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楊誌賣刀殺牛二

楊誌此時想到了那個跟自己一起來到東京的人。

要不先找陸陽借點,暫時周轉一番。

但是說實話,他自知跟陸陽關係並不算很熟,那些廝混了四年的製使朋友,到關鍵時刻都隻有王製使一個人靠得住。

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人,會幫自己這個落魄的將門之後嗎?

就像王製使說的,死馬當做活馬醫。

先去築陽商行看看。

楊誌來到商行總行。

問前台值班的夥計道:“貴行陸東家在嗎?故人楊誌來訪,有勞通報一下。”

夥計說:“哎呀,真不巧。東家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大掌櫃也去了酒坊查賬,現在這裏也沒個說話算話的,要不您先去裏屋坐下,喝兩杯茶。等東家回來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楊誌點頭道:“那就麻煩了。多謝,多謝。”

楊誌一直從清早等到了午時,期間每次問夥計,都說沒回來。問去哪了也不知道。

他心裏打鼓道;“莫不是他也嫌我落魄,不肯見我。”

也罷,求人不如求己。

楊誌起身準備離開。

夥計看這人已經等了半天了現在卻要走,急忙追出去問道:“客官留步,您住哪,官人回來了我也好交代啊?”

楊誌沒有回答,以他的尊嚴,來求陸陽一次已經是極限了。

既然人家不願意認這個落魄武人當朋友,自己也沒必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午時一過,陸陽便帶著徐寧的親筆信返回了總行。

今天一大早,他和湯隆起身去了城外,準備給徐寧送行。

湯隆帶著陸陽的書信,先將徐寧送到濟州。

而陸陽則回到了東京,準備將徐寧的家眷接到濟州去。

他剛一推門進來,當值的夥計便急忙跑過來幫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官人,您可回來了,剛才還有一個客官說是您的故友過來找你。那人一大早就來了,等到中午沒見消息又走了。”

陸陽仔細想了想,自己在東京沒什麽故友啊,非要說的話聞煥章也算一個。

“來者長什麽樣子,可留了姓名。”

夥計仔細回憶了一番。

“嗯,那人臉上有一大片青色胎記,說是叫楊誌。”

陸陽很驚訝,他沒想到楊誌真的會來找自己,難道他遇到了什麽麻煩了嗎?

“他可說了自己住哪?”

夥計道:“沒有,小人問他,他也不回答。”

陸陽細細思索了一番,自己跟楊誌說實話,算不上太熟,甚至連酒肉朋友都算不上。

他被逼得來找自己,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關鍵要緊的事情。

得快點找到他,免得夜長夢多。

楊家世居代州,在東京沒有產業。

楊誌變賣家產來到東京,必然就租住在某家客店裏。

“你去告訴下麵的夥計,讓他們幫我去全城的客店裏打聽,看看有沒有一個臉上有大塊青色胎記的客人住宿。一有消息,馬上來報。我就在這等著。”

夥計領命道:“官人放心,小人這就去。”

······

楊誌回到了客店,坐在**一籌莫展。

他小時候蒙祖上餘蔭,不愁吃穿,後來又中了武舉,當上了殿帥府製使官。原以為賺錢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才知道什麽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哎,這可如何是好!我現在隻剩下祖上留下的這把寶刀了,這刀一直跟著灑家,現在情況緊急,隻好將它貨賣千貫銀錢,以作盤纏。去往別處,另謀生路。”

第二天一早,他拿起寶刀,在路邊隨手折了個草標插在刀柄上。

一路行走到馬行街,抱著刀在街上站著,也不叫賣。兩個時辰過去了,也沒有人來問問價錢。

直到晌午時分,他覺得可能是這邊的人太少了。

於是就到了天漢州橋,熱鬧處去賣。

楊誌站立不久。

隻見得兩邊的人都往四周的巷子裏躲避。

他們抱著自己攤子上之前的東西,一邊跑一邊喊著:“大蟲來了,快跑呀。”

楊誌道:“真是奇怪,禁城之中怎麽會有老虎。”

他伸長了脖子眺望,隻見遠處來了一個黑凜凜的大漢。

他吃酒吃的半醉,走路搖搖晃晃,一步一撞的走來。

卻見那人相貌依稀似鬼,身材仿佛像人。

長得歪瓜裂棗,頭上禿了一片。

原來這人是京城中有名的潑皮破落戶,人皆稱作沒毛大蟲牛二。

他專門在街上橫行霸道,一連闖下了好幾場官司,連開封府也拿不下他。

這裏的商戶曾經聯名到開封府去告狀。

滕府尹卻說:“你們也見諒吧,這東京城裏,大衙門多如牛毛,這牛二便是跟這些牛毛有瓜葛的人。我今天抓了他,明天還得把他放出來,沒用的。你們忍一忍就算過去了。”

從那以後,京城眾人,凡是看見牛二的,都會退避三舍。

牛二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他很享受這種被人懼怕的感覺。

可往日裏熟悉的場景,卻被一個青麵漢子給打破了。

隻見楊誌抱著刀,腰靠在橋的護欄上,根本就不正眼看牛二。

這老潑皮怎麽能受得了這種羞辱。

他上去問道:“他們都跑,你為何不跑?”

