臨至本朝,裂土封王,位極人臣。大漢待我曹氏一族不薄,我等又怎能辜負於大漢?”

“可是父親,大漢氣數已盡,連年戰亂,民不聊生,若不是父親和我曹氏一族力挽狂瀾,天下百姓還不知有多少人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更不知何時才能安享太平!”

見父親始終不為所動,曹丕咬了咬牙終於說出了心中暗藏許久的話來。

“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他劉氏一族做的了皇帝,我曹氏怎又做不得?”

“逆子大膽”曹操終究還是忍不住了,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便要拔桌架上的寶劍,可終究還是停了手。

曹丕急忙跪了下來,但這次卻破天荒的沒有低頭,反而倔強的與曹操對視著。

“隻要我曹孟德在世一天,就不允許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出現,此事以後休要再提”“可是父親,你有沒有想過,跟著你打天下出生入死的諸位同袍,我那死去的大哥,你那死去的愛將,他們是為了什麽?他們在這場戰爭中又得到了什麽?他們所留下的孤兒寡母又得到了什麽?兒臣今年也快四十歲了,父王您就算不為兒子著想,也得為我曹氏後代想一想啊。有一天兒子隨著父親一同去了,我曹氏滿門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啊。”

曹丕幾乎是嘶吼著說出了這些平時從不敢說的話來。

曹操愣住了,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喚醒,行屍走肉般緩緩的走了出去,隻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父親老了,身體也快不行了,等哪天我眼睛一閉,也就管不那麽多了。但是隻要我不死,你若想為,除非你殺父弑君……殺父弑君……殺父弑君…”

“父親……”

曹丕一聲淒厲的大喊,終於還是讓曹操停下了身來。

“屯田之事,丕兒你著手去辦吧,父親也不是那薄涼之人……”……

就在這時,從後堂緩緩走出了一位風姿卓越的絕世佳人。觀此女子不過二八年華,可是真正的她,已然是年過三十的少婦了。隻見她一襲紫衣,緩緩走到了曹丕身後,輕聲說道,“夫君……”

曹丕聞言,方才站起身轉過來,輕輕抱住了身後的可人兒,任憑自己的眼淚打濕了那女子的肩膀。曹丕也隻有在這女子麵前,才會毫無顧忌的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不做一絲遮掩。

而這名女子,也很通情達理的不做任何言語,隻是抱著眼前這個“可憐”世子,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任憑他靠著自己的香肩哭泣。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曹丕的世子妃,甄宓(fú)甄夫人,而世人皆稱其為甄姬。

甄姬,中山郡無極縣人,上蔡令甄逸之女,但幼年喪父,之後便被許配給了袁紹次子袁熙為妻。

建安九年,曹丕同曹操一同率軍攻下鄴城。曹丕初見她時,便驚為天人,也不顧倫理綱常,便強行將其納入了府中,但並未用強,反而想著用自己的愛意,一心一意去感化她。

後來,袁熙被遼東公孫康所殺,甄姬終日以淚洗麵。那段時日,曹丕無論公務多麽繁忙,每日也都會身赴後院,陪甄姬坐上一個時辰,聊聊天說說話。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甄姬開始慢慢的打開心扉,接納了曹丕。

再後來,甄姬徹底接納了曹丕之後,曹丕便向父親進言,想要娶其為正妻。而曹操自然是不同意的,也不僅僅是曹操,幾乎是除了曹丕外的所有兄弟、宗親、大臣、近侍們都不同意。

堂堂魏王世子,又怎能娶他人遺孤為正妻?說出去曹氏一族的臉麵往哪裏放?

見眾人如此,甄姬並沒有強行非要當什麽世子妃,反而很豁達的安慰曹丕,若事不可為,那名分自己不要也可。隻要兩人能夠在一起,有沒有名分又有什麽幹係呢?這反而更加激起了曹丕心中的那份執拗,“父親如若不允,咱們兩個離開這裏,這王侯之位不要也罷。這大漢疆域如果沒有你我立足之地,那咱們就出海遠行,再也不回中原。”

最後,終究還是曹丕贏了,曹操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他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而二人也在經曆了,種種苦難之後,終成伉儷。

婚後,曹丕才一點點的發現,自己的這位夫人,不僅僅姿貌絕倫,更是博聞強識,詩書造詣上也非同小可,這下更驚呆了曹丕,也更加重了他對甄姬的寵愛之心。

不久後,甄姬便為曹丕生下了一名兒子,並取名“曹睿”正所謂“母憑子貴”本來包括曹操在內的一幹人等,對他們兩人之事還頗有微詞。可在她生了曹睿之後,也就開始慢慢放下那昔日的成見了。……

過了好一會兒,曹丕才鬆開懷裏的可人兒,任憑她溫柔的替自己整理著有些散亂的發髻。

隨後,換上一副寵溺的麵孔輕聲說道,“夫人怎會來此?”

甄姬一邊細心的替眼前的人,擦著他臉上還未幹的淚痕,一邊溫柔的說道,“剛才我陪睿兒在院後玩耍,他玩鬧累了,便睡下了。我本想看看夫君是否下朝歸來,卻恰巧碰見了夫君與父親起爭執之事,還請夫君不要怪罪。”

聞言,曹丕看堂下無人,情不自禁輕輕捏了一下眼前玉人那嬌嫩的臉蛋,細聲說道,“你我本是夫妻,那有什麽怪罪不怪罪的。”

甄姬並沒有躲開,任憑曹丕半摟著自己,捏著自己的臉頰。

可她聽完曹丕的話之後,並沒有喜笑顏開,仿佛想到了什麽,反而美目微皺的輕聲道,“無論如何,自家人議事,夫君說話總應該溫和一些才是,更何況這人還是父親。”

感受著懷中美人的吐氣如蘭,和她身上散發的那種自然的陣陣幽香,曹丕方才的不快早已雲散,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忽然,他一把抱起了眼前的美人就向後院走去,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的懷中之人不免發出一聲嬌呼,“夫君,這是幹什麽?”

