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離開
劉備這個命令讓田疇有些猶豫，不過他還是選擇聽命行事。
其實劉備和田疇兩個人都知道，此時他們離開是最好的結果，他們對中山郡的那些家族有恩，對百姓也有恩。
而現在離開也可以讓以甄家為代表的諸多中山郡世家為他造勢，這對於後麵的事情可以說有著極大的好處。
可是劉備卻是要他們付出糧草，而且是很多很多的糧草。
黃巾賊寇們都搶不到的糧草，劉備如何能夠要出來？
能！
不用搶，他們就會乖乖的將糧草送出來，當然這件事情也會有代價，那就是戰功。
中山郡平定，楊鳳伏法，中山郡郡守張純早就沒影了，這個時候的戰功說是誰的，那就是誰的。
而這其中的關鍵，就是這裏麵唯一的官身，劉玄德。
田疇明白劉備的意思，他願意將這一次戰功讓出去，讓給甄家也好，讓給什麽人也好，總之他隻要有足夠的糧草，那麽什麽都不是問題。
而田疇的一聲應諾，就代表他同意了這件事情。
看著田疇，劉備此時也是有些抱歉起來。
“本想以這次功勞為由，讓恩師為子泰舉了孝廉，未曾想到....”
“相比較於一個區區的孝廉，其實田疇更想在玄德公的身邊。”田疇突然笑了起來，“其實田疇在答應了玄德公這件事情的時候，心中突然有了些許輕鬆，這中山郡的百姓，太苦了！”
兩人就在這滿山穀的大火之中相視一笑，仿佛這一刻他們連接在了一起。
大火足足燃燒了半天的時間，最後便是張飛都退了出去，隻能用那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拒馬鹿角將穀口堵死，這才沒有收到波及。
一場大火之下，黃巾賊寇全部化為了焦炭，就算是僥幸活下來的也已經變得癡傻了起來。
對於這些人劉備並沒有多麽的可憐，他是仁德，但是他也分得清人與牲畜的區別。
將戰場打掃幹淨，將屍體掩埋完整，然後劉備便回到了無極縣中，並且和甄逸進行了最後的一次密談。
之後，一名甄家的忠仆帶著甄逸與劉備聯合寫好的戰報就這麽朝著盧植大軍的方向飛奔而去，同時中山甄家家主甄逸設計斬殺黃巾統領楊鳳的消息四下傳播了出去。
在這個故事之中，劉備成為了一個自願配合甄逸行事之人，雖有功勞不過卻隻能算是薄有微功罷了。
不過作為代價，甄家拿出來了自己半個糧倉的糧秣派發到了中山郡的各個縣中，並且以甄家的名義來發放給眾多百姓。
在這件事情之中，甄家再次毫不客氣的將功勞占有了。
至於劉備等人則是再次踏上了征程，他們還有下一站要去，常山郡，或許這就是前往盧植身邊前的最後一道難關了。
一路上劉封雖然沒有再嘲諷什麽，但是心中那也滿是不痛快，他雖然現在也明白劉備是真的很仁德，但是這種做好事不留名也就罷了，竟然全給了別人，這就過分了。
若非是這段時間他的改變真的不小，此時恐怕早就炸了毛了。
而劉備對此倒是真的無所謂的模樣，或許在他的心中，隻要甄家老老實實的將糧秣拿出來，讓中山郡的百姓們能夠好好的過完這個災年。
那麽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父親，真的就這麽走了？”劉封在即將離開無極縣境內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說了起來，“我等幸辛苦苦的征戰，最後功勞名聲....”
