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林根出事了
“啥事?死鬼賭錢,或是到謝橋那頭軋姘頭去了。”
啥?根子哥老毛病又犯了?
“哎…根子嫂,這話可不能亂講嗬,根子哥說過,年前他會把銀洋都給了你,那他哪來的錢去賭去軋姘頭?”陳天華還是不太相信。
“都給了我?哼…他哄你的土根兄弟,過年籠總給家裏五塊銀洋錢,年貨啥的都是我買的,他就幾條魚拿回家。”她回答道。
才有五塊銀洋拿回家?
再怎麽算,年前林根至少從商行分得有三十塊銀洋,那五塊銀洋還是大年廿九那晚,年糕做完之後發的紅包。
這太不像話了。
陳天華的怒氣衝了上來。
一年四季千辛萬苦積攢點錢,全押在賭桌上,輸光才甘心,贏了錢的就跑鎮上妓院,瀟灑揮霍。
從林根家離開,他來找吳老三。
“主要是正月裏太閑了,他手就發癢,被人唆使一下,就忘乎所以的去了。”吳老三說了句心裏話。
“根子哥會去哪裏賭錢?”
“聽說,這次又碰上了以前的一個女人,十之八九到謝橋去了。”吳老三說道。
“謝橋?你帶我去吧,我們把他給拽回來,都是自己兄弟,咱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陳天華道。
“行…行的…”吳老三咬了咬牙答應了,“等會把吊眼阿華也帶上,他有那把鳥銃,以防萬一。”
“行,得抓緊。”
二人劃著船到阿華家去了。
……
謝橋鎮位於雙棲鎮與柯鎮的中間,離西埠頭村五六裏路,劃船走水路就可方便。
翠微居三個字聽上去還有點文雅,陳天華以為是個青樓,但吳老三說,它實際就是個妓院。
屬於一家中檔次的妓院,在這附近幾個鄉鎮,乃至整個山陰縣,翠微居很有點名氣的,裏麵三教九流的人很多。
這裏有眾多的女人陪你吃喝玩樂,主要是吸食阿片,還有就是賭錢。
清末年間,整個社會昏暗無比,除了閉關鎖國,還有二大頑疾:吸食阿片和賭博。
這兩個頑疾,禍國殃民。
上至慈禧太後,下到普通百姓,中間是龐大的官僚地主階層,普遍都烏煙瘴氣,參與其中,麻木不仁。
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麽希望?
在陳天華的記憶中,林根跟上自己之後,很長時間確沒去賭博了,還有信守諾言的。
“吳三哥,這根子平時吸食阿片嘛。”他問道。
“吸食阿片,這倒沒有發現,根子這點頭腦是清醒的,沾上阿片就等於這輩子完了,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絕對不可能。”吳老三拍著胸膛說道。
“好…這就好。”
陳天華總算是一塊石頭落地,放下了心。
他最怕是這個阿片,一旦上癮,不輕易能戒掉。
若真是這樣,那林根就無可救藥,隻能把他開除出商行,否則,禍害無窮。
年前,他明明強調過把錢拿回家去,他怎麽會不聽招呼呢?
怎麽又會跑這種妓院裏來,而且是幾天沒回家?
這點有此反常,陳天華判斷是林根出了什麽狀況,可是就是被那舊相好給騙了也難說。
他要求阿華快點劃船。
到了謝橋鎮,船靠岸,陳天華讓阿華守著小船接應,自己跟吳老三先進翠微居。
翠微居是個三層樓宇的大宅院,前院三層主樓,青磚灰瓦。
後院有若幹棟閣樓廂房,閣樓分為兩層,大概六七米高,飛簷樓閣。
主樓前迎風飛舞的二個巨大紅燈籠,各寫著一個燙金大‘翠’和‘微’字。
這裏無論是主樓,還是閣樓廂房裏,那是歌舞升平,從裏麵不時地傳出男女放浪的笑聲。
像後宅院裏的閣樓廂房內,整天是窗簾閉緊,一根紅燭,在那搖曳生姿。
粉色的床幔遮住了裏麵的被褥,那裏麵時常會透漏出一點,男女歡笑聲、粗喘、加上床榻搖晃……
這裏的確不是青樓,是妓院。
明清時代,有一種不成文規定,青樓一般是賣笑不賣身,而妓院則是全方位服務。
見有陌生男人進近翠微居,樓上窗口,不時地閃現出不少男女,相互打情罵俏。
女的濃裝豔抹,袒胸露背,臉塗得像鬼似的,而男的則個個貼近女人的身子,猥瑣的在其身上來回探索。
翠微居大門口擺著一條長櫃台,前麵擱著許多酒壇和酒桶,後麵是店裏掌櫃和護院們待的地方。
在長櫃台比較偏牆的一處座位,林根一碗碗往嘴巴裏灌著老酒,有時候碗口沒對準嘴巴,直接淋到了衣服上。
瞧這慫樣,十之八九是喝酒醉了。
在櫃台裏邊,一個身材不算出眾,臉上卻濃妝豔抹的妖豔少婦,緊盯著林根這個方向。
她是這家翠微居的老鴇,大夥都叫她梅姐。
在她身旁剛靠上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刀疤男人。
那老鴇湊在刀疤男人的耳邊,低聲說道:“二爺,就是這隻羊,他這二天裏銀洋輸了將近三十個,寫的欠條有五百塊。”
“是誰把他給牽過來的?”
“是樓上的阮老七。”
“那嬤逼的,樓上阮老七的鬼話,你還信?她就是個煙癮子,癮上來了隨便逮個光棍進來,都騙說是大佬。”
這個刀疤男人叫費映屯,人稱費二爺,是這家翠微居的的幕後掌櫃。
而那個叫梅姐的老鴇,則是他的姘婦。
這裏除了開妓院,還開設有賭坊和煙館,專門有人去外麵釣魚或牽羊來賭坊,入煙館。
無論是賭坊還是煙館,等著這些羊子或魚兒上釣,那都是精心設計好的坑,繼而放出高利貸,讓你一輩子都還不清。
鑽進這套裏的人,可不在少數,但這些年沒人敢囉唆什麽,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吞。
刀疤費二爺做這勾當,一般專門針對有錢人,有錢人家的少爺,事先挖好坑,讓你自覺自願地跳,最後弄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費二爺在謝家一帶可是風雲人物,他大哥費映鶴是商人,開有染坊和船運公司,還是本鄉鎮的保長。
他們的父親叫費如純,是山陰縣縣尉,也稱典史,八品銜。
別看他隻是個八品銜,他節製全縣的所有獄卒,捕快,巡檢等,相當於後世的縣警察局長。
在山陰縣裏除了吳知縣,就算他最有實權,權力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