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本相易容了麽

範炳冷冷走入金鑾殿,還是那副倨傲至極的模樣,朝著夏琥,淡淡拱了拱手。

反倒是小皇帝夏琥,連著說了三遍“免禮”。

陳九州皺了皺眉。

“啊,剛好陳相也在,外臣有禮了。”說的客氣,實際上連手都沒抬。

老凡爾賽了。

“這位就是驪珠公主了吧。”花拓眯起眼睛,嘴角淡笑。

“哦對了,我還差點忘了,上次說好的嘛,請來南梁神醫,為驪珠公主安胎。”範炳裝模作樣地開口。

“那就有勞範小統領了。”魯長風急忙謝禮。

這配合的,嘖嘖,不去演個舞台劇都可惜了。

“範小統領,不用了吧,我東楚自有太醫,何必勞煩友邦。”

陳九州的話,在範炳看來,更篤定了夏驪假懷孕的事實。

“陳相啊,既是友邦,便該互相扶持。”魯長風陰惻惻地補刀。

陳九州還要再說什麽,花拓已經貿然伸手,一把捏住了“驪珠公主”的脈搏。

範炳狂妄的笑聲,瞬間響徹整個金鑾殿。

“陳相啊,若是你真的敢欺騙我南梁上國,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麽禍事!刀兵再起,馬踏楚江!”

這番話,已經讓夏琥驚得無以複加,坐在龍椅上的身子,不知覺地癱了下來。

“也別怪本將仗勢欺人,這天下自有一番生存之道,弱肉強食,大魚吞小魚,如你東楚這般小國寡民,本就不該逆勢而行。”

“我南梁上國,兵甲百萬,樓船千艘,戰馬萬匹,刀戟弩弓不計其數,國富民盈,四海升平,這副興盛之象,東楚可有半分?”

小皇帝夏琥,聽得頭皮發麻,渾身止不住地微微發顫。

“陛下,坐穩。”

陳九州穩穩而立,並未有半分失色。

“陳九州,你當真是不怕啊?”

陳九州淡淡一笑,“怕什麽?我陳九州雖為小國之相,但也曾聽說過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範炳皺眉。

陳九州拂開袍袖,不卑不亢,“秤砣雖小,卻能四兩撥千斤,山泉積弱,亦能水滴石穿,星星之火,隻需一場東風,便可燎原千裏!”

“好一副伶牙俐齒!”

陳九州重新抱回袍袖,“蟻能噬象,葉能渡江,範小統領的話,還是說的早了。”

範炳咧開嘴,遙指著陳九州,神色愈漸玩味,“嘴硬,真嘴硬。等會看陳相還有什麽可說!”

此時,花拓已經臉色陰沉地收回了手。

“花軍醫,大聲說出來也無妨。”範炳倨傲地抬手。

魯長風半眯著眼,不動聲色地踏前兩步。

隻要驪珠公主是假懷孕,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陳九州都必死無疑。

激怒南梁,再起刀兵,這個罪名,足夠陳九州死十次八次的了,把持朝政又如何?小小的東楚,還能鬥得過南梁麽。

“花軍醫,你倒是說話啊。”範炳催促道。

花拓痛苦地閉上眼,“驪珠公主,確是懷孕了。”

這種事情沒法隱瞞,即便再換十個八個神醫過來,結果都一樣。

“不可能!”範炳頓時臉色劇變,急忙轉過身,死盯著魯長風。

魯長風也嚇得老臉發白,假懷孕的事情,種種跡象來看,幾乎是實錘了的。

可現在,居然是真的!

魯長風一雙狐兒睛,急劇閃動,似乎想找出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最後,目光直直停在了“夏驪”身上。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至始至終,這位驪珠公主,都從未說一句話。

“驪珠公主今日倒是不說話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位大家閨秀,坐在朝堂裏羞怯不語呢。”魯長風微微拱手。

這一句,卻讓範炳驚得抬起目光,看了過來。

花拓也皺起眉頭,陷入沉沉思考之中。

上一次在金鑾殿裏,隻因為多說了兩句東楚不堪的話,這位公主,立即就喊“放肆”了。

但現在,不發一語是怎麽回事?

範炳嘴角冷笑,難怪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哪裏不對。

“驪珠公主昨日感了風寒,喉嚨發澀,並無大礙。”陳九州平靜微笑。

一邊還用手親昵地揉著“夏驪”的頭發,這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夫妻恩愛。

但陳九州卻知道,此刻這位易容的朱姑娘,身子已經抖得很厲害了。

“我曾聽說,天下間有種奇異無比的手段,稱為人皮易容,隻要學會原主的神態動作,外人很難看出一二。”花拓重新走出來,盯著陳九州的眼睛,死死看著。

但他失望了,陳九州不管是舉止還是神態,都沒有半絲變化。

傳聞裏,東楚奸相陳九州,雖然名聲敗壞無惡不作,但並非是有大城府的人,喜形於色,連魯長風都比不了。

“肯定是易容了!”範炳大叫,裝模作樣地走了幾步,走到了驪珠公主麵前。

“隻需撕開人皮麵具,陳九州你就死定了!”

鏘——

陳九州冷冷地抽出佩劍,丟到範炳麵前。

東楚金鑾殿,上朝不卸佩劍,他可是獨一份。

“東楚雖是小國,但尚有國體不容踐踏,範小統領真是慧眼過人的話,可親自一試。”

“用手撕多累啊,直接拿劍吧。劉總管,去把太醫請過來,免得公主到時傷口感染。”

老太監劉總管,冷靜地點點頭,開始往殿外走去。

花拓神色更是憤恨,這陳九州幾個意思,根本沒把他這位南梁神醫放在眼裏。

“範小統領,這是何意啊?”陳九州冷冷踏步,走到範炳麵前,將劍撿了起來。

“哦,對了,範小統領是擔心吧?擔心又被當成刺客。”

“範小統領無需擔心,本相隻求一個公道,免得範統領回到南梁,再說公主假懷孕什麽的,那可就不好了。”

範炳依舊不敢彎腰拿劍,死死咬著牙,一副不知所措。

連魯長風,也滿臉陰鬱地退後幾步。

陳九州目光發冷,將劍撿了起來,“也有不少人說,本相死而複生之後,脾氣大改,不知範小統領是否也懷疑,本相是易容了?”

嚓——

劍刃劃過臉龐,陳九州臉頰上,一道皮肉翻開,瞬間有血蛇滲了出來。

“請範小統領看清楚,本相易容了麽!東楚小國的人,是否個個都是易容大師?”

“並無!並沒有!陳相住手……稍安勿躁。”範炳臉色驚變,艱難地退開兩步,喘氣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