曹丕眼底閃過一絲戲謔,在懷中美人那香唇之上輕啄了一口,有些狡黠的說道,“你說要幹什麽?自然是做一些夫妻該做的事情啊。”

甄姬冰雪聰明,看此情形,自然瞬間就明白了曹丕的心意,情不自禁的微紅臉頰往曹丕的懷裏靠了靠,用近乎不可耳聞的聲音說道,“可這還是白天啊……”

見懷中美人眼神逐漸迷離,曹丕越發的難以把持自己了,匆匆加快了向後院的腳步。

少時,那房內便盡是春色……————————另一邊,皇宮禦花園內,千餘株桃花爭相鬥豔。

隻見那遠處有兩人從那桃林深處緩緩走來,正是那摒去了左右的獻帝和荀彧。

“愛卿對今日朝堂之上曹氏父子所為有何看法?”

荀彧雙手一弓,微微俯身沉穩的說到:“關於遷都之事,雖然是由那曹丕提出,但就朝堂曹操反應來看,他肯定事先沒有與曹操商議,而是自作主張。至於曹操,微臣相信,他著實不想遷都,並不是有其它想法,隻是為了節省民力屯田恢複民力罷了。”

獻帝心中若有所思,眼鏡一眯,斜眼戲謔的看著荀彧。

“噢?那愛卿在朝堂之上……?”聞言,荀彧急忙回話。

“陛下恕罪,臣朝堂上故意以言語激之,隻是為了讓曹師父子不合罷了,曹孟德所想也是臣心中所願。”

“如此說來,荀令君也以為此時不宜遷都?”

獻帝語氣透出了稍稍的不快,“朕卻不這麽認為,如今天下已定,還於舊都是朕多年來的夙願。遷都也方才能展現我皇室魏王,連年戰亂,天下隻知道有他魏王曹操,可還有幾人知道這皇帝姓劉而不是姓曹?”

“陛下息怒,微臣死罪”荀彧急忙跪在地上俯首請罪,“當今天下方定,恢複民力方為重中之重,隻要陛下在哪裏,哪裏便是氣運至所在,陛下萬萬不用為此擔憂,待國力稍有恢複之後,方可還都於洛陽。微臣竊以為,當下之際,應當借屯田一事,趁機培植我皇室的勢力,以此來慢慢收權於曹氏”聽到後麵的話,獻帝仿佛才清醒了過來,“愛卿多慮了,快快請起”說著竟然俯身將白發蒼蒼的荀彧扶了起來,“關於屯田一事,愛卿可有良策?”

荀彧起身後越發的恭敬,誠惶誠恐道“啟稟陛下,依微臣愚見,當今天下大肆屯田之地莫過於以下幾處,豫州洛陽,長安關中,益州成都,江淮兩岸以及那江東建業,這幾處均是沃野千裏,天下糧倉之所在,尤其是洛陽、長安和成都這三處更是重中之重。”

說到興奮之處,荀彧微微踱步堪堪而談“臣斷定,對於這幾處的屯田官員任命,那曹丕肯定會安插自己的黨羽,而我等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量多安插忠於我大漢皇室的官員即可。”

“可是,朕已經將屯田之事全權授權於曹孟德了,他怎能同意?”

“陛下勿憂,以微臣看來,隻要屯田官員著實有真才實幹,那曹孟德絕不會相阻”荀彧篤定的說道。

“愛卿,心中可有良臣所薦啊?”

“臣斷定,豫州洛陽,曹丕必然會推舉那司馬懿為京兆府尹行司農校尉,掌握屯田事宜;長安必是那黃須子曹彰;荊襄之地應該是那曹植曹子健,然後輔之以能臣幹吏。當下,我等應當爭取將成都和建業兩處派之以我皇室心腹。臣鬥膽推薦舊蜀臣子費禕為益州刺史,節製益州屯田事宜;東吳已故大將軍陸遜之子陸抗為揚州刺史,節製建業屯田事宜。此二人雖為降臣,但是對我大漢之忠心,天地可鑒。諸葛亮在時,常常對費禕讚不絕口,此人必能勝任;至於那陸抗,雖然今年方才三十二歲,但是此人有勇有謀,世人均稱其為“東吳最後之名將”若不是那孫權小兒臨陣換將,曹仁也不會那麽順利就能拿下江東。”

獻帝眉頭微微一皺,擔憂的說道“愛卿保舉之人,朕自然相信,隻是,如今益州刺史乃是那大理卿鍾繇啊,揚州刺史更是那曹操心腹曹仁,此二人在降蜀滅吳上均有不世之功,無正當理由,朕又如何能將他們調離呢?倘若不慎,恐得不償失啊。”

“哈哈,陛下勿憂,對此臣早有對策。”

“愛卿速速說來,以安朕心”荀彧走的離獻帝更近了一些,低聲說道。

“陛下……”

“如此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卿不愧有王佐之才,朕有愛卿,何愁我大漢不能恢複往日之榮光,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