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董卓的遷都

劉封並沒有和李儒再多說什麽,李儒的才華哪裏能夠想不明白這些事情,曆史上他就是因為想通了所以才放棄了。

他們陷入了一個誤區,寒門就是寒門,世家就是世家,所以世家與寒門是天然對立的。

當初劉封也是這麽想的。

走在洛陽街頭,看著一片混亂的洛陽城,他隻是陷入了曾經的回憶之中。

當初他有了這種想法的時候,管寧還很驚訝,之後便將他帶到了潁川,找到了那個被劉封稱之為變態的家夥。

麵對劉封的疑問,他隻是問了劉封兩個問題。

寒門是已經做好了一生不娶,斷子絕孫的準備了,還是說做好了成就帝王業,歸隱山林中的決絕之心?

第二個問題,世家又是如何形成的?

兩個問題,當劉封跟著管寧找到答案的時候,他也就明白了那個家夥的意思。

所為世家,不過就是當年的寒門抗住了莫大的壓力,做出了讓世人足以銘記的事情,然後教導子孫守住家業,數代之後便是一個新的世家。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這是他的道,隻不過此時的劉封尚且才能夠領悟到其中三味。

寒門是什麽,世家又是什麽,他們不過都是一群想要出人頭地,成就一番事業的人罷了。

世家子有世家子的倨傲,寒門也有寒門的貪婪,世家之中有天縱之才,寒門之中也有驚才豔豔之輩存在。

既然如此,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劉封並沒有在洛陽繼續停留,他選擇了離開,此時李儒在這慌亂之中倒也算是不負劉封。

不但仍然努力的讓局勢按照他所想的方麵發展,不斷的為董卓削減朝堂和諸侯方麵的壓力,甚至於在劉辯這裏也做出了掩埋。

劉辯對外宣稱是病逝了,隻不過他最後被“葬”入的不是某一座陵墓之中,他被葬入的是趙忠的墳塚。

這種下葬更是讓人不由的皺眉,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董卓最後還是沒有聽從李儒的建議,在荀爽等人的支持之下,遷都一事最終還是成行了。

京兆尹蓋勳被征召進入朝堂拜為議郎,然後送到潁川接替陰修成為太守,然後董卓想了想又一次的將他弄了回來。

看得出來董卓對於這個曾經的雍涼名將很是在意,一直搖擺不定,最後弄得蓋勳急了,直接怨憤之下,告病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麽一弄董卓倒也不擔心他會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

至於另一個人可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在征召蓋勳的同時,那位天下名將皇甫嵩也受到了再次征召。

左將軍皇甫嵩從一開始就沒看重過董卓,對董卓嘲諷侮辱之中的那些人,皇甫嵩占據了很大的一個地位,而此時得到了機會。

董卓正式將他所有兵權全部拿下,然後借助劉協之手,請皇甫嵩回轉京師當城門校尉。

皇甫嵩麾下長史以及侄子都在勸說皇甫嵩,到了這一步幹脆起兵反了就是,隻不過就如同當年拒絕了閻忠自立,拒絕了皇甫酈誅殺董卓的提議一樣。

他也拒絕了眾人的勸說,他可以死,但是他不能抗旨不遵,這是皇甫家族的榮耀。

而且在皇甫嵩看來,怨恨自己的不僅隻有董卓一個人,當年的張讓趙忠,當年的朝中宦官,乃至於那位大將軍何進,哪個不是想要將他置之死地。

可是他現在不仍然活的好好的,不仍然是執掌兵馬大權。

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那些人還能強殺了他不成麽?

皇甫嵩毫不畏懼的來到了洛陽,然後.....

他親眼見到了什麽叫做眾叛親離。

皇甫嵩剛剛到達洛陽,沒有進入府邸,沒有朝拜皇帝,剛剛下馬的那一刻,他就直接看到了一隊隊的士卒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然後諸多朝臣出現。

當著所有人的麵,他們斥責皇甫嵩數條罪狀,每一條都經不起推敲,但是每一條都說的鏗鏘有力讓人心驚。

皇甫嵩想要反駁,但是話都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已經被人就地拿下。

他身後的士卒想要反抗,但是在洛陽兵馬和聖旨的雙重壓迫之下,他們退縮了。

而皇甫嵩經曆了自己人生之中最為丟臉的一天,也是最為惶恐的一天,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摁在了地上五花大綁。

官員一次次的數落他的罪狀,而皇甫嵩最心驚的是,他親眼看到那些當年對他無比推崇的百姓竟然也真的開始慢慢的懷疑了起來。

他一生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

可是現在他竟然因為這種妄加之罪而被百姓懷疑乃至鄙視。

而緊跟著,不單單是他,整個皇甫家族都被牽連進去,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嬸嬸因為拒絕了董卓的迎娶而被逼死。

