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這是在蔑視朕
日落西山,夜色將至。
王雨落這才乘著馬車回到了王府。
王家的下人們忙忙碌碌的端著火燭,擺放在府裏的各處。
王老夫人還坐在王家大堂,麵前是精致的四道菜肴。
“母親,您這次得好好說說雨落那丫頭了。”王夫人抱怨道。
“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您看看那李家謝家的閨女,三四年前就已經出閣嫁人了。”
“落兒一向是眼高於頂,又不願聽從家裏的安排,再這樣拖下去,她可就是個老姑娘了。”
聽著兒媳的抱怨,王老夫人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著堂外。
“老夫人,夫人,小姐回來了。”一個綠衣丫鬟跑了進來。
王夫人冷哼一聲說道:“這個丫頭現在才回來,真的是越來越沒有禮數了。”
沒過多久,王雨落便來到了大堂裏。
“奶奶!”
一看到王老夫人還坐在大堂上,王雨落一下子就過去抱住了王老夫人。
“好了好了,我的乖孫女肯定還沒吃晚飯呢吧?你看我讓廚房給你留的菜,都是你愛吃的。”王老夫人一臉寵溺的說道。
“拿下去,趕緊去熱一熱飯菜。”王老夫人對下人吩咐道。
“奶奶,還是你對我最好了。”王雨落鬆開手,又抱住王老夫人的胳膊。
“不像我母親,她一直逼著我去參加什麽宮裏選秀。我說不去,她還打了我一巴掌……”王雨落委屈巴巴的說道。
“來,讓奶奶看看,是不是把我的乖孫女兒給打痛了?”王老夫人慈愛的摸了摸王雨落的臉龐。
說完,王老夫人又轉過頭,對著王夫人說道:“秀清啊,你以後不許再打我的寶貝孫女兒了。”
王夫人也是無可奈何,隻得點了點頭,“是母親,我記下了。”
“奶奶,你可要為我做主啊。”見到王夫人退步,王雨落又開始告起狀來。
“這個選秀,愛誰參加誰參加,反正我是不會參加的。”
聽到這話,王老夫人原本慈愛無比的麵容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雨落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你看看你現在也是年紀不小了,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奶奶還想著早一點抱到外孫呢。”說著,王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了地麵兩下。
“奶奶……”
王雨落實在是沒有想到,連一向寵愛自己的奶奶竟然也逼著自己參加選秀。
“落兒,你不但代表你自己,你更是我王府顏麵,因為你是王府的千金大小姐。”
“王府生你養你,從未短你一次吃的,從未缺你一次衣裙。你想要讀的書,想要學的字畫,哪次沒有滿足你?”王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王夫人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婆婆竟然幫著自己說話。
王雨落倔強的抬起頭,“奶奶,父親母親的養育之恩,我都可以用餘生來慢慢還,我隻是想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無論是他貧窮還是富貴。”
“而不是成為政治聯姻的工具。”
“放肆!”王夫人聞言勃然變色。
王老夫人歎了口氣,“老身知道落兒打小就聰穎,事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這一次就算是奶奶求求你了。”
“這選秀成與不成,都不會有人怪你。但是,作為我王家的小姐,你是必須要去的。”王老夫人說道。
“因為你母親已經把你的生辰八字年齡樣貌上報到禮部了。”
王雨落一聽,俏臉已經是蒼白不已。
“母親!我都還沒有同意,你為何就如此做?”
王夫人也是心裏驚愕不已,自己今日明明都在府中沒有出去一步……
之後王夫人瞬間了然,這是自己的婆婆在詐。
報上朝廷的禮部,那就代表著已經是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了。
“如果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到時候我們王府大大小小數百口都要被牽連。”
“落兒,你忍心嗎?”
麵對王老夫人的一句句話,王雨落有些失魂落魄,她沒想到非但沒有人支持,反而自己的名字卻被母親報上了禮部……
“既然如此,我去還不行嗎?“王雨落慢慢的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落兒,你還沒吃晚飯呢。”王夫人有些不忍道。
但王雨落沒有回頭,身影消失在了燈火闌珊處。
……
七日的時限已到,但來錦衣衛衙門的勳貴,就隻有成國公、定國公和武清伯。
成國公府上交了在京營的花名單和五千兩銀子,定國公府則是上交了兩萬三千兩銀子。
而武清伯府僅僅是上交了五十兩白銀。
乾清宮。
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早已經帶著這些銀兩和花名冊來麵見聖上了。
“朕的好外公上交了五十兩白銀。”
朱翊鏐嘖嘖稱奇,想不到自己和思宗皇帝的境遇出奇的相同。
但下一刻,丹陛上傳落下來的話語便是:
“武清伯這是在蔑視朕嗎?”