“我等征戰什麽時候是為了功勞？若是功勞，我等現在就應該在幽州，而不是在這裏。”
劉備壓根就沒等劉封說完，就直接打斷了他。
而這句話也讓劉封無言以對，這是真話。
若真是為了功勞，為了名聲，劉備在酒宴之上隻要對郭勳柔和一些，對郭勳客氣一些，有著公孫瓚的幫襯，現在他好歹也是一縣之長，甚至沒準都朝著騎都尉這方麵前進了。
可是劉備選擇了這條難走許多的路，當初是為了周倉那些黃巾潰軍，如今是為了中山百姓。
在劉備眼中都一樣。
“哎，我的那個親爹呦~”劉封怪叫了一聲，然後就直接催促著身後的簡雍策馬離開了，弄得周圍的人一片歡聲。
就在他們保持著勻速繼續前行的時候，前方的關羽突然停了下來，緊跟著一名斥候快速的跑到劉備等人的身邊，讓他們速速前去。
而那一旁的劉封和簡雍兩人也跟了上去，想看看出現了什麽狀況。
就在他們來到大軍陣前的時候，劉封就被眼前的這一幕驚住了。
他們被圍住了，不過不是敵人，是一群實打實的百姓。
已經不能用粗布麻衣了，那簡直就是破衣爛衫，女人的身上好歹好好一些，很多青壯都是光著膀子，一群人扶老攜幼的就這麽擋在了大軍的麵前。
“諸位...”劉備直接策馬走到了最前麵，想要問問這是怎麽回事，可剛剛開口，一個老人就在旁邊年輕人攙扶之下走了出來。
“小老兒不知道將軍名號，可否告知？”
看著那年紀都是土埋脖子的老人，劉備等人倒也不覺得這家夥會有什麽威脅。
“小子大漢建義都尉，中山靖王之後，劉玄德！”還是熟悉的自報家門，劉備跳下戰馬，走到了老人的身邊，“老丈這是有何事情？”
“無事，無事，就是想要問一問將軍的名號罷了。”
那老者滿臉的笑容，就像是一個滄桑和藹的老者，然後轉過身子朝著所有百姓大聲的喊了起來。
“這位將軍，乃是建義都尉，中山靖王之後劉玄德，爾等記住了麽？”
老人的聲音其實算不得大，但是他身邊的那些人都立刻將這句話一遍遍的傳了下去，將劉備的身份告訴了所有人。
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劉備的身份之後，那老人才再次轉向了劉備的方向，伸出了手，將劉備的手臂拉住。
“將軍仁義，雖然甄家四處宣揚這一切乃是甄家功勞，但是這鄉裏鄉親，甄家是個什麽德行我們還能不知道麽。
今日我等前來，隻是想要告訴將軍，這中山郡的百姓不是傻子，更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我們得知道誰，才是我們的恩人。”
“老丈....言重了！”劉備看著麵前的老人，還有他身後的那數不清的百姓，他第一次感覺有些窘迫起來。
那老人也知道劉備此去定然是還有要事，倒也沒有過多的阻攔，快速的讓人讓開了道路。
“將軍此去山高路險，定要小心謹慎保重身體，我等在這中山郡，日日夜夜為將軍祈福。”
老人陪著劉備等人慢慢的離開，百姓們也是跟在後麵緩緩相送，這一幕讓劉備明白。
縱然這天下人，這滿朝文武，都會在甄逸的宣揚和自己的默認之下將這中山郡大戰的功勞乃是甄逸之功，可是這中山郡的百姓不會。
他不求名，他也不需要這些百姓對他銘記於心，但是當這些百姓這般的對待自己的時候。
劉備的心中還是真的第一次有了別樣的滋味，仿佛就是那日軍帳之中，他醉酒所言的一般。
他沒什麽能力，也救不了天下百姓，但是他堅信能救一個就救一個，能多救一個，那就要多救一個，而現在他似乎做到了。
“諸位，莫要送了，我等真的要走了！”
再繼續往前就要進入與常山郡交接的地方了，二十裏的路程他們走了足足的大半天，這真的不能再繼續送下去了。
慢慢停下來百姓沒有就這麽離開，還是那個帶頭的老人，看著劉備等人，輕聲的說道。
“我等卻是不能繼續打擾將軍，不過還有一事，我等做完了，就離開。”
“老丈有何事，盡管開口便....”
劉備剛剛想要說些什麽就被眾多百姓的動作再次驚住了，那剛剛輕聲言語的老人就這麽一下子跪在了劉備的麵前。
在他之後，攙扶他的青壯，年輕人，他們身後的男女老幼無數百姓，都一起跪了下來，跪在了劉備的麵前。
“將軍，保重！”
老人一聲輕呼，換來了越來越多的附和，慢慢的所有人的話語都匯聚在了一起，成了一句震耳欲聾的呼喊。
“將軍，保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劉備朝著眾人一躬到底，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禮。
“諸位，保重，這天下終歸還會平靜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劉備不再多說任何一句話，直接翻身上馬，然後帶領眾多兵馬直奔常山郡飛馳而去。
這一刻，無論是劉備還是其他人，所有人的心中仿佛都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在慢慢的醞釀。
就在即將離開中山郡的時候，就在即將開赴到另外的一處戰場的時候，劉備將那後麵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封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你剛剛想要問為父什麽來著？”
看著劉備那滿臉輕鬆的模樣，劉封也突然笑了起來。
“父親將功勞名聲全都讓給了甄家，父親覺得值麽？”
“值！”
這一刻，劉備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