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虞候火燒草料場
那老軍年紀大了,耳朵有點背。
差撥帶著林衝進到了草廳子裏,他才發現有人來了。
林衝進來後,先把身上的包裹和武器都卸下,隨即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
老軍見差撥帶著一個人過來,進忙起來詢問。
“差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啊?”
差撥道:“我帶他過來接替你的位置。”
那老軍耳背聽不清,問道:“什麽?”
差撥加大了聲音道:“你該回營了,以後就去看管天王堂。你先跟他交割一下吧。”
那老軍拿了鑰匙,對林衝說道:“那你跟我來吧。”
兩人來到了那幾間草屋子,老軍指著一堆一堆的草料說道:“你看一下吧,這倉庫裏東西都有數目。每一件前麵都有官司的封條。”
林衝說:“不必了。”
老軍還是給林衝都點清了數目,然後又引著林衝到了草廳子道:“這廳子裏的鍋碗瓢盆都借給你。”
林衝也說:“我在天王堂也有一些,您要是不嫌棄就盡管拿去用。”
差撥等的好像有些不耐煩,催促道:“完了嗎。快點,這草料場真冷。”
林衝說道:“已經完了。”
老軍卷起了自己的鋪蓋,剛想往外麵走,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拿手一指牆上掛著的酒葫蘆,說道:“從這裏出去,再往東二三裏處有一處市井,你要是想賣酒吃,可以到那邊去。”
差撥道:“行了行了,林教頭,這交割已經完成了,我就回牢城了,這草料場就交給你了。”
林衝正要起身相送。
差撥卻阻攔道:“不用送了,這外麵也挺冷的,林教頭熟悉一下草料場的環境,晚上早些歇息吧。”
林衝目送二人消失在漫天大雪裏,這才回到草廳子放了包裹被臥,在中間的地爐裏生起了火來。
牆角處有一堆木炭,且拿幾塊放進地爐裏取暖。
他環顧四周,觀察了一下將來要生活的環境。
隻見牆麵崩壞,頭頂的茅草又被北風卷走,漏出了一個大窟窿。正是外麵下大雪,裏麵下小雪。
外麵風正大,直吹的屋子吱呀作響,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要塌了。
林衝感歎道:“這樣的房子怎麽能過冬啊!等明個天晴了,去鎮上看看,找個泥瓦匠過來把房子修一下。這眼下寒冷的緊,方才聽老軍說東麵二三裏就有市井,不妨去打些酒來暖暖身子。”
說幹就幹。
他從包裏摸出二三錢銀子,擎起花槍,一槍刺向酒葫蘆,槍頭剛好從葫蘆的繩結處穿過。
林衝挑起葫蘆,用火盆蓋住地爐。
取出氈笠戴上,拿上鑰匙,出門去,將大門上鎖,閑庭信步,往東而去。
卻見得雪地散滿碎瓊玉,迤邐北風催人行。
又行了半裏路,卻見一座古廟。
廟門大開,裏麵山神老爺,小鬼判官的神像上都結滿了蜘蛛網。
林衝感慨道:“我林衝發配至此,尚有神靈護佑,這荒郊野嶺的也沒個人家,待林衝去市前沽些酒來,改日再到您的廟裏上兩柱香,給您添幾分香火。”
東麵的市集並不大,不過靠近鎮上,往來的行腳客多會在此處歇息。
市井之中隻有一家酒店。
因為大雪的緣故,酒店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
老板也讓小二早早的把門板封上,今天已經不準備開業了。
小二正坐在大堂裏烤火,卻聽得門外一陣“乓乓乓”的敲門聲。
“這誰啊,這麽大的雪還來吃酒?”
老板說道:“快去開門吧,再大的風雪也隔不斷路,咱們做生意的不能把客官拒之門外。”
小二緊忙開門,迎外麵的客官進來。
林衝進門之後放下槍,摘下氈笠說道:“小二,幫我把這個葫蘆灌滿。”
那小二接過花槍,正準備取下葫蘆灌酒。
可他卻突然覺得這葫蘆有些眼熟。
“誒,這葫蘆不是草料場老軍的嗎?”
