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是秀才？
李勝一直觀察著那個長衫男子，排在隊伍的最中間，而他的家人，還排在最後麵，甚至被幾個婦女插了隊。
“去，把那幾個插隊的，拉出來，抽幾鞭，這一頓就不給他們吃了，以儆效尤。”
李勝吩咐著後麵的親兵，親兵一直站在李勝旁邊，他一指，立馬會意，下了堡牆，策馬奔去。
正在排隊的百姓看見從堡裏出來幾騎，直奔到排隊隊伍後麵，拉出幾名插隊的婦女，男子，狠狠幾鞭下去，打的幾人滿地亂滾，嘴裏大聲求饒。
而後又看到騎兵們把那幾人叫到了堡牆旁，不準他們排隊了。
這到底是什麽軍堡？為何還有如此精良的騎兵，有餘糧施粥也就算了，糧食還是如此上品？
吃這麽好的白米，他們甚至覺得有些糟踐糧食。
大多數排隊的百姓都十分疑惑，這一路逃難，路過的軍堡衛所幾十個，別說施粥，不出來劫掠一番都是好事了。
大明的軍戶，跟他們這群難民沒什麽兩樣，不，還更慘。
他們，至少還可以逃。
倒是這處軍堡，兵士們個個甲胄鮮明，身材壯碩，精神抖擻，軍容風紀嚴格，以前要是有人說這是個軍堡衛所，打死他們都不敢相信。
幾乎所有人，看向鎮海堡的兵士，眼裏都充滿了羨慕。
好些個青壯，甚至決定入堡為軍，就是不知道人家收是不收。
直到中午，所有排隊的人都領到了米粥，後麵仍有排隊的，隻能等下午施粥了。
他們心裏嫉妒，憤怒，卻也不敢表露出來，也不敢鬧事，畢竟堡裏的兵士，看起來不是好惹的。
吃飽了的眾人聽說，下午還有施粥，都三五成群的坐在堡牆邊的空地上，閑聊著。
李勝叫過來王楚，張二河，讓他們開始招兵。
咚…咚…咚
一陣銅聲傳來，堡外眾人都尋聲看去。
在原本施粥的棚裏，又立起了一塊牌子。
牌子下擺了幾張座椅，桌上放有紙筆。
一隊輔兵，大聲傳達著李勝招兵的條件。
“本百戶所招兵！凡年歲十六以上，四十歲以下者，皆可報名！”
“凡錄入戰兵者，每月響銀五兩，米三鬥，凡錄入輔兵者，每月響銀二兩，米一鬥半。凡錄入屯田務農者，每日每兩人分米半升！”
呼…
場麵一度寂靜。
董大力看著自家心裏暗道“大人你這條件也開的太好了，你看，是不是每次都是這場景。”
效果不錯，李勝心裏想到。
好些個本想立即報名的青壯，也穩住了身子，這條件，給人的感覺太夢幻了。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起身朝著王楚恭敬的問道。
“這位大人？說的可是真的？不是匡我們的吧？”
李勝看過去，說話的人身材高大，聲音粗獷有力，入戰兵應該沒什麽問題。
“是真是假，大家報名試試不就知道了，而且，你們在何處見過這麽稠的米粥嗎？
就算要誆騙你們，用得上如此上乘的大米嗎？”
張二河提著腰刀，昂首挺胸大聲說道。
空地上一時間交頭接耳起來。
“戰兵五兩銀子？還有米領，怎麽可能。”
說話的人身材瘦小，蹲在地上。
“依我說，去試試不就行了，若是騙人的，咱跑他娘的不就行了。”
接著說話的中年樣子，聽他語氣就應該不是第一次跑路了。
不過他的話倒也說進了大家心裏。
“我報名！”
正在大家還在考慮的時候，最先說話那個壯漢率先走到了征兵處。
見有人報名，本就蠢蠢欲動的青壯們全都排了過來。
王楚，張二河連忙叫書吏登記，一旁的輔兵，維持著秩序。
堡牆下，長衫文人正跟他妻交談著什麽。
“夫人，我也去報名，你照看好倩兒，樹兒。”
“相公，你自幼便苦讀詩書，隻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若是入了這軍戶，不是可惜嗎？”
他的夫人勸阻道。
“唉，我又何嚐不想進士及第，光宗耀祖，奈何闖賊勢大，毀我家園，你我夫妻更是逃難至此，別說科舉，還能不能活下去都兩說，今日之機會，若有錯失，必不將再有。
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兩個孩子想想啊。”
說罷，轉身走進了報名隊伍之中。
很快，就輪到了他。
“姓名，年歲，籍貫”
書吏提筆問著。
“孫普，年三十，河南歸德府虞城丁家集。”
報完名，書吏寫了一塊腰牌，交給了他，囑咐明日辰時堡門處集合，入堡測試。
結果優，良者，方能入伍。
差者，也能入農。
就算是最差的結果，也不至於沒飯吃。
而且測試也還公正，今日都會試粥，好生休息一天，明日測試，真實一些。
直到下午申時報名截止，共有報名者一千一百五十一人。
隻是一天，就有一千餘人，李勝相信明日鎮海堡施粥的消息傳播出去以後，來的流民，難民，隻怕會更多。
而此時的鎮海堡百戶官邸內，一長衫打扮的瘦弱男人，一臉不安的站在大堂內。
不一會，從後院走進來兩人，為首者身穿六品武官常服，腰掛佩刀，向他走了過來。
見武官朝自己走來，他倒頭拜道。
“學生孫普，見過百戶大人。”
這人，正是李勝關注的那長衫瘦弱男子。
六品武官，自然是李勝。後麵的，則是親兵隊長董大力。
李勝上前輕輕扶起孫普，問道。
“我看你這打扮，應該是讀書人吧。”
孫普站了起來，又是一輯禮道。
“學生不才，現為府學生員。”
“你這秀才老爺可真窮酸，哈哈。”
董大力嗬嗬一笑，感情這破落書生，還是個秀才啊。
李勝落座主位，示意孫普也坐下說話。
“你是歸德府人？為何逃至青州府？”
李勝疑問道。
“唉，不滿百戶大人，學生家在歸德府虞城，也略有資產，奈何闖賊數次攻入河南，毀我家舍，奪我祖產，無奈之下，才攜家小欲往天津衛尋親投靠。”
聽孫普此言，倒是不假，起義軍向來憎恨地主老財，奪其家產，那是常事。
還能留命，也是走運。
“既是尋親投靠，為何留在此地報名入伍呢？”
明朝文人向來看不上舞刀弄槍。
“家有妻小，天津衛路途遙遠，而學生觀百戶大人仁義，施粥都是滿米，所以，學生欲投效百戶大人麾下，謹聽百戶大人軍令。”
“明天的測試你不用去了，就你這體格，評良都困難，帶上你的妻小，入我官邸居住吧，你給我當個文書，你夫人幫忙操持家務吧，月銀五兩，米就算了，反正也是在我這裏吃。”
李勝的百戶住所，隻有李勝和董大力一些親兵，而且親兵們大多住在門房兩邊，李勝也未成婚，內院實在是冷清。
李勝手下全是些粗壯漢子，有個文人，有些公文，也好處理。
於是，叫董大力跟孫普一起，幫他把妻小接進百戶住所裏來。
“孫普，叩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