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秦兄,你怎麽看?

大堂內。

隸妾在經過詳細檢查後。

也是下了結論。

“孕婦‘前旁’有幹涸的血跡,現在還在出血,並非‘朔事’,她確實是流產了。”

令史啟精簡了一下話語。

自此。

這位孕婦的流產被正式確認下來。

抱頭痛哭了一陣之後,這名孕婦抱著死嬰,直接去了另處大堂,她要告官,她要讓這名殺人犯付出代價。

見到這個場景,秦落衡也不勝唏噓。

原本隻是兩女的口角之爭,不知怎的演變成了互相撕扯,甚至還互相間大打出手,結果一個流產,一個被判刑。

兩人之間沒有贏家。

在孕婦流產鑒定結束之後,大堂再也沒有其他人前來,令史啟也收拾起醫篋,結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令史昌說了聲下課。

就讓秦落衡他們自行離開了。

走出大堂。

閬謹慎的看了下四周,低聲道:“我們要不去其他大堂看看?”

“好不容易來趟獄衙,怎麽也要多呆一會,要是能看到其他獄吏辦案,沒準還能學到不少東西。”

“這可都是寶貴的經驗。”

奮白了一眼道:“你一天怎麽盡想這些呢?今天寫了一下午的爰書還不夠啊?”

“再說了。”

“大晚上的,哪還有審案的?”

閬得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商君老人家曾說過:無宿治,則邪官不及為私利於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

“官府裏的公務是不能拖過夜的。”

“我們呆的鑒定大堂,往往是最先休息的,因為那裏隻負責鑒定不負責審案,他們鑒定完,那些獄吏可是還要回去接著審,畢竟,我們大秦講的就是‘無宿治’。”

“而且......”

閬看了下四周,壓低聲音道:

“我前麵一直在聽隔壁的動靜,我們下課的時候,那邊其實還有動靜,應該是案子沒審完。”

“要不我們過去看幾眼?”

“就算被裏麵的人發現了,大不了就說天黑走錯道了,我們又沒有影響斷案,他們不會把我們怎麽樣的。”

“怎麽樣?”

奮麵露猶豫之色。

他看向秦落衡道:“秦兄,你認為呢?”

秦落衡略作沉思,他看了看閬,又看了看奮,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很好奇秦朝的審案流程。

意見統一。

三人徑直走向了隔壁大堂。

隔壁大堂內,獄曹狎正告知獄吏鄭安,他被撤換一事。

獄曹狎麵色冰冷。

冷聲道:

“鄭安,整整一天時間,你經手的這起盜竊傷人案,沒有任何的進展,封診式和爰書上的調查也全無結果,這就是你對這起案件做的努力?”

“獄衙內沒那麽多規矩。”

“但也並非沒有,你既然破不了案,那就換個能破案的,你也莫說我冷酷無情,這是我跟華獄掾一起下的決定。”

“你被撤換了!”

獄吏鄭安睜大著眼,滿眼驚疑和不解。

他疑惑道:

“獄曹你可是在說笑?”

“這案子才一天?這麽短時間,你讓我怎麽破?”

“而且我不是已經寫了封診式和爰書了嗎?上麵哪一樣有問題?這個案件的問題不是出在我這,是那個受害者不配合,我問了她那麽多,她就是不肯說實話。”

“我有什麽辦法?!”

“何況這案子是我爭取下來的,豈能白白的交給其他人,獄曹你這就把我撤換了,這不合道理。”

聽到鄭安在這強詞奪理,獄曹狎也麵露慍色,當即怒喝道:

“道理?”

“什麽是道理?”

“獄衙是講道理的地方?”

“這是獄衙!”

“隻講律法,隻講證據!”

“而且你鄭安有什麽道理,有什麽道理可講?無能嗎?有的案件的確一天破不了,但像你這種毫無頭緒的,我在獄衙呆了幾十年,你是第一個。”

“身為獄吏破案就是你的唯一道理。”

“破不了案,就是無能!”

“你不是第一天來獄衙了,也跟著不少獄吏學習過,但那個獄吏如你這般,麵對案件跟個無頭蒼蠅一樣?”

“你說你寫了封診式和爰書。”

“但封診式、爰書上寫的什麽你還記得嗎?”

“你問那受害者,被打劫時,為什麽不回頭看一下?還問她從集市回去後,路上見到了那些人,還要她一一說出細節,你不覺得你問的這些問題很可笑嗎?”

“她若見到打劫者的麵貌,還需要你來斷案?”

“她已身受重傷,身上還插著一柄笄(ji)刀,流血不止,人都奄奄一息了,怎麽可能記得住路上的行人?而且那個盜賊會蠢到拎著上千錢的秦半兩在路上溜達?”

“你記的這些哪個對破案有用?”

“你今天去了案發現場不止五次,你在那邊找了這麽久,可曾找到一樣證物?你這封診式上唯一登記的證物,還是那柄插在受害者身上的笄刀。”

“就你這能力,如何能破案?”

鄭安的臉色很難看。

反駁道:

“獄曹,你言語過重了。”

“現場找不到證物,這與我何關啊?”

“那分明是賊人奸詐狡猾,滴水不漏,沒有露出太多破綻,我已經很盡心的去找了,但確實是找不到,我也沒辦法啊,若是有其他物證,我早就把這賊人繩之以法了。”

“這案件我之所以進展緩慢,不就是因為缺少物證這些嗎,而且這受害者也不配合,不然我怎麽可能破不了?”

“獄曹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把這案子破了。”

“我可以向你保證。”

“不用了。”獄曹冷哼一聲,滿眼厭惡道:“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而是來正式通知你的。”

“這個案件與你無關了!”

“我跟華獄掾會安排合適的人接任。”

鄭安臉色一滯。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真被撤換了?

鄭安道:

“獄曹,你莫要說笑。”

“這案件從一開始就是我接手的,沒人比我更了解這個案件,若是這個案件有人能破,那隻可能是我破的。”

“我就是最合適這個案件的獄吏!”

“不,你不是。”獄曹狎當場就否定了。

“那誰是?”鄭安問道。

就在這時。

大堂外,傳來了一道回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