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各方就位一觸即發
那兩個虞候背著行囊,攙扶著老都管一路蹣跚前行。
他們手裏拄著撲刀,也在烈日下被曬得快脫了力。
楊誌在隊伍中間巡視,看著哪個偷懶了便上去催促。
“都走快點走,咱們到前麵再歇會。”
那個瘦一點的虞候將衣服解下一半,拿衣服袖子當成手巾擦幹了額頭上的汗珠。
沒過多久又是滿頭的大汗。
他痛苦麵具直接戴臉上,跟其他兩位抱怨道:“這都是什麽日子啊,此去東京三百多裏,現在才走了一半了。我腳都要磨出泡來了。”
另一個虞候道:“你就省省吧,咱們老都管還沒抱怨呢,你倒是先叫喚起來了。咱老都管那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麵的人,腳皮厚似生鐵,不怕磨。”
老都管聽他二人在那陰陽怪氣,心中氣不打一處來。
“放屁,哪有人的腳皮是生鐵做的,怎麽可能磨不出泡來。”
那虞候眼睛瞪得老大,用驚訝的口氣說道:“老都管,您磨出泡來了。”
老都管搖搖頭:“到還沒有,不過也快了。”
瘦的虞候歎道:“這都是什麽事啊,好好的送個生辰壽禮,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做賊的呢。要是按照中書大人的意思,您老人家本應坐在太平車上逍遙自在,我們也不用受這行路之苦。哪能跟現在一樣,把人當牛馬使喚啊。”
那個胖的也悄悄地罵道:“什麽鳥提轄,淨出些子餿主意!”
幾人繼續前行,前麵的十一個軍健還未曾喊累,後麵的兩個虞候卻逐漸要掉隊了。
楊誌早就受夠了後麵兩個拖油瓶的碎嘴,嘴碎也就罷了還要拖累隊伍的進程。
他提著撲刀,過來訓斥道:“你們兩個好不曉事,中書大人將此事交付灑家,灑家便要擔著幹係。你們兩個受中書大人恩德日久,要是有一點良心,也該跟灑家一起,將這生辰綱平平安安的送到東京,而不是在這裏陰陽怪氣,怨天怨地。要是不願意去,現在可以掉頭回大名府,灑家絕不告你們的狀。”
那虞候卻不害怕,直說自己是為了老都管才這麽說的。
“老都管歲數大了,比不得軍漢,哪經得起這麽折騰啊。”
那個也道:“就是,前些天你說要趁夜裏趕路,夜裏涼快,現在怎麽又到白天太陽正熱的時候走,分明拿我們耍笑。”
楊誌呸了一口吐沫,拿刀指著這兩個虞候。
“你們知道個屁,前些天淨是平整路段,夜裏趕路也不怕磕磕絆絆。現在走的全是山路,要是五更天走,你也不怕失足掉進溝裏去。你那小命不值錢,要是軍漢們跌了一跤摔了兩件壽禮,咱們全得完蛋。”
他們兩個還不了口,隻能低頭在心裏痛罵楊誌是個隻會打罵人的莽夫。
到了正午時分,楊誌找了一片視野開闊的小林子,讓軍漢們放下擔子歇一會,吃些幹糧喝點水,等下午稍微涼快一點了再走。
兩個虞候和老都管坐在同一片樹陰下麵。
那個瘦的說道:“楊誌那廝,不過是相公門下的一個提轄,東京來的賊配軍罷了。竟敢如此托大,分明不把老都管你放在眼裏。”
老都管卻說:“算了,出來的時候中書相公吩咐過,讓我們休要與他起爭執,反正這一趟也就不到半個月了,權且忍他幾天。”
那胖的還要拱火:“老都管,中書大人說的也就是個人情,老都管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謝都管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水。
看著楊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日申時,眾人尋得一家客店住下。
那些軍漢們全都熱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一進門就各自找了地方躺下。
其中一個領頭的對老都管說道:“我們當兵這麽些年,從來沒想過要被人當成牛馬使喚。似這般火熱天氣,還要挑著重擔,這兩日又不揀涼快早行,動不動就要挨那楊誌的荊條抽打。我們都是皮肉之身,怎麽就要受這種苦啊!”