他親眼看到了無數的朝臣站出來一聲聲的討伐皇甫家族的諸多罪狀。

他們這群人,仿佛見到了血肉的餓狼一樣,不斷的衝上去撕咬著皇甫家族。

皇甫嵩在這一刻,終於見到了什麽叫做現實,他在這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有沒有罪,並不是因為自己有沒有做錯,而是別人覺得自己有沒有罪。

大牢之中的皇甫嵩,徹底的推翻了自己這幾十年的生活。

看著那些當初對他也是阿諛奉承,滿臉帶笑的朝臣,如今毫不客氣的將一名名皇甫家的子弟拉入牢獄之中,他隻覺得自己活的太可笑了。

而最後的轉機,竟然是當初以為與董卓相交過密,被皇甫嵩斥責幽閉的兒子皇甫堅壽。

這個被皇甫嵩斥責了數年不知好歹的兒子在最後時刻,衝到了董卓的宴席之中生生的將自己的腦袋磕的血流滿麵,然後給皇甫家族磕出來了一條活路。

當再次見到牢獄之外的陽光之後,皇甫嵩隻是露出來了一個無比苦澀的笑容。

他,再也不想折騰了。

沒有了皇甫嵩和蓋勳兩個手握重兵的不確定因素,董卓終於可以做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了。

初平元年,在董卓的示意之下,大漢朝廷成功的遷都長安,大漢皇帝劉協進入長安未央宮,洛陽百姓在董卓的驅逐之下,隻能哀嚎不斷的朝著長安而去。

不僅僅是百姓哀嚎,蘭台這種士子心中的聖地也被破壞殆盡,無數的藏書都被遺落,反倒是讓劉封早就安排好的於毒帶人撿到了不少。

但是和遺落和徹底丟失的數目相比,這無疑是九牛一毛。

這是一場慘劇,這一路都是一場慘劇,失去了控製的羌胡和匈奴士卒,被心中的欲望衝昏了自己理智的西涼士卒。

還有那將領的縱容,官員的漠視。

所有的罪惡這一刻幾乎全部都落在了百姓的身上。

在這個難得無災無難的年景,關中的道路兩旁散落著數不清的屍體。

全部都是百姓和富商的屍體,他們本應該在家中安穩度日,如今隻能在道路兩旁等待著身體徹底的僵硬冰冷。

劉封早早的就帶著甘氏等人離開,但是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他都有所耳聞,消息不斷的傳到他的耳中,對此他隻是一言不發。

算不上心硬,隻是這種事情他無能為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而已。

而洛陽城中,此時也是火光漫天。

董卓以對抗關中聯軍為理由,留守洛陽畢圭苑中看著洛陽風景,或者說這洛陽的大火。

早在從當初的文陵出來的那一刻,董卓就已經變了。

他不僅僅是因為收到了欺騙,他還受到了震撼,董卓很難想象的到,自己奮鬥了大半輩子,最終得到的恐怕都沒有那位先帝殉葬的十之一二。

不對,十之一二都是吹噓了,董卓感覺,簡直就不足百一。

那座陵墓,才是真正讓董卓脫變的影子,沒有人告訴他那些道理,他隻是看到了,憑什麽自己一輩子的辛勞拚命,都不如先帝的一座陵墓。

甚至於,連陪葬先帝的臣子太後,他們的陪葬之物都要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董卓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等到這裏隻剩下他的親信了,他在洛陽放了一把火,一把燃燒了半個天空的大火。

既然得不到,那就要毀掉,他要將洛陽掘地三尺,他要將洛陽所有的財富都據為己有。

他要奪走諸多帝王的陵墓之中的寶物,他要完成自己的畢生宏願,他要真正做到擁有自己想要擁有的一切。

天下最好的寶物,天下最美的女人,天下最高的權利!

洛陽的大火照耀了董卓的臉,也照耀了整個大漢的天空,此時遠在酸棗的曹操看著麵前燃燒著的火焰,聽著後麵那仍然在不斷喧囂的營帳。

那不是在商討出兵,那是一群人在奉承袁紹,他們已經將袁紹當成了袁家的主事之人。

他們在向嶄新的袁家效忠。

“真是好笑啊,你說是麽?”曹操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朝著身邊的年輕人說道,“你說當初某家為什麽非要發布檄文,將自己放在這危險境地?”

“明公不是說了麽,這一切都是為了心中的大義,為了大漢的朝廷,為了天下的未來。”

“哈哈哈哈.....你信麽?”

“隻要明公說了,誌才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