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趣啊無趣

倚紅樓已經開門營業了。

這個時代有宵禁,晚上出來消遣要早早的回去,不然在宵禁的時候滿街亂竄,會被巡街的軍卒抓起來的。

因此寮州城的娛樂場所都會早早的開門營業。

張顧背著手,晃悠到倚紅樓門口,站在門口被凍得搓手跺腳的龜公忙迎了上來:“公子,可是來消遣的?”

“廢話,不消遣來你這裏做什麽?”張顧笑道。

“的確是廢話,公子罵的對。”那個龜公嘿嘿一笑,忙在前麵引路,伸手推開倚紅樓的大門。

進到裏麵,一股子炭氣味就撲麵而來。

大廳裏的四角各擺了一個很大的炭火盆,雖然火盆裏用的是上好的無煙精炭,但是大廳裏依然炭氣味濃重,熏得張顧接連咳嗽了幾聲。

倚紅樓裏沒有地火龍,估計是孫家的地火龍生意還沒有推廣到青樓裏來。

“這是一個很大的失誤。”張顧搖了搖頭,歎道:“怎麽就沒想到把地火龍和浴室的生意推廣到青樓裏來呢?

這裏來的都是達官貴人,大戶富商,他們在這裏享受到了,能不在家裏弄一個嗎?

回頭要跟二姐夫說一聲。”

“公子可有熟悉的小娘子?”那個龜公一邊把張顧往二樓引,一邊問道。

“沒有,第一次來,你有好的小娘子便介紹兩個。”張顧打量著倚紅樓裏的裝潢,覺得實在是豔俗了一些,估計這裏也沒有什麽上等貨色。

“有,自然是有,我們家的瑛兒姑娘和珍兒姑娘都是一頂一的。”那龜公說道。

雖然聽張顧說是第一次來,那龜公也不敢糊弄,畢竟人家說是第一次來倚紅樓,可沒說第一次上青樓。

而且張顧的氣質出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或許是新來的張郡守家的孩子?”那個龜公心中想到。

“公子貴姓?”那龜公問道。

“張。”張顧懶得說那麽多,隻是說了一個字。

“果然,一定是張郡守家的公子了,難怪氣度如此不凡。”那龜公自認為確定了張顧的身份,笑容便更加的諂媚。

到了二樓,那龜公將張顧引到一個房間。

房間很大,地麵上鋪了一層絲綿被子。

這也算是大手筆了,要知道絲綿這東西貴得要死,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能用絲綿被子把這麽大的一個房間鋪滿,倚紅樓還真下了本錢。

脫掉靴子進了房間,張顧便在軟塌上靠坐下來,環顧著房間裏的布置。

在房間的兩個角落裏擺了兩個炭盆,因此這裏一樣是炭氣味兒濃重。

光是這種炭氣就讓張顧頭疼不已,打算享樂一番的心情已經去了一半。

這時一個頭上紮著雙髻的八九歲小丫頭跟了進來,手中提著一把鐵壺和一個食盒。

張顧那邊剛坐下,小丫頭已經打開食盒,將四小碟子幹果擺在了矮桌上,然後便開始洗杯子泡茶。

“小的這就把兩位姑娘給公子喊來?”那個龜公問道。

“會彈琴唱曲嗎?”張顧問道。

“珍兒姑娘的琴彈得很好,小曲唱得也好。”那龜公說道:“珍兒姑娘可是聖京城來的師父親自教出來的。”

張顧點了點頭:“跳舞的呢?”

“跳舞的也有,不過裴娘就是年歲大了一些。”那個龜公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張顧。

“多大?”

“三十。”

“舞跳得好?”

“回公子,極好。”

“好吧,就讓她來跳舞吧。”張顧端起茶杯來,輕嘬了一口,茶不錯。

那個龜公退了出去,就留下那個小丫頭跪坐在張顧腳下,伸出一雙小手給他捏著腿。

沒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叫珍兒的與叫裴娘的就一前一後的開門進來。

珍兒姑娘抱著一張瑤琴,裴娘則是一身絲綢做成的舞衣,隻是舞衣顯得有些舊了。

兩個人在張顧麵前跪坐下來,施了一禮,珍兒便笑著問道:“公子想聽什麽曲?”

“隨便吧,什麽都好。”張顧懶洋洋的說道。

“是,公子。”珍兒應了一聲,便將瑤琴放在矮幾上,跪坐好了,調了兩下琴音,便開始彈奏起來。

琴聲悠揚,時快時慢,裴娘也隨著琴音開始舞蹈起來。

舞衣束腰廣袖,舞動起來十分飄逸。

那個龜公說得沒錯,裴娘的舞藝極好,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看得張顧也是十分沉醉。

“這是宮中才有的舞蹈。”張顧在心中肯定了這一點。

他前一世的時候,宮中歌舞不知道看了多少,對宮中歌舞的特點十分了解。

裴娘的舞姿優美舒展,正是宮中歌舞的特點之一。

此時張顧很確定裴娘或許就是皇宮中出來的,就算不是,也應該能跟皇家扯上一點關係。

一曲終了,裴娘的額頭上已經有了微微的汗跡。

“坐下歇息一下吧。”張顧指了指自己旁邊,對裴娘說道。

裴娘先是呆了一下,隨即施禮謝道:“多謝公子。”

說完,便婷婷嫋嫋的走到張顧旁邊坐下,學著那個小丫頭,給張顧捏起大腿來。

“剛才那是什麽曲子?”張顧對珍兒問道。

“舒林月夜。”珍兒笑著回道:“奴婢再給公子彈唱一首深宮秋月如何?”

“好啊。”張顧笑了笑,說道。

珍兒抿著小嘴兒朝著張顧嬌笑了一下,又彈奏起來。

彈了一段前曲,珍兒便輕啟紅唇,唱了起來。

“鬧花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春歸翠陌,平莎茸嫩,垂楊金淺。遲日催花,淡雲閣雨,輕寒輕暖。恨芳菲世界,遊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

寂寞憑高念遠。向南樓、一聲歸雁。金釵鬥草,青絲勒馬,風流雲散。羅綬分香,翠綃封淚,幾多幽怨。正銷魂,又是疏煙淡月,子規聲斷。”

張顧躺靠在軟塌上,閉著眼睛傾聽珍兒那細柔的嗓音,腦海中一時間又回到了前一世。

水晶簾後佳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琴聲流淌,或虛或實,似空似靈。

數十美人兒薄衣輕紗,英姿曼舞,甘酒無盡。

歌停曲歇,張顧一聲幽幽的長歎,腦海中的過往煙消雲散。

“無趣啊無趣。”張顧搖了搖頭,從腰間錦袋中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丟在軟塌上,便朝著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