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朝堂之上,不得爆粗口
武英殿內。
老朱與徐達兄弟二人,桌上擺著一盤蘭花豆,再加上一壺酒。
很難想象,這就是皇帝與國公的下酒菜。
即便身為皇帝,老朱依舊懷念在鳳陽的日子,弟兄們餓得肚子癟,還是他宰了劉地主家的牛,才得以果腹。
“天德啊,你說這日子好了,人會不會變?”
老朱突然發問,徐達已經有些微醺,“肯定會變!窮人麽,毫無牽掛,一條賤命敢把大官拉下馬!”
“當了大官以後,妻妾成群,兒孫滿堂,誰還敢玩命?”
麵對微醺的老兄弟,朱元璋略微點頭,“天德啊,咱指望你跟湯和,永遠不變,一直是咱的兄弟!”
——
丞相府。
萬縣來朝,來為皇帝慶祝壽辰。
這些個縣官,沒有見到皇帝,反而第一站來到了丞相門前。
哪怕是看門的家丁,縣官們臉上也盡是諂媚之意,還不忘塞上一些碎銀子。
丞相門前七品官,恰好縣令也是七品,說起來雙方品級還相同。
家丁們不耐煩地收下銀子,別說是七品官,哪怕是五品大員見了他們,也要客客氣氣。
誰讓他們是胡丞相家中的狗呢?
狗仗人勢,如是而已。
大堂之內,賓客滿堂,玉羅珍饈,山珍海味陳列無數。
“在下,謝過各位抬愛。”
胡惟庸舉杯,笑道:“諸位前來,就算是給我胡某人麵子,讓我們共飲此杯!”
一時間,賓客共飲,滿堂歡慶。
隻是胡惟庸變臉比翻書還要快,放下酒杯後,笑道:“諸位,本相今日邀請所有縣令前來,有誰缺席?”
一眾縣令清楚,這是丞相大人要發火!
一品大員,邀請他們這些七品芝麻官,無外乎是立威以及拉攏。
要知道他們這些個地方官,可謂是天高皇帝遠,就是當地的土皇帝。
政令能夠下達貫徹,最後還要看縣令。
胡惟庸冷眼一掃,很快便有下人稟報。
“相爺,其他縣令都來了,唯獨鳳陽縣令嶽麟缺席!”
胡惟庸冷笑一聲:“好一個鳳陽縣令!在他眼裏,我這個丞相,看起來不算什麽!”
一眾縣令,心中都記住了嶽麟的名字,敢直接拒絕胡惟庸的宴請,當真是膽大包天!
隻是他們不知道,嶽麟並非拒絕,而是壓根沒當一回事。
這也算是胡惟庸上任丞相以來,麵子最為掃地的一次。
本意是為了立威,卻不曾想,讓那七品芝麻官打了臉。
——
客棧之內。
張定邊手持酒葫蘆,坐在高台之上,望月飲酒。
“你連百官之首的邀約,都直接忽視?”
見那勉強爬上的嶽麟,張定邊無奈之下伸出援手。
他曾以為,自己有萬夫莫敵之勇,能夠幫助陳友諒建立大業。
不曾想,朱元璋背後的那些個文弱書生,智謀卓絕,比刀劍殺人更為凶狠。
“我是皇帝的官員,又不是他胡惟庸的官。”
嶽麟笑道:“我為什麽要去?剛把兒子發配邊疆,又要去見老子?”
張定邊很是好奇,嶽麟這才將事情原委告知,惹得陳漢太尉朗聲大笑。
“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張定邊笑道:“別人做官,都是為了平步青雲,升官發財!”
“你這廝倒好,掌管百官的丞相,被你得罪了個遍!”
嶽麟毫不在意,笑道:“還有酒麽?”
張定邊順便遞了過去,嶽麟直接猛灌一口。
“好酒量!倒是小看了你?”
“你把這叫好酒量?”
嶽麟老臉一紅,這是張定邊沒見過喝酒三大聖地的人。
東北虎,西北狼,還有山東小綿羊。
如今大明的蒸餾酒,照著後世的酒水度數,還是要差上一些。
“胡惟庸這廝,倒是聰明。”
張定邊笑道:“想當年,不過是李善長身邊一書生,現在倒也狐假虎威!”
“你們這些個縣令,名為祝壽,實則卻要先給丞相送一波賀禮。”
張定邊身為陳漢太尉,胡惟庸的小把戲在他眼中,簡直是不值一提。
縣令前來為皇帝祝壽,你卻擅自宴請,分明是彰顯丞相權威。
“別人我管不著,反正我是不會去。”
嶽麟輕笑道:“胡惟庸,這是在作死而已。誰把當今聖上當傻子,他就是最大的傻X!”
——
隔日,奉天殿。
朱元璋與徐達痛飲一夜,兄弟二人卻越喝越精神。
老朱更是沒有耽誤早朝,看向跪在地上的群臣,心中卻有了一絲厭惡。
尤其是百官之首——胡惟庸!
“皇上,臣有事起奏。”
“準了。”
胡惟庸躬身行禮,笑道:“微臣有罪,擅自召縣令們前來,為皇上祝壽!”
“還請皇上治罪!”
治罪?分明是邀功吧。
朱元璋心中冷笑不止,還未開口,就看到不少人已經為胡惟庸求情。
“皇上息怒,胡相此舉,也是想讓您高興。”
“不錯,縣令乃地方官員,他們的賀禮,定能讓皇上欣喜!”
“請皇上息怒,莫要怪罪胡相!”
淮西勳貴們不說,朝中除了劉伯溫一派的浙東集團,其他官員盡數為胡惟庸求情。
這一幕,讓老朱氣得不輕。
“請皇上治罪,微臣毫無怨言!”
胡惟庸跪地叩頭,一副忠臣模樣,卻讓老朱忍不住心中作嘔。
“嗬嗬,惟庸啊,你何罪之有?”
隻是老朱心中另有打算,他要做的事情,是古今皇帝所不能。
“咱聽說,昨天你宴請縣令了?”
此言一出,胡惟庸噤若寒蟬,額頭上冒出冷汗。
這事他做的隱蔽,皇帝是如何得知?
錦衣夜行,天下太平。
胡惟庸做夢都沒想到,他的所作所為,都在皇帝的眼中無所遁形。
“哈哈哈,你替咱請客,倒是讓咱省事了不少。”
朱元璋笑道:“替咱請客不要緊,給咱的賀禮,你可不能替咱收了!”
胡惟庸再次叩首,“皇上,微臣不敢!”
徐達醉眼朦朧,冷哼一聲:“狗仗人勢,最後靠的是人,不是狗!”
此言一出,胡惟庸麵帶慍怒之色,這徐達欺人太甚!
“天德!你怎麽說話呢?”
朱元璋怒斥道:“朝堂之上,怎能特娘地爆粗口?給咱禮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