楊誌反問:“我為何要跑?”

牛二很高興,整天欺負這些不會反抗的商販,也讓他有些膩歪。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愣頭青,正好再施展一番牛二爺的看家本領。

他問道:“你是幹什麽的?”

楊誌指著草標回答說:“賣刀。”

牛二伸手便要去奪,卻被楊誌一個閃身躲開。

牛二笑道:“你這鳥刀賣多少錢,讓我看看。”

楊誌看這牛二不像是什麽正經人,也沒好氣的道:“這是我祖傳的寶刀,三千貫不還價。你要是真心想買,我就讓你看。”

牛二這就不高興了,怎麽有人頭一回見自己就能看穿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這什麽破刀就敢賣三千貫,還不還價。二爺三百文就能買口刀,照樣切菜剁豆腐。”

楊誌嘴角一撇,發出不屑的笑聲。

這人什麽也不懂。

“尋常街市鐵匠鋪裏打的刀,豈能與我這寶刀相比。”

牛二道:“你要說這是把寶刀,你倒是說說他有什麽好處,它要真是把好刀,我沒準就買了。”

有道是人窮誌短,楊誌往常根本就不會和這種潑皮費一句話,但是今天一天就這一個人來問。

也隻能將就一些了。

他抱著寶刀說道:“我這把刀有三個好處,第一件,剁鐵砍銅,刀口不卷。”

牛二道:“好,那你敢砍銅錢嗎?”

楊誌冷哼道:“有何不敢!”

牛二目光環伺,卻見的街邊有家胭脂店還開著。

他直接進到了店鋪的櫃台裏取了二十文錢,在州橋的欄杆上疊成一摞。

胭脂店的老板見了心在滴血,膽也不敢說些什麽。

“來人啊,快來看哪,這個人說他的寶刀能剁鐵砍銅,刀口不卷。”

眾人雖然懼怕牛二,但是看熱鬧是中國人的天性。

他們遠遠的圍成一排,看著中間兩個人,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楊誌道:“這算什麽。”

隨即把袖子挽起。抽出寶刀,對準銅錢,揮刀而下。

隻一刀,便將二十枚銅錢盡皆砍為兩段。

眾人都喝彩道:“真是把好刀啊!”

牛二感覺很沒麵子,這還真是把寶刀。

他撒潑道:“喊什麽喊,都沒見過刀啊。它還有什麽本事。”

楊誌說:“吹毛斷發。”

牛二問:“怎麽個吹毛斷發?”

楊誌回答說:“拔一把頭發,放在刀口上,輕輕一吹,齊齊斷了。”

牛二說:“我不信,除非你吹給我看。”

他剛想拔一根自己的,卻看見了一旁圍觀的人群裏有一個自己之前欺壓過的客商。

這小子之前還去開封府告狀,今天就拔他的。

他徑直過去,口中喊道:“你要是敢跑,以後你在東京就混不下去。”

那人果然被嚇得不敢動。

牛二走過去,從他鬢角猛地拔下來了一把頭發,有的還沾著皮肉。

他把頭發放在楊誌的刀口上。

楊誌輕輕一吹,那頭發果然都作兩段。

眾人又是喝彩。

牛二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麵子上實在有些掛不住。

於是嘴硬道:“就這呀,還有什本事。”

楊誌道:“第三件,殺人不沾血。”

牛二表情又哭又笑:“殺人不沾血,那我倒想見識一下。”

楊誌喊道:“有勞諸位,誰去牽條狗來。”

人群中自有好事者,紛紛喊道:“我去。”

牛二大叫道:“我看誰敢!你說這刀是是殺人不沾血,沒說殺狗。”

楊誌道:“你不是誠心想買,拿我尋開心。這刀我不賣了。”

說著他把刀收回鞘裏,便想離開。

牛二都廢了這麽大的功夫了,哪能這麽輕易放他走。

他一把抓住楊誌的肩膀。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真心想買,你殺個人給我看看,要真是殺人不沾血,我就買了。”

楊誌氣道:“禁城之中豈能隨便殺人,要買就先拿錢來。”

牛二道:“我沒錢。”

“沒錢你揪住灑家作甚。”

牛二嬉皮笑臉地說:“我就想要你這口刀。”

楊誌肩膀一用力,直接將牛二推搡在地。

“街坊鄰裏作證,我楊誌流落東京,身無盤纏,原想賣刀換點銀錢,沒想到碰上了這麽個潑皮。”

牛二爬起身來,揮拳支取楊誌麵門。

“你今天要麽殺個人,我買你的刀。要麽就把刀留下,爺爺打你一頓了事。”

楊誌聞言,火冒三丈:“你要看殺人,今天便殺你。”

牛二笑道:“你要是真有能耐,今天就往二爺脖子上來一刀,不敢的是我孫子。”

楊誌最在乎先祖名聲,聽到牛二敢侮辱自己爺爺哪裏還能忍住。

他拔出寶刀,殺心暴起。

望著牛二心口一刀插了個對穿。

那沒毛大蟲中刀之後倒地不起,楊誌又上去連補兩刀這才解氣。

牛二看著逐漸變成黑白的世界,還有那口依舊雪亮銀白的寶刀歎道:“好刀!真不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