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對飲酒試探心意

厭惡歸厭惡,不過魯智深也知道,林如海那時還是很信任賈雨村的。

林如海臨終前對自己說,他信不過賈家,但信得過魯智深。

要不是魯智深出現,林家的財產,本來是林如海要托付給賈府和賈雨村共同監管的。

賈雨村一麵哭,一麵要去拜祭林如海陵墓,林黛玉好說歹說,才將他送走。

小汪公公讀完聖旨,見魯智深盯著自己,笑嘻嘻道:“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次揚州你做的事情,宮裏也都知道,但是為什麽毫無封賞,我一個小小太監可猜不到。”

魯智深哈哈一笑,和賈璉一起,拉著小汪公公喝酒去了。

眼看人都走了,紫鵑走了進來,說道:“這些男人啊,明明是小姐的喜事,他們倒先自己跑了。”

秦可卿掏出塊銀子,得意地晃了晃:“公子已經提前給我銀子了,不理他們,咱們幾個喝體己酒。”

窗外秋風淩冽,窗內酒意正濃,晴雯和紫鵑不勝酒量,兩杯下去,就醉地不省人事。

倒是林黛玉和秦可卿棋逢敵手,兩人越喝眼睛越發明亮,又斟了一杯,秦可卿此時已經有些醉意,她舉著杯子,眼波有些迷離:“妹妹,今日可是好事,你日後再進賈府,也沒人敢欺負你。”

“要是公子能承襲賈府家業,你們兩個也是門當戶對了。”

林黛玉秋波一瞟:“別的且不說,姐姐不會不甘心?”

秦可卿酒意上湧,身子歪歪晃晃,口齒不清道:“我一個奴籍,有什麽不甘心的?”

林黛玉低低道:“姐姐,你也不用瞞我,就是不看血脈出身,你也是心比天高之人,你想一輩子在榮國府裏麵做個侍女?”

秦可卿放下酒杯,下巴壓在桌上,蔥蔥玉指在空中劃著,歎息道:“世上哪有那些多讓我們女子建功立業的機會。”

“古往今來,青史留名的,能有幾人?”

“倒是妹妹能文能武,那渾人整天腦子裏都是拳頭,我隻會認些文字,都遠遠不如妹妹你了。”

林黛玉撲哧一笑:“整天看的不是兵法,就是史書,你這也叫隻會認些字?”

秦可卿有些羞惱,搖搖晃晃抬起頭來,指著林黛玉道:“妹妹不也一樣,那混人整日裏,隻是口上說造反,你是當真看過反書的。”

“我看你們兩個,才是一對。”

林黛玉臉色一僵,還想解釋,就見秦可卿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著了。

林黛玉站起身來,看著窗外漫天飛雪,心想自己的命,能撐幾年都不知道。

林家詭異的病症,讓林黛玉日日夜夜有朝不保夕之感,自己隻怕不能陪寶哥哥走到最後了。

她看到趴在桌子上的秦可卿背影玲瓏浮凸,微微有些嫉妒,不禁歎了口氣,神遊天外。

秋去冬來,玉京城裏麵,開始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

榮府對麵的酒樓上,薛蟠坐在上首,下麵是柳湘蓮以及相熟的幾個榮寧兩府旁支子弟。

薛蟠本就舍得花錢,出手豪闊,所以在這一年裏麵,和柳湘蓮越混越熟。

他喝得醉醺醺的,給柳湘蓮又碰了一杯,口中說道:“這一年我還要多些柳兄弟。”

“要不是柳兄弟在北靜王府給我引薦了馬師父,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世上有如此高手。”

柳湘蓮仰頭一飲而盡,“薛兄弟不必客氣,馬師父說你很有悟性,收了個好徒弟。”

薛蟠有些得意,他這一年來,花街柳巷少去了很多,倒不是因為他性子改了,而是他迷上了練武。

這一年來,他竟然能舍得吃苦,打熬身體,甚至有些上癮。

薛寶釵見了,一開始還頗為擔心他練過了頭,結果薛蟠正練到興頭上,直接說了句:“男童妓女,哪有練武好玩!”

噎得薛寶釵掉頭就走。

薛蟠拳刀同練,已經初窺門道,有時候也能和柳湘蓮過上幾招了,這讓柳湘蓮也驚訝不已。

他此時聽了柳湘蓮的話,得意笑道:“你別說,我師父都說我練刀頗有天賦。”

柳湘蓮知道,薛蟠拜的師父馬國寶,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刀法精湛,在四王府的武師裏麵,也頗為有名。

本來四王的圈子,一般人根本進不去,薛家這種依附於賈家的家族,四王也不會放在眼裏。

但是北靜王是個例外,他禮賢下士,頗有賢名,柳湘蓮豪俠任爽,京中有名,故而北靜王府他常常去得。

所以薛蟠倒反而是順著柳湘蓮的關係,攀上了北靜王府,隻能說世事難料。

柳湘蓮開口道:“馬國寶師父確實刀法京中少有人敵,我近年來,隻見過他稱讚過一個人。”

薛蟠好奇道:“誰?”

“一刀劈死北莽神刀侯的神秘高手。”

薛蟠聽了,也是收起調笑之色,點頭道:“確實,那什麽神刀侯的屍體運來玉京的時候,馬老師受大內高手邀請,前去查驗。”

“回來後他神色凝重,說那一刀至少有一甲子的功夫,已經步入化境,這刀再給他練三十年也劈不出來,不知道揚州那位高手什麽來曆,練了多少年才有這等火候。”

他又笑道:“這種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我就不要和他比了。”

“不過柳大哥,你說要是我有刀在手,對付那寶兄弟,有幾成勝算?”

薛蟠看到魯智深掄起馬車那一下,自知力氣不如對方,所以他才這麽上心學習刀法,找回場子。

雖然現在他練武成癮,對女子興趣漸漸少了,但當年魯智深從他手裏硬奪走香菱,放在薛寶釵房中,自己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柳湘蓮聽了,搖頭道:“我沒見過寶二爺出手,不好判斷,但是其徒手硬功厲害,你現在學武時間尚短,勝算不大。”

他看到薛蟠不以為然的樣子,心道手持武器,確實比空手之人占優。

硬功練得再好,也不如鋼刀,何況兩者攻擊距離完全不是一個層次,所以說雙拳難敵四手,兵器在手,卻可以做萬人敵。

想到這裏,他心裏咯噔一下,揚州高手,魯智深豈非也在揚州?

不過他隨即把這個念頭壓下,魯智深說他沒學過刀法,自己是相信的。

不僅因為魯智深說話時頗為誠懇,那時他的手握的習慣,在精研刀法,眼力高明的柳湘蓮看來,也不像練過刀的。

而馬老師說那一刀至少有一甲子的功夫,那肯定不會是魯智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