蔑視君上,此是大罪。
這一次,朱翊鏐是真的從怒從心來。
堂堂武清伯,拿出五十兩銀子,這簡直都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況且自己當日在慈寧宮,已經跟他李偉說的明明白白了。
自己還是低估了武清伯的貪婪。
“來人,將這五十兩銀子送到慈聖太後那裏,讓太後娘娘看看朕的好外公做的些什麽事!”朱翊鏐厲聲說道。
乾清宮管事太監戰戰兢兢的抱著殿中的銀子領命而去。
殿中低著頭的駱思恭知道,這一次又免不了再起波瀾了。
自從跟隨朱翊鏐出巡了武昌之後,見識了朱翊鏐的殺伐果斷和算無遺策,駱思恭是徹徹底底被折服了。
“駱思恭。”
“臣在。”
駱思恭聽到朱翊鏐出言,當即明白是天子發怒了。
“凡涉及京營空餉之勳貴,除成國公、定國公以外,統統給朕拿下關到北鎮撫司!”朱翊鏐的聲音不帶任何的感情。
“皇上,那武清伯……”駱思恭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視同仁。”
聽到了天子的回答,駱思恭心中了然,這是天子要在權貴裏麵立威,而武清伯就是最好的殺雞儆猴的對象。
“臣遵旨!”
待駱思恭離去,朱翊鏐從禦座上站起,殿中空空****,兩邊是侍候的幾個小太監。
天下都在覬覦這至高無上的神器,但高處不勝寒誰又能知道?
看似一言九鼎,但皇帝也不是一言而行,無所顧忌。
權力又與責任交織在一起。
文臣,勳戚……皇帝受到的掣肘,外人何從知曉?
難怪明武宗寧願想要做一名征戰沙場的將軍,也不願意被偌大的紫禁城所禁錮。
“不是朕不給這些皇親國戚留活路,是他們自己在自尋死路!”
朱翊鏐的腦海裏想起來當日廠衛匯報的那幾句話:
“都尉這麽做,那我們幾家也與都尉同進退!”
“法不責眾,相信皇上也奈何不了我們!”
朕就非要讓這些蛀蟲看看,是不是敢責眾,能不能奈何他們。
慈寧宮。
李太後看著這五十兩白銀,隻覺得刺眼無比。
“其他幾家都交了多少?”李太後出言問道。
“成國公上交了五千兩銀子,定國公上交了兩萬三千兩銀子……”管事太監冷汗抑製不住的往下流。
“五千兩,兩萬三千兩……”李太後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冰寒。
“咱的好父親真的是讓咱開了眼了!”
李太後心中怒火中燒,自己的父親和兄長怎麽會如此的貪婪和愚蠢?
拿五十兩銀子出來,這是在折辱皇家的威嚴。
“給朕帶話給皇帝,武清伯的事情,咱一句都不會過問。”李太後說著,便轉身走進了慈寧宮的佛堂。
“奴才領懿旨。”
……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一隊隊騎著馬的錦衣衛在疾行。
駙馬都尉侯拱宸還在煙花之地抱著風塵女子宴飲,與一群狐朋狗友正聊的不亦樂乎。
“呀,你們要做什麽?”
“錦衣衛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官爺你這是做什麽,可不能壞了我們的生意啊。”
一陣混亂的聲音從樓下傳到了二樓。
“侯兄,這下麵是發生什麽事情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臉色通紅的問道。
但侯拱宸沒有聽見,隻是一心沉浸在自己懷裏的女子身上。
但砰的聲音不絕於耳,“錦衣衛奉皇上之命捉拿犯人。”這聲音讓包廂裏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侯兄,這錦衣衛怎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這聲音讓人聽著著實是有些煩躁。”一個年輕人滿臉不悅。
這時,侯拱宸才聽到,抬起頭來,大聲說道:“錦衣衛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打攪我們在此宴飲。”
說著,侯拱宸就鬆開了懷中女子,“諸位稍等,侯某去去就來。”
然後侯拱宸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包廂門口,猛的一拉包廂門。
“吾乃是駙馬都尉侯拱宸,錦衣衛休要掃了吾的雅興!”
“要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還在二樓搜索的錦衣衛們紛紛看向侯拱宸。
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百戶冷笑一聲,“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