另一個也道:“就是,挑著一百斤的擔子,還要一天走二十裏,我們行軍的時候也沒這麽苦過。”
謝都管看軍士們都頗有怨言,於是緊忙出言安撫:“你們先忍忍,不要埋怨,等到了東京,我自有重賞。”
軍士們都道:“要是在老都管手下,我們豈敢有怨言,可是那楊提轄,實在是······”
第二天正午時分,眾人又在一片小林子裏歇息。
楊誌第一個醒來,他看時間不早了,便去叫軍士們都起來。
可是軍士們實在太累了,他叫起一個,剛一走,剛才那個便又睡了過去。
沒奈何,隻得去叫老都管。
謝都管年紀大了,覺也少,被叫醒以後就睡不著了。
楊誌看這些軍健就是不起,便揮起手中藤條上去驅趕。
有人埋怨道:“趁早不走,偏要在熱時走,還要打我們,是何道理。”
楊誌一路上已經不知道解釋了多少回了,但他們還是用同樣的話術埋怨楊誌。
他們不是不知道楊誌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想抒發心中的怨氣。
楊誌也知道這幫軍健是什麽想法,所以他也不再解釋,誰要是不走直接藤條伺候。
軍漢們天天在背地裏罵他,兩個虞候又在謝都管麵前說他壞話。
如此又過了幾日,一行十四人沒有一個不怨恨楊誌。
今天是六月初一,史進像往常一樣送酒去青州,隻是他這次還帶了商隊從南方江州帶來的特產。
一個放在錦盒裏的白布包。
陸陽接過了包裹,請史進到魚行裏稍坐。
史進道:“哥哥,此物不可多用,重則會使人喪命,一定要小心。”
陸陽點頭道:“這個我當然明白。來我再給你介紹一位好漢。”
說著屏風後麵便轉出了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
卻說吳用挑撥阮氏兄弟失敗,晁蓋就和吳用劉唐一起去了青州,他們在青州又請了三個山大王入夥。
這三人在清風山落草,頭一個喚作錦毛虎燕順,第二個喚作矮腳虎王英,第三個喚作白麵郎君鄭天壽。
三人在青州境內的清風山占山為王,聚集了三五百嘍羅打家劫舍,就算是有小李廣花榮鎮守的清風寨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晁蓋在京東西路做私商,為了逃稅難免要跟這些山大王打交道。
青州三山,他跟清風山最熟,桃花山沒什麽交情。
倒是二龍山的鄧龍,他原本打算結交一番,卻不想幾月過去,二龍山直接換了個寨主。
這次他們去找清風山三匪求援,這三人是綠林大寇,官府榜文上個個都值一千貫以上。
就算他們不願意加入,也不至於出賣自己。
當燕順三人聽到了十萬貫生辰綱以後,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那王矮虎的哈喇子比他看見美人時還要下流。
幾人一拍即合,當場敲定。
此時卻有個嘍囉來報,說是山腳下來了一個商隊,還帶著不少馬匹。
王英這還能忍得了?
他立刻點起了一百嘍囉,跨馬提槍下山去也。
不一會,他就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身高一丈,腰闊十圍的巨漢。
晁蓋問道:“王英兄弟,這位是誰啊。”
那漢子自我介紹道:“小人鬱保四,青州人氏。因長的高了,江湖好漢們都喚我作險道神。原本在此地做點小生意,前些年生意失敗了,就幹起了馬匪的勾當。不成想,今天卻被王英哥哥請上山來了。”
王英道:“晁天王,我尋思著咱們做這趟買賣,多一個人多一分力,如今鬱保四兄弟路過山下,豈不是上天的旨意。”
吳用一聽這話,頓時拍手叫好:“對啊!我們正好七人,不是正應了晁蓋哥哥七星之夢嗎?”
晁蓋也說道:“再加上白日鼠白勝,那便是我夢中的那道白光了!”
幾人哈哈大笑,擺宴慶祝。
之後由吳用設計,自不用多表。
六月初三,天氣一天熱過一天。
楊誌等人走在路上,盡是崎嶇小徑。
他拿藤條趕著軍士們,愣是一天走了二十裏山路。
夜晚降臨,他們便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店主是個八字眉的瘦子,他問楊誌等人道:“諸位,不好意思,官府最近行下文書,往來客商都要登記,您看······”
老都管道:“我姓謝,從北京來,去東京賣杏子。”
店老板卻奇怪的問道:“賣杏子,你們去東京至少得十幾二十天吧,這杏子不得爛在路上。”
楊誌靈機一動,解釋道:“我們買的是杏子幹,把杏子放在太陽底下曬幹,然後用糖醃漬,放好幾個月都沒事。”
店主點頭道:“原來是蜜餞類的。”
他在本子上記下,然後請楊誌等人進客房歇息。
客店裏有間大通鋪,足以讓二十個人一起歇息。
楊誌等包下了這間大房,將擔子都放在牆邊。
楊誌一個又一個的去檢查,不出所料,和往常一樣沒有損壞。
軍士們長時間挑著擔子,肩膀都磨破了,他們正在互相為對方上藥。
楊誌看在眼裏,心下歎氣。
不是他不願意用獨輪車,實在是這些禮物中脆弱金貴的東西太多了,獨輪車雖然省力,但遇到崎嶇不平的路麵就會顛簸異常。
到時候碰壞一兩件禮物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算了,到了東京再補償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