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藏拙

“大哥,那老貨看不起你啊!”

謝文湊到謝燼身邊,小聲嘀咕到。

“閉嘴。”

謝燼冷喝一聲,軍中最是忌諱私下議論主將。

殊不知,楊修就是因為太喜歡嚼舌根,才被曹賊賜死。

謝燼帶人直走了兩個時辰,終於在三道江的河邊,看到了一排連成片的帳篷。

“王冕,你帶一千人,繞過這裏,去河流下遊,準備阻擊敵人。”

“趙統,李綱,你二人各帶五百人,殺向敵人左右兩翼,其餘人,隨我衝,一個不留。”

簡單的布置一下,那將軍轉頭看向謝燼,“你身份尊貴,還是留在這裏最好,一會打起來,我可顧不上你。”

說著,那將軍揮舞著板門大刀衝了下去,謝燼拉了拉謝文,指了指三道江的對岸。

“走,咱們去河對麵等著。”

“大哥,軍功啊!”

“隻要離開這苦寒之地,以大哥你的本事,還不是平步青雲?”

“你懂個屁!”

謝燼罵了一句,在懷裏拿出幾塊布,小心翼翼的綁在馬蹄上。

“都綁上,冰麵太滑戰馬站不住,摔了還好說,傷了腿,就毀了。”

遠處,喊殺聲響起,在大周鐵騎之下,這些連雜牌都算不上的突厥人一個照麵就敗退下來。

突厥人打仗並不像大周這樣講究進退兵法。

他們一直秉承的戰術就是群狼戰術,所有人想一窩蜂的衝出去。

雖然沒有章法,但是氣勢卻很唬人。

但是遇到訓練有素的軍隊,他們這戰法就失效了。

這也和突厥的國情有關。

遊牧民族的男兒,拿起弓箭就是戰士,拿起馬鞭就是牧民。

他們低下的生產力不足以支撐他們供養一支職業軍隊。

而且突厥人特別崇拜個人英雄主義。

戰場上,狼旗的動向決定了戰士一切,若是狼旗退了或者倒了,這群突厥戰士心中的信仰也會崩塌,變成隻會逃跑的懦夫。

當謝燼看到那員手持板門大刀的大將,砍瓜切菜一般殺入突厥人之中時,他就知道,戰鬥沒懸念了。

“布置絆馬索,一會都給我打起精神,爭取撈一條大魚。”

謝文有些不快的撇撇嘴,“大哥你看,那些突厥人都快被官兵殺絕了,咱們哪裏能撈到大魚。”

“我是大哥,你是大哥?”

謝燼冷哼一聲,眾人開始聽話的不止絆馬索。

河邊的殺戮持續到深夜,謝燼等人在河邊等的昏昏欲睡,突然,馬蹄聲傳來,並且越來越近。

“有人來了!”

謝燼蹭的一下跳起來,踹了一腳身邊酣睡的謝文。

兩人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大概零零散散的十幾騎正向他們這裏跑來。

河麵結冰,釘著馬蹄鐵的馬蹄在冰麵上失去了抓地力,剛跑幾步,就摔倒在冰麵上,任由別人怎麽拉也拉不起來。

“看到那個腰間掛著狼頭彎刀的那人沒有?”

“那一定是條大魚。”

謝文雙目微縮,臉上瞬間變的通紅,爬到謝燼身邊,有些不知所措的拉拉謝燼的衣角。

“大哥……我……我……”

“我什麽?”

“準備戰鬥。”

見謝燼沒有怪他,謝文更感覺羞愧,“大哥,我錯了。”

“一會抓住那領頭的,就原諒你。”

謝燼指著那幾個已經放棄戰馬開始徒步的突厥人說道。

“瞧好吧!”

謝燼帶著麾下披著一層白布,靜靜的趴在雪地中。

過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那幾個突厥人眾人踏上冰冷的土地,回頭看去,並沒有人注意到幾人,心中大定。

“快走,找個村子先藏起來。”

“你們走不了了!”

幾個突厥人剛要離開,四周的雪地裏突然鑽出來幾十個手持強弓的身影。

閃爍著寒光的弓箭,齊齊的對著幾個突厥人。

“扔下武器。”

謝燼提著長槊走了出來。

“我們願意投降,我願意用我部落最尊貴的寶物,換取我們的性命。”

“換命?”

