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奉天殿內。

杜安道看著底下頻繁出入此處的兩位,忍不住嘴角抽搐。

特別是在聽到發生的事情,更是突破了他的想象。

世子當街命令仆從打人,嘴裏大喊家父秦王,最後秦王出現又在眾目睽睽下把世子給打暈過去。

簡直慘不忍睹。

現在秦王世子都是被抬過來的,臉色蒼白。

饒是朱元璋看見了,都有些不忍,將怒火對準朱樉開口怒斥。

“你怎麽教的兒子,跟著一群官二代出去作威作福,丟盡了咱老朱家的臉!”

說罷抬腳準備踹上去,結果被秦王給躲開,險些誤傷朱尚炳。

朱元璋麵色複雜看著地上的那位,他還指望這小子給不爭氣的皇孫逆天改命,他沒好氣地看向朱樉。

怎料……

後者二話不說跪在地上,麵上悲苦聲淚俱下地說。

“爹啊!養不教父之過,難辭其咎,常言道不打不成才這是您當初教我的,打在兒身痛在我心,尚炳已經這樣還請您高抬貴手,饒了他這回吧。”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冷著臉給了他一腳,在心裏暗罵混球。

打的那麽狠居然說心疼,真是不要臉皮。

但想到朱尚炳現在這樣,他隻能長歎口氣擺手放過這對父子。

在他們走後,杜安道替他換上杯新茶,笑著耳語幾句。

“李善長?這好日子是不想過了嗎。”

屢次為被流放的丁斌求情,帝王的忍耐也是有限。

他有心讓這老東西安享晚年,可有些人不會懂這好意。

……

麟德殿內。

看著趴在地上的朱尚炳,朱樉毫不猶豫的踩了一腳。

隨之而來的是痛苦的慘叫聲,聽到後便宜老爹非但沒有停止還在剛剛那個位置多補上幾腳,嘴裏嚷嚷著。

“你個小混球還會讓自己吃虧?裝得還挺像。”

朱尚炳眼淚都被疼出來了,這家夥卻不知道收斂。

於他而言,這幾腳無異於雪上加霜。

下腳沒輕沒重,再踩就要重新請太醫了。

想到這他連忙用手擋住坑兒賊的腳,連忙掀開衣袍露出駭人的傷疤大喊。

“爹呀,你怎麽做到完美避開好的地方,專門往傷口處踩的。”

殿內瞬間寂靜,朱樉呆站在原地眼神躲閃有些心虛。

怎奈何朱尚炳那雙哀怨的眼,就這麽盯著眨也不眨。

最後實在拿他沒辦法,取了塊擺布蓋在他臉上,大步離去。

隻留下朱尚炳在地上無能狂怒,看著眼前一片白大喊。

“等我再大點!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一聲讓他的傷口裂開,疼的齜牙咧嘴說不出話。

那便宜老爹,有兒子是真打,雖然暈倒是裝出來的,但斷掉的柳枝可實打實是因為抽他才斷的。

不過……

他閉上眼陷入沉思,看史書以為秦王蠢鈍且作惡多端,但卻忽略了書上也曾說幼年聰慧,嚴毅英武,也許現在隻是藏拙。

試問為何鄧愈會將愛女嫁於紈絝子弟,皇子眾多為何選他。

仔細斟酌,疑竇重重。

也許珠玉在前,必須避著鋒芒。

更何況便宜老爹以對上麵那位的了解,做出這些事到也可能,不過在封地可能是真的無法無天。

若非來應天,恐怕他也無法發現朱樉的另外一麵。

隻是……

洪武也有些不對勁,但李善長這件事估計是必然要發生。

他還是得去找舅舅一趟,好歹把母家保全,朱尚炳可記得,鄧鎮死後爵位被收回並沒有繼續傳下去。

有國公撐腰,和沒有可是天壤之別。

也許還能借鄧家對張家做點手腳,不管怎樣和鶴慶候的梁子徹底結下,得想辦法牽製住。

事發之後,麟德殿的動靜都沒了。

等過了十天,朱尚炳穿上月白錦袍正站在殿門口,屁股上還有個大腳印,身後是朱樉的怒吼。

“混小子,還杵那幹嘛,去給他們道歉。”

自然是給幾位一起被打的紈絝們道歉,聽說知道朱樉當街暴打他後,除了李景隆外,所有人都沒躲過皮肉之苦。

就連小舅舅,都被大舅揍的下不來床。

輪流道歉正中他下懷,朱尚炳裝作無奈踏上出宮的路。

守宮門的禁衛看見這位爺出去,麵色怪異。

上次秦王世子豎著出去,橫著回來的模樣讓他們久久難忘。

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這次不會出什麽幺蛾子吧?”

……

衛國公府。

看著眼前慘兮兮的小舅舅,朱尚炳不忍直視。

感覺比他都慘點。

再望向麵帶笑意如沐春風的大舅鄧鎮,真是好兄弟。

他來這裏不是為了敘舊的,兩人來到無人處,四下張望後,朱尚炳語出驚人。

“大舅,你願意相信我嗎?”

本以為一切會按照所想進行,誰知……

麵前人聽聞直接搖頭,都沒有猶豫。

朱尚炳曾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鄧鎮可能不信他。

誰知在他想著如何取信時,鄧鎮突然笑出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你大費周章來,想必是有要事,說吧。”

是要斟酌的意思。

朱尚炳長歎了口氣,良言難勸該死鬼,眼前人挺有主見不是會不會聽。

不過他說了也算仁至義盡,對得起疼他多年的鄧氏。

“如果我說李善長要倒,你可能會因為妻子被株連呢?”

話音落下鄧鎮眼中的笑意消失殆盡,有迷茫有不敢置信。

李善長在朝中的地位,猶如泰山。

難以撼動。

如今眼前這十五歲的秦王世子,居然在說李善長要倒了。

鄧鎮想也沒想,眼底寫滿無奈當做孩子的玩笑話,皺眉開口道。

“不可能,誰能絆倒李善長,以後莫要說這等胡話。”

豈料朱尚炳非但沒有改口,還麵帶笑容回了三個字。

“你說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

朝堂中能扳倒李善長的,除了上麵那位還會有誰。

想到今日來發生的事,他後背發涼。

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失聲頹然地低下頭。

如朱尚炳說言的話,他難逃一死,可現在提前知道,又該如何避免?

鄧鎮剛剛還在想這個問題,麵前人便給出答案。

“若想逃過一劫,必須休妻,僅僅和離不能撇清,動靜還要鬧得滿城皆知,最好是引得那位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