林衝笑道:“小二哥好眼力啊,我接替了老軍看管草料場,他現在回營去了。”
店主見是新到的草料場看守,便知道這是個穩定的客源,得先搞好關係。
他吩咐小二道:“快給看守大哥沽酒。”
然後有對林衝說道:“既是草料場新來的看守,先請稍坐。天氣寒冷,且小酌幾杯驅驅寒,也算小老兒我替你接風。”
店老板親自去切了兩斤熟肉,又溫了一壺酒來,二人就著熟肉把酒言歡。
林衝吃完又買了二斤,讓小二包起來。
他留下了些散碎銀兩,把花槍挑著裝滿酒的葫蘆,將肉揣在懷裏,便出門西去。
草料場的草廳子雖然已經十分破舊了,但是還算是堅固。
果然時間點不對,草廳子就沒有垮。
林衝正打算開門進去。
卻聽得身後一聲“哥哥且住。”
······
陸謙今年可以算是走盡了背運,背叛了待自己如親兄弟一樣的大哥,卻沒能在太尉府撈到好處。買通董超薛霸在半路上謀殺林衝,林衝沒死,董超薛霸反而不見了蹤影。原以為能消停兩天,卻有一夥潑皮閹了高衙內,致使高衙內逼著自己提前過來殺林衝。
要是這次還不行,他真要去找個先生看看,自己是不是命犯太歲,得趕緊改改運了。
陸謙富安跟著管營差撥領著六個江湖客來到了草料場外麵。
差撥道:“今天這麽大的雪,他肯定就在裏麵,咱們四處放起火來,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是銅頭鐵骨,燒不死他也熏死他。”
管營也說:“你看那草廳裏麵隱隱有火光,想來他是已經睡下,沒有添柴,火光才會忽明忽暗。”
陸謙命招募來的江湖客都帶上火油和引火之物,在草料場四周放起火來。
北風呼嘯,風助火勢。
縱然大雪紛飛,但在火油的加持下,衝天的大火很快就蔓延了整個草料場。
林衝躲在山神廟裏,通過廟牆上的縫隙往外觀察,正看到草料場大火衝天而起,心裏的怒火也和草料場一般蔓延開來。
他正準備衝出去手刃這幾個惡賊,卻聽得門外有幾個聲音正在交談。
他便伏在廟門上仔細聽著。
門外有許多腳步聲,嘈嘈雜雜最少有八個以上。
他們到了山神廟的前簷下看火,有一個準備推門進廟,卻被林衝頂住。
陸謙以為裏麵被木栓拴住了,也就不再試了。
其中一個說道:“陸虞候,我這條計策如何?”
陸謙讚道:“多虧了管營和差撥,待我回到東京麵見太尉,絕不會忘了二位的功績,到時候升官發財,指日可待。不過咱們還是不能開心的太早,說不定林衝沒睡死,還會從大火裏衝出來,到時候就得仰仗諸位了。”
那些江湖客紛紛應承,隻說包在自己身上。
差撥道:“陸虞候放心,這草料場四周全被點著了,那草廳子在最中間,他從哪麵出來都得先衝過大火,除非他是神仙,能飛出來,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管營又道:“就算他林衝真是神仙,燒了大軍的草料場也是死罪。”
陸謙長舒了一口氣道:“如此一來,我也能消停會了,衙內的病也能好些了。”
富安看著漫天的大火說道:“陸虞候安心,咱們等會,到火停了,進去撿兩塊林衝的骨頭,回去以後高衙內也不會怪你逾期的。”
林衝聽的外麵幾個人的對話,頃刻間便認出了管營差撥和陸謙的聲音。
他把堵住廟門的石頭拽開,伸手拿起花槍,飛起一腳直接將廟門踹得粉碎,
正站在廟門簷下躲雪的差撥管營被飛來的碎片打的滿身滿臉。
管營被一片尖銳的木屑擊中喉嚨,當場捂著脖子倒地不起。
林衝這一腳踢碎了大門,餘勢不絕,又將差撥踹飛出去兩丈遠。
差撥隻覺得自己的腰間遭受猛擊,隨後便飛了出去,頓時感覺到整個下半身都麻了。
林衝大喝一聲:“潑賊,哪裏走。”
其他人聽到身後一陣騷亂,連忙回頭。
陸謙指著廟門處驚呼道:“林衝!你怎麽在這!”
他們拔出了自己的武器,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顫抖的手腳早已經出賣了他們。
陸謙喝道:“他隻有一個人,給我上,誰能殺了他,太尉重重有賞。”
要不怎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形勢,掙了錢,自己也得有命花才行。
陸謙後麵的江湖客都是隻看錢不看人的亡命徒,每個人身上都背了不止一條人命,在他們看來,林衝不過就是名氣大了點罷了。自己這邊有十個人,耗都能把他耗死。
差撥見那些江湖客回身就要往上衝,連忙爬起來準備逃跑。
林衝卻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差撥剛起身,沒跑兩步。
隻見林衝飛身而起,優美的身姿好似獵豹捕食羚羊一般,銳利的槍尖徑直穿透了差撥的心髒。
林衝雙手持槍,把槍身一抖,百十斤的屍體直接飛出去四五丈遠,砸塌了路邊的籬笆欄杆。
陸謙知道林衝到底有多厲害,說實話,他帶這些江湖客的目的就不是指望著他們殺了林衝,而是讓他們盡量的纏住林衝,為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陸虞候大叫了一聲給我上,隨後便慌了手腳,屁滾尿流的往遠處逃去。
草料場的地形比較崎嶇,要從這邊出去就得過山神廟東麵的一座小橋去鎮上。
要麽就得往草料場方向走,繞過草料場往西去,奔跑十幾裏路到牢城營。
陸謙肯定會選擇比較短的。
富安一看陸謙跑了,連忙也跟著逃跑。
兩人正跑到橋頭,卻見得橋上站了一個二十出頭的漢子。那人身披錦袍,頭戴一頂氈帽,手持鋼槍,正如張三爺喝斷當陽橋。
“陸虞候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