謝燼冷笑一聲。

“我北地百姓求你們不要殺他的時候,你們可曾有過一絲心軟?”

說著,謝燼手裏的破天槊毫不留情的紮進為首那人的脖子裏。

“殺了,咱們走!”

“是!”

謝文帶著人把手裏的箭矢射了出去,幾個呼吸間,這些個突厥人就變成了刺蝟。

“收拾一下,咱們回家。”

“大哥,不去和他們匯合嗎?”

“不!”

謝燼看著遠處即將結束的戰鬥,搖搖頭。

“那群人,看不上咱們的,說不準還會怪罪咱們搶了他們的功勞。”

“大哥,你快過來。”

說話間,謝武朝這邊喊了一聲。

“怎麽了?”

隻見謝武手裏捧著一支金箭還有一麵金色的狼旗。

“這是突厥薛延陀部的金箭,還有他們的狼騎,看來咱們殺這個人不一般啊。”

“這是薛延陀酋長的三兒子,已失戈!”

謝武激動的說道。

他跟著王三叔學過突厥語,認識那狼頭金刀上鐫刻的突厥文字。

“把他的頭砍下來,這是咱們的戰利品,走。”

提著已失戈的人頭回到軍所時,天已經蒙蒙亮。

吃過早飯,謝懷來到謝燼的房間。

“爹,是因為突厥的事情?”

“嗯!”謝懷點點頭,“你沒帶他們去和朝廷軍隊匯合,這點做的不錯。”

“如今天子雖然勵精圖治,但是這天下積鬱太久。”

“世家門閥林立,人吃人更是不吐骨頭。”

“那些朝廷大軍,多半都是世家子弟。”

“若是不知道你底細還好,知道你底細之後,你們手裏這些馬槊,就會成為殺死你們自己的屠刀。”

“我明白,開始的時候,我就感覺那個將軍的眼神不太正常,所以才帶著弟兄們直接回來。”

“沒暴露我們的位置吧?”

謝懷謹慎的問道。

“沒有。”

“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謝懷拍拍謝燼的肩膀轉頭走了出去。

至於殺了已失戈這件事,二人都閉口不談。

畢竟那是薛延陀酋長已失缽的兒子,在朝廷風向不明的情況下最好不要拿出來,畢竟那些文人可不願意武者做大。

要是朝廷強硬,已失戈的人頭是功勳,若是朝廷選擇求和,那這就是他們的催命符。

躺在**,謝燼回想著剛見那朝廷將軍麵時候,那人眼中的確充斥著貪婪,忌憚等情緒。

在起來的時候,劉振已經把以失戈的人頭用石灰炮製一番,包裹上油紙,放進了一個木匣子裏。

“謝燼,你出來的剛好,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談一下。”

“爹,您說。”

來到飯桌前,端起一碗飯,二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我琢磨,給你捐個官。”

“如今望江縣百廢待興,聽聞朝廷更是早有把望江縣改成軍府之意。”

“我想,給你捐個鷹揚府朗將,手底下能帶一千人。”

謝燼放下飯碗,沉思了一下,謝懷說的有道理,望江縣若是改成軍府,那下麵就可以管轄六個鷹揚府。

若是謝燼出任某軍鎮鷹揚郎將,那他麾下不但有一千人的士兵,他還有了自己的地盤。

這鷹揚郎將和張樺那屯田都尉可不一樣。

嚴格來說,謝燼他們是軍戶,就連戰馬和兵器都需要自備,戰時他們為後備力量。

屬於半職業軍人,所以掌握十個軍所的張樺隻是屯田都尉,其作用和名字一樣,主要是開發邊疆,自給自足。

而鷹揚郎將則是職業軍人,各級將官必須由朝廷任命,每一人都需登記在冊,而且軍士的家人可以得到朝廷的各種免稅福利等等。

但是北疆剛受突厥之亂,捐官……謝燼搖搖頭。

“再等等,若是真的把望江縣提到軍府,那咱們這軍所恐怕也會有所變動。”

“這時候,最好以不變,應萬變。”