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陸陽假扮助林衝

狠狠心就行了,說的倒是容易。

林衝要是能狠得下這個心,高衙內不用等張三動手,腦袋早就搬家了。

他也不至於落到這副田地。

“殺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何而殺,手上的鮮血沒有意義。我已經殺了幾個人了,但那是出於自衛,要殺一個無辜之人,我心裏實在別扭。”

朱貴也算是明白了,林衝不願殺人,實屬是心理原因,既然如此,那麽他這個做兄弟的有義務幫他一把。

“林教頭莫說了,明日我陪你下山,你要是動不了手,那我幫你。說什麽也要讓你留在山寨。”

林衝不願意,他已經不再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而是新到山寨入夥的通緝要犯。

山寨要他納投名狀,還假別人之手,這是他的驕傲所不允許的。

林衝心想:“不就是殺個人嗎?我就不信我殺不了。”

他一把拉住朱貴:“不用你跟著,我自己去。”

朱貴卻知道林衝現在的心境,還是先順著他說。

“行,就算我不跟你去,也得派一個嘍囉給你帶路啊。你初到山寨不熟悉地勢,要是沒人領路,找個能劫的人都很麻煩。”

林衝抱著手做回塌上,雙目怒火湧動。

“都怪高俅老賊逼得我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投。”

第二天一早,朱貴就叫了一個小嘍囉領著林衝下山,自己則去酒店看守。

小嘍囉到客房找到林衝。

二人拿著袞刀下山而去。

他們坐渡船到了岸邊,找了一條僻靜小路等候獵物來臨。

可從早到晚,也不曾有一個人路過。

兩人回到山寨,隻見王倫高座堂上。

他問道:“林教頭今日下山,可曾取得投名狀。”

林衝道:“今日並無半個經過,所以不曾取得。”

王倫笑道:“教頭不必著急,還有兩天,總不會明後兩天都沒人經過吧。”

林衝不再應答,吃過了酒,便一個人回到了客房休息。

朱貴擔心林衝下不了手,故意說沒人經過,於是叫來小嘍囉問話。

“你跟著林教頭一天了,他剛才說的,一整天都沒人經過,可是實話。”

小嘍囉道:“稟朱頭領,林教頭所言句句屬實。”

朱貴細細思索,心想可能是自己找的這條路太偏了,所以才沒有人過。

“你明日帶林教頭去水泊南邊的那條小路,那邊行人要多一點。”

次日清晨,林衝吃完飯又和小嘍囉下山來。

這次兩人來到了梁山南路。

這裏卻是個行人密集之地。

林衝等了一上午就有兩大撥客人結伴而行,每隊都有一兩百人,還有護衛跟隨。

這種陣容,恐怕得山寨頭領帶著一二百嘍羅才能吃得下。

林衝也隻敢遠遠的望著。

眼看著天色漸暗,也沒有獨身的行人路過。

林衝道:“真是晦氣,一連兩天也沒有單個行人路過,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林衝遇不到獨行客也實屬正常

獨行客現在確實是很難找的。

一則大宋江山雖然沒有大亂,但是各地的山頭上早就充滿了匪寇。

雖然沒有能掀起滔天血海的大寇,但是尋常小賊卻遍地都是。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一個人行走江湖的,一般分為兩類。

第一種是武鬆、楊誌這樣,自己就身懷絕技。要是路遇劫匪,誰劫誰還不一定。

第二種就是口袋比臉幹淨的貧民,他們什麽都沒有了,就算遇到劫匪,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去,基本上就能保住一條命。

這年頭匪寇雖多,但是單純以殺人取樂的也就那麽幾個,隻要不是黴運到家了,一般也遇不上。

小嘍囉說:“哥哥莫急,明天還有一日,咱們去山東邊看看。”

兩人正準備離開,卻見道路盡頭,緩緩來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那個六十多歲,蓬頭垢麵,衣不蔽體,在寒冬之中瑟瑟發抖。

他旁邊一個小乞丐,五六歲年紀,頭發結成塊糊在腦袋上,鼻子裏不停冒著泡,一邊走一邊拿手抹。

林衝和嘍囉緊忙隱蔽身形。

等老小兩個乞丐走到近前,一起跳出。

老乞丐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蒙麵大漢,頓時明白自己遇到劫道的了。但是他並不慌,以他多年以來行走江湖的經驗。剪徑的強盜一般都隻是為了錢,很少會傷人性命。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伸手從懷裏掏出半個已經發黴,凍得能當凶器的爛餅。

“兩位好漢,小老兒身上隻有這塊餅了,你們要就拿去吧。”

嘍囉一腳踢翻了老乞丐。

“誰要你的爛餅,爺爺要的是腦袋。”

他朝林衝使了個眼神。

林衝拔出自己的袞刀,準備朝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老乞丐下手。

袞刀高高舉起,卻無法落下。

林衝額頭青筋密布的低頭看著。

隻見那小乞丐一往無前的擋在了老乞丐身前。

通紅的眼眶,卑微的身影。

他也不說話,隻是流著淚向林衝跪拜叩頭。

“咚!咚!咚!”

