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心懷天下

終於,萬眾矚目的會試在小雪這天開考了。

會試考兩門,一門書法,一門算學。一般情況下,考生在辰時進入禦史台的登及殿備考,早上考書法,下午則是算學,一天便能考完。

由於會試的時間短,考生也不用像鄉試那樣,鍋碗瓢盆,被子鋪蓋樣樣齊全,隻需要帶齊自己慣用的文房四寶即可。

這一次的蕭揚不同於上次的鄉試,自己一人孤身前往考場,蕭母早早便起來為他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以及中午的餡餅,還有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文房四寶,無一不讓蕭揚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而且比起其他的舉人,蕭揚的身邊還有一個高大壯實的韓信在身邊提著考試用具,足足不止高了一個檔次,但最為顯眼的,還是那隻用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

蕭揚自廖榮死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之中,而今一見,傳聞竟然是真的!這樣一來,舉人們在心中紛紛鬆了一口氣,先前蕭揚借妹妹之手放出去的那幅《望嶽》,他們可是知道蕭揚書法水平到底有多高的。

雖然嘴上是不可能承認,但是那個書法,確實讓他們心中拜服不已,而今蕭揚的右手有傷,定然會使得蕭揚書法的成績大打折扣,這樣一來蕭揚唯一的長處都已經喪失了。

而且據說那天之後,蕭揚也沒有再去同物書院找荀老先生補習算學,似乎是極為惜命,不敢再出去了。

這樣一來蕭揚的算學,滿打滿算也就上了那麽四五天荀老先生的課,就是荀老先生,也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蕭揚的算學給硬生生抬上來吧!

京都內的舉人們在考前都在討論蕭揚此次會試,到底能有幾分成績,先前的會試讓蕭揚拔了頭籌,已經讓他們覺得臉上無光,心中不喜,而今蕭揚種種不利的事情加身,讓他們安心了許多。

而今京都中的舉人可以簡單地分成三派,一個為京都中的舉人,他們自視甚高,向來看不起從其他各省上來的舉人,而另一派自然是被排擠的那一群外來的舉人。

至於蕭揚則是自成一派,雖然屬於京都的舉人還是解元,但在京都派眼裏,比外來派還要低一等,而外來派,人生地不熟,自然隻能與外省來的抱團取暖,也不敢貿然與蕭揚套近乎。

所以就形成了一個非常古怪的現象,登及殿外雖然人潮湧動,摩肩接踵,都在等待外簾官的到來,然後進場,但人人都自覺離蕭揚兩米遠,生怕別人以為他與蕭揚有關係。

蕭揚也正好樂得清靜,他反而倒是嫌那群家夥太吵,影響到他的心情,反正那群家夥的嘴裏也吐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蕭揚心中盤算的是,自己先前放出的《望嶽》,經過強子釀酒間隙的調查,《望嶽》已經被那群有收藏癖的人,悄悄地奉為珍寶,就連仿品,都已經炒到了一千五百兩白銀的高度,更是極為期待著蕭揚的下一幅字畫的出現。

“蕭兄!”此時,一位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公子走進了這個絕對空白的地帶,沒有理會周圍人的目光,對蕭揚行禮道,“蕭兄可還記得我?”

蕭揚收回心緒,定睛一看,原來是孟斯宇,曾經在天鴻樓上敗給溫玄的那一個江南孟家的才子。

據蕭揚所知,他雖然今年開春,就已經來到了京都,但平日裏都是專心備考,向來都是獨來獨往,與京都士子以及其他人並沒有多少來往。

而今過來打招呼,蕭揚也猜不準孟斯宇打得什麽算盤。

但既然他人以禮相待,蕭揚也不能失掉禮數,回禮道:“孟公子,蕭某怎麽可能不知您這位榜上第三的孟經魁。”

見蕭揚準確地說出了自己名字,孟斯宇有些驚喜:“沒有想到蕭兄居然能把在下記在心裏……”

蕭揚笑道:“孟公子妄自菲薄了,江南第一才子,在天鴻樓上的那首詩,可是讓蕭某記憶猶新啊。”

“哪裏哪裏,比起蕭兄,在下的水平,還是遠遠不夠……”孟斯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行了個禮掩飾了一下自己有些緋紅的臉頰。

“卻是可惜了蕭兄,會試在即,卻傷了右手……”孟斯宇抬起頭,細細打量了蕭揚的右手,歎息道,“而且好不容易拜入荀老先生門下,卻被那些人……”

“孟公子!”蕭揚連忙打斷孟斯宇的話,這裏可是及第殿,可不好亂說話。

孟斯宇也是連忙回過神來,自家在江南勢力再大也好,這裏也是京都,遠水始終救不了近火:“謝蕭兄提醒,在下這不是為蕭兄著急嗎……哎。”

更何況,孟斯宇憑借了雄厚的財力,得知算學題乃是當今皇帝親自命題,那個難度可是讓往年的會元,都是怨聲載道的。

孟斯宇咬了咬牙,貼近蕭揚的耳旁輕聲道:“在下花了大價錢買通關係,得知今年的算學題,乃是皇帝親自擬定的,往年皇帝親自擬定的題目,能答對四道已經是佼佼者了,還請蕭兄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哦,此話當真?”蕭揚驚訝地道,但驚訝的並不是算學題的難度,而是孟斯宇為何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蕭揚,這等消息,除了溫玄這等憑借關係能輕鬆得知以外,其他人,想要得知這樣機密消息,可不是區區幾千兩就能搞定的。

“在下並無一句虛言,亦沒有說謊的必要。”孟斯宇鄭重其事地回答道。

蕭揚目光如炬,緊盯著孟斯宇,見其眼神清澈透亮,沒有絲毫閃躲,似乎真的隻是單純地想要告知蕭揚此事,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蕭揚多慮了。

“那倒是蕭某失禮了。”蕭揚低頭行禮道,隨意質疑一個人,終究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倒是孟公子,如此重要的消息,為何要告訴蕭某?”

孟斯宇輕歎一聲,輕聲道:“我在京都一年,不知見了多少那群京都子弟囂張跋扈的樣子,唯有蕭兄,不僅才華碾壓眾人,對人更是以禮來,以禮還,一身傲骨讓孟某欽佩。孟某實在不願蕭兄落榜,即使是一年,也會使我大宋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