寒冬臘月,土地凍得像岩石一樣堅硬。

小乞丐不顧額頭的疼痛,直至磕出血來。

老乞丐麵色慘白,揉著心口哀求道:“好漢饒命,他還隻是個孩子,還是個啞巴。小老兒在雪窩子裏撿到他,自打跟了我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們要殺便殺我吧,我年紀大了,留在世上也是個累贅。”

小乞丐雖然口不能言,但是耳卻能聞。

他流著淚抱著林衝的大腿,發瘋一樣撕咬。哪怕死也不讓林衝靠近爺爺。

小嘍囉把臉轉過去,誰不是娘生父母養的,他雖然當了強盜,但不代表他可以滅絕人性,更多的是見得多了以後,就麻木了。

卻看林衝猛地揮刀而下。

雪白的刀光如一條璀璨的銀鏈,激起的飛雪像蝴蝶一般四散。

三人都瞪大了眼睛,那一刀直接將道路傍的大樹,那手臂粗的樹枝齊齊削斷。

“還不快滾,等死不成,還想爺爺反悔。”

兩個乞丐聞言急忙又磕了三個響頭,手牽著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樹林的盡頭。

小嘍囉看著林衝心中感慨萬分,他自己被生活壓垮了脊梁,放棄了自己曾經視若珍寶的道德。

但他也不會去嘲諷那些善良的人是傻子。

嘍囉撿起了地上的鬥笠和氈帽。

“林教頭別多想了,明天還有一天,總會有機會的。”

林衝抱拳道:“多謝小哥這兩天陪我等候,若是明日取不得投名狀,我自去別處容身,你多多保重!”

當晚,林衝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他看著油燈映照而出的身影,思緒漸漸回到了石碣村。

娘子的身孕應該已過七個月了,再有三個月左右我就能當父親了。

要不是被高俅老賊陷害,我現在應該還在東京的小院裏陪在娘子身邊。

卻不想一時命蹇,如今淪落山寨,我連個土匪都當不成。

“砰。”

桌子發出了慘痛的悲鳴,似乎在抱怨著世道的不公。

朱貴聽著小嘍囉的匯報,眉毛皺成八字。

“林教頭果然還是英雄,做不了下三濫的事,既然如此,那我便幫他一把。”

第三日,兩人到了梁山東麵蹲點。

原以為又是沒有收獲的一天,卻不想剛剛找到藏身之處,便有一個人挑著擔子晃晃悠悠的往這邊走來。

兩人蹲下身子,等候行人近前。

卻不知道是哪裏露了馬腳,那人到了兩人埋伏之處卻不再往前走了。

隻見他大喊一聲有賊,撂下擔子就跑。

林衝也不躲藏,今天就是第三天,要是不能取得投名狀,他就得下山去了。

小嘍囉也緊忙跳出來追著林衝一路跑過去。

漸漸的,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前麵兩人跑的也太快了,他才跟了二裏地就跟丟了。

“哎,希望林教頭一切順利。”

他回到了兩人埋伏的地方,翻開那擔子一看,裏麵全都是大棗。

“呸,遇到棗販子了。”

旋即他又帶著東西藏身於路旁,看看能不能再蹲到一個獨身的客人。

林衝一路追著那個行腳客,周圍的路越來越窄,灌木越來越多。

荊棘鉤叢時不時的就會掛自己一下。

“不對勁,一般行腳客哪來的這麽好的腳力。”

不過他已經沒有選擇,都已經追到這來了,難道會因為對方不簡單就放棄嗎?

兩人一路跑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崖下。

隻見前麵那人突然停下,回頭摘下氈帽。

“哥哥好腳力,差點就攆上我了。”

林衝眼睛瞪得滾圓,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陸陽兄弟!怎麽會是你!”

陸陽搖了搖氈帽解下腰間的水囊,自己小飲了一口,又丟給林衝。

他笑著說道:“我若不來,哥哥必被王倫那廝擠兌下山不可。”

林衝不明白,於是問道:“兄弟這是何意?”

陸陽說:“我知道哥哥被王倫要求要納投名狀,也知道哥哥不會濫殺無辜。所以專門為你物色了一個絕佳的下手目標。”

林衝了然道:“原來兄弟在山上早有耳目啊!”

“身邊畢竟是匪窩